劉現閣散文:天邊那片最美的雲

2020-03-21     讀寫探秘


雲,是個三十出頭的女人,長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披肩的長髮又黑又密,嫩滑的肌膚,白皙的臉龐,尤其那羞澀靦恬的笑容,讓人過目難忘…

晚飯後,雲把孩子哄睡,又在書房看了會書才去睡。可躺在床上的雲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枕邊的丈夫海發出了輕輕的鼾聲。雲望了一眼睡夢中的海,輕聲起床,慢慢把臥室門打開,悄悄走到了窗台邊!儘管雲起床的聲音很小,可還是吵到了海,海微微睜開的眼睛看到了雲走出臥室的身影。海沒有出聲,瞟了一眼掛在臥室牆上的那個蟋蟀籠子,又重新閉上了眼睛。對於雲的這種舉動,海一點都不感到奇怪,這麼多年海也已經習慣了,海知道雲想的是什麼,海很理解雲,信任雲,更愛雲,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

雲緩緩把窗子推開,一股濕涼的夏夜晚風吹了進來,雲的紗質睡裙被風吹得翩翩起舞,雲婀娜的身姿俞加迷人!

窗外,皓月當空,白天喧囂的城市現在安靜了許多。雲嘴角突然泛起了淡淡的笑容,借著月光她看到了樓下草坪上有一對痴情的男女,正忘忽一切的擁抱親吻!

城市的路燈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夜空…雲的心開始飛,飛的很遠…思緒一下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個小山村…

雲的家其實在農村,出生在一個山村農民家裡,三歲父親就去世了,母親是個聾啞人。儘管家境一直很貧窮,可是雲生活的很快樂,不僅有疼她愛她的母親,還有許多每天和她一起上學,一起玩耍遊戲的小朋友,其中就有山。山是這幫孩子的頭領,雲和山年齡一樣大,可山依然像一個大哥哥一樣無微不至的呵護著雲!山在這幫孩子看來就是大王,雲就是王后。

春天,他們一起在野地里采野花,掏鳥窩…

夏天,他們一起去河溪里捕魚,在林蔭下捉迷藏…

秋天,他們一起上山摘野果,挖野菜…

冬天,他們一起捕山雀,滑溜冰…

那是一段多麼快樂的童年時光!

從小學到中學,他們都一直是這樣快快樂樂的度過。家鄉的山山嶺嶺,溪溪畔畔都留有他們成長的腳印和開心的笑聲…

高中時,他們開始了月上柳稍頭,人約黃昏後。有了山盟海誓,海枯石爛。在鄉親們眼裡,他們是聽話懂事的好孩子;在老師同學們眼裡,他們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高考成績單出來的那一天,一直被老師同學看作了准大學生的山,卻讓人大失所望,名落遜山。倒是雲考得不錯,榜上有名,被天津一所知名學府錄取。

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雲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雲家境貧寒,家就靠她一個殘疾的娘支撐,雲能夠上到高中,也全靠了親朋好友的接濟!雲是個上進的孩子,很勤奮很好學,從小嚮往城裡人的生活,她的夢想很多。可眼下憑著她們家的經濟狀況,繼續上學已經不可能。

雲悄悄把錄取通知書藏了起來,沒有告訴任何人。

山溝里飛出了金鳳凰!這一消息不脛而走。一天,雲下地回來,看到了老村長正笑眯眯的在家等她。「聽說你考上了大學,怎麼不告訴我們,讓我們大家也跟著高興高興!」

「你們是咋知道的呢?我不想去上!」雲很詫意的回答。

「怎麼知道的你就別問了,這本來就是件好事,你應該告訴我們才是!」老村長樂呵呵的說:「我知道你家不富裕,不過你現在不用為錢擔心,我們村委會已經研究過,決定你上大學的錢有咱們村委會鄉親們給你出。你只管安心的去上學,畢竟咱們這窮山溝,能出個大學生,你還是第一人…」

嗚…嗚…,雲喜極而泣!

去天津求學的那天,許多鄉親來送雲。雲是他們的驕傲!人群中雲怎麼也找不到她要找的那個人,山是她最想見的人,可是已經幾天都沒見到山的身影了。就在雲踏上車準備要離去的瞬間,山的娘急匆匆趕來,送給雲一個野草編的蟋蟀籠,是山編的,山的娘告訴雲說,山已經早雲一步出外打工去了,所以沒能來送雲,請雲原諒!

開往天津的火車上,雲拿出了山送她的那個蟋蟀籠,發現裡面有個小紙條,上面寫著這樣一句話:雲,你是我的驕傲!希望你幸福!

列車駛入天津站,雲的大學生活開始了…

就在雲讀大二的時候,不幸再次降臨到雲的頭上。雲的娘,因長年積勞成疾不幸去世。雲回家料理完娘的後事,始終沒有見到山的蹤影,向人打聽也沒有人知道山的去向,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懷著悲痛的心情,雲回到了學校。就在這個時候,海出現了。海是天津本地人,從小受著高等教育,無論從人品還是像貌都可算得上是男人中的極品!雲的善良和純樸也深深吸引著海!海的仁厚和體貼給傷通中的雲帶來絲絲寬慰。

雲曾經幾次拒絕過海的求婚,因為雲的心中還裝著另一個人!直到有一天…

大學即將畢業的前個月。有一天,學校傳達室的李大爺來叫雲,說門口有人要找雲。雲好奇的來到學校門口,遠遠地就看到了要找自己的那個人就是已經四年沒有音訊的山,不過山旁邊還站著個女人。

「你這些年都上哪去了,也不和我聯繫,你知道人家有多想你嗎?…」雲激動的心情已經顧不得許多。

「我這次來是要告訴你我們結婚了!」山沒有顧及雲的心情,指著旁邊站著的那個女人對雲說:「這次我們來,是因為我們旅遊結婚路過這裡,順道來看看你,給你送點喜糖!」…

聽了山的話,雲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至於後面山又說了些什麼,雲已經全然不記得了!

回到宿舍,雲痛不欲生,整整哭了一個晚上。也就在那一晚,雲答應了海的求婚。

大學剛一畢業,雲和海就結婚了。雲留校執教,海在天津幫父親經營工廠。婚後兩人很幸福,日子過的也很富足!

海和雲都是有良知的人。有一天,海突然提出要去拜謝一下老村長,海說:「如果沒有老村長和眾鄉親的資助,我就不能見到和娶到這麼好的媳婦了」。雲在一旁笑道:「算你有良心!」

國慶放假,雲和海驅車千里來到雲的老家,還拎了一大堆的禮物。到了老村長家,當他們說明了來意。誰知禮物老村長不但沒有收,還直搖頭說:「慚愧,慚愧…」老村長很無奈地告訴雲說:「美雲呀,你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去山子他們家問吧,去了你就知道了!(美雲和山子是雲和山的小名)」

老村長不肯說出實情,沒辦法,雲只好領著海去到山的家。

老遠就看到山他們家那幾間破舊的瓦房,大門外還貼著嶄新的大紅雙喜字!雲很是奇怪:「山不是在一年前就已經結婚了嗎!這又是怎麼回事呢?」雲帶著重重疑問進到院中。

院子裡一位老人正在打水,雲認識,那是山的爹。「大爺!我看你們來了。」雲忙上前和老人打招呼。

老人半天沒反應過來,定眼看了雲好一會才聲音嘶啞的對著屋裡喊:「山子娘,快出來看,美雲回來了!」

「噢,是美雲來了!快、快屋裡面坐!」山子娘邊應答邊慌忙往屋外跑,對於雲的不速來訪,老人們都略感意外。

山子娘給雲和海沏上了茶,山泉水泡出來的茶依然是那麼清香…,雲詢問了一遍兩位老人的身體近況,隨後雲又不解的指著門上鮮亮的大紅喜字,問山子娘山子到底是什麼時候結的婚?山子爹看了一眼山子娘,說道:「既然孩子都來了,也都知道了,也就別在瞞她了,你就把實情告訴美雲吧!

「哎…」山子娘長出了一口氣,「事情說來話長,還要從你們高中時候說起……,山子娘慢慢道來:「事情是這樣的:…

山和雲從小就兩小無猜,山深深地愛著雲,他發誓要雲幸福。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雲雖然家境貧窮,但云一直都很好強,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和山的成績不相上下,他倆也一直都是老師誇獎同學羨慕的對象。山也知道,雲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帶著她娘走出大山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受夠了貧窮。

高考時山就瞞著雲暗自下了一個決心,他故意考砸,主動放棄了繼續深造的機會。他要打工,打工掙錢供雲上大學,完成雲的願望!他又怕雲不答應,於是他求老村長,讓老村長來幫著他遮謊。其實雲這些年上大學的錢,都是山打工掙來的,根本就不是村裡面出的錢,村裡也沒有錢!

四年來,山也沒有離開過雲。山一直都在雲上學的天津打工,他怕雲知道他的計劃,所以始終沒有和雲聯繫。可山對雲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打工一但有空,山就會到雲的學校圍欄外遠遠的張望,捕捉雲的點點身影,看到雲快樂,山也會很快樂,看到雲難過,山也會很難過!只是雲對這一切都渾然不知。

後來,山看到了雲的身邊常有一個男人圍繞。山多方打聽得知,那男的叫海,天津人,人品才貌俱佳。而且和雲很般配,雲一直在猶豫。山知道現在的自己和雲已經有了差距,雲好不容易才從山溝里飛了出來,自己不能再把她拖回去!雲應該有個更好的歸宿,海很適合她,山也看得出,她們很投緣!所以山又做了一個決定…

於是就出現了學校門口山和雲相見的那一幕。其實,那個山所謂的妻子,是山從勞務市場花一百塊錢租來騙雲的!從學校回來,山喝的大醉,酒後吐真言,工友們才知道了山的密秘!

「山子心思重,不讓我們把這一切告訴你。哎!只是委屈了秀那孩子!」山子娘眼角有些濕潤,繼續訴說著:「秀和山子是在同一個工廠裡面打工認識的,秀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姑娘。人不僅長得水靈漂亮,而且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秀是聽說了你和山子的事以後,覺得山子的心眼好,暗暗喜歡上了山子的,後來兩人才好上了。秀嫁到我們家,沒要一分錢的彩禮,甚至連個像樣的婚房都沒有。可她沒有抱怨過,秀說能和山子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在一起,她就已經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這不,結婚才半月,就跟隨山子外出打工去了,說是要兩人掙了錢回來蓋房子!」

嗚…嗚…雲跪倒在山子娘懷裡,已經是泣不成聲!她知道山子這些年掙的錢都是給了她,她現在也算是功成名就,家庭殷實幸福,而山的家卻是…

山子娘望著懷裡痛哭流涕,無父無母的美雲,也是百感交集老淚縱橫……

晚飯,一桌地道的魯南農家飯,不值錢卻又價值千金的農家飯!是海在城裡大館子吃不到的,也是雲吃了還想吃的一桌農家飯!

次日,由於海工廠有事,急需回去處理,本想多住一日的雲,也只好跟隨一起回去。只是車上已經被山子娘塞滿了紅薯、柿子、蘋果、板栗、大棗、花生、還有兩個大南瓜……

從山東回天津的路上,雲靜靜的地靠在海的肩上,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他們心裡突然都冒出了一個想法,可是心照不宣,都寫在了自己手上,當他們同時把寫在手心裡的話拿給對方看後,彼此都會心的笑了,也許這就是真愛夫妻該有的默契吧!

此後每年的春節,山子家的門口總會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山子爹逢人便說,那是他們津城的姑娘姑爺又來看他們了!美雲做了他們的義女!

………

一股涼風吹來,雲不禁打了個寒顫。「老婆,夜深了,回去睡吧!」不知道什麼時候海已經站在了雲的身後。雲沒有出聲,也沒有回頭,只是順勢往後一躺,倒在了海的懷中。

海輕輕地拉上了窗子,擁著雲走回了臥室,臥室的門緩緩關上。

[寫在後面的話:有時放棄也是一種愛;成全也是一種情;給予也是一種幸福;寬容也是一種快樂!一群平凡而又偉大的現代人,用他們博大無私的愛溫暖著別人,同時也在快樂著自己!]

不為天長地久,只要曾經擁有!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aJAIAnEBiuFnsJQVSoB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