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心夢幻影(5)
建安與裴愛珍在餐廳「親密」接觸,兩個人實際上純粹是工作關係。然而,一條爆炸性的信息——李建安和裴愛珍戀愛了。消息,正如狂風中的蒲公英花絮,隨著愛嚼舌根者有意無意,神秘兮兮的傳布,很快在校園裡傳播開來,且落地生根。這樣的消息在誕生之初離不開一個人熱情的嘴巴,這個人就是季小菊。
季小菊知道的遠比當事人要多得多。這天,季小菊專門和另一個以傳播桃色新聞為樂事的女教師——蕭蕭聊天。那聲音充滿了隱秘的節律,唯恐除了蕭蕭之外的任何人聽到:「哎,蕭蕭,知道嗎?獨臂女戀愛了,……」
「真的假的?不會吧?他找她?你怎麼知道的?……」蕭蕭一連串的問號,令季小菊有點兒應接不暇。
「嘻嘻……哎呀,李建安都上門拜見過老泰山了,嘖嘖……真看不出呀,裴愛珍還真有兩下子,我看李建安是被迷惑了。他是中了裴愛珍的蠱了。看吧,要不了多久,咱們一中最帥、最棒的小伙兒就歸她獨臂女了。唉——,李建安看上去風流倜儻,瀟洒帥氣,到底是山溝里長大的娃兒,忠厚老實,竟然同情一個殘疾女,看來他真要用無私的愛去澆灌那狗尾巴草兒了。
「不是吧,我怎麼聽說是裴愛珍去的李建安家裡,是醜媳婦要先見公婆的!」蕭蕭既否定了季小菊的話,又擴延了季小菊馬路消息的廣度,蕭蕭擠眉弄眼,聲音極輕,而語氣卻是驚呼狀。
「嘻嘻……,你知道啥呀,按說李建安也是夠為難了,他才不會先讓獨臂女去他家吶,就他那個家?有啥可看的。窮得叮噹響不說,還有一個臥病的母親,都癱瘓四五年了。按說獨臂女是有殘疾,可他李建安家裡的負擔也太重了些。否則……」 季小菊笑得神秘莫測,一臉悲天憫人狀。
「真的?老實交代,你是怎麼知道的?」 蕭蕭一下子來精神了。
「哎呀,真是孤陋寡聞,咱們一中誰不知道啊?真是掉價,難道你懷疑,……」季小菊說得跟真的一樣,心裡卻在為裴愛珍吃醋。那種酸澀,痛楚,憤怒……究竟何樣滋味,她自己也分解不清。
女人的眼睛總是敏銳到了極致,尤其像李建安、裴愛珍這樣都以不同特色,在單位獨領風騷者,他們的一舉一動也許都會引起好事者的一番猜測,議論。也許這就是第六感覺,蕭蕭在心裡嘲笑:哈哈,裝什麼呀?以為別人是傻子吶?她這樣想著,便笑著說:「嗯,那是那是,誰不知道,你是咱校的高傲公主!」
季小菊臉一紅,說:「知道就好,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會找個那樣的癟三處理自己。」
「是是是。完全理解。哎,能不能告訴咱,瞄上的有嗎?」 蕭蕭說著,卻在心裡竊笑。
「我,我急什麼呀我?現在的女子獨身主義者,那可都是高素質,有思想,有追求,大才女級別的人物。我嗎,也想躋身於她們之中呢!現在的人,是『窮則思變』越是窮得根深蒂固,越要著拉一個墊背的,找一個人陪著自己受窮。
然後,再造出窮二代來,繼續在這個世界上受苦。他們懂得什麼是愛情?就像李建安,裴愛珍之流,他們那叫娶妻嫁夫,繁衍後代你懂嗎?……」季小菊越說越激動,簡直就是慷慨陳詞了。這讓蕭蕭大感意外,同時也極大地滿足了她窺探別人內心隱私的嗜好。
「呵呵……,今天俺真是開眼界了,常言道『女人乾得好不如嫁得好』沒想到,到了你這兒,完全是一派新氣象了。」 蕭蕭很爽朗地笑著,說話的聲音意味兒深長,眉目間流動著多事婆的妖媚之氣。
季小菊也是笑,笑過之後,眼底里卻氤氳了女人特有的柔情,嘆口氣說:「唉,這也是從他李建安身上總結出來的經驗。也許你會說我是教條主義吧。但不管怎樣,我就是這麼想的。」
季小菊說完,心裡恨道:李建安,我要看著你和獨臂女的幸福生活能夠持續多久?
男女情事,在有些人眼裡是有風無浪,只要事不關己,他們從不在背後嚼舌根子。而在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季小菊之流的眼裡,卻是無風照樣攪起三尺浪。李建安與裴愛珍既是真的戀愛了,那也屬於正常的戀愛之列,他們並非第三者插足,或者紅杏出牆。
然而,在小菊和蕭蕭眼裡,卻是不可思議的男女苟且之事,說起來是那樣的開心,過癮,擠眉弄眼,嗤之以鼻。經過她們的小廣播,閒言碎語濺起的浪花,給當事人造成心理上的壓力,甚至影響正常交往,或者生活的和諧與快樂。不是有句俗語說:唾沫星子淹死人嗎?說的就是「謠言」,這種軟刀子殺人的厲害,有許多人飽受之苦。不過好在李建安和裴愛珍都是單身男女,如若他們其中有一人,或者二人都是已婚男女,那麼這樣的緋聞,對於雙方的婚姻生活無疑是致命的背後一刀。
李建安和裴愛珍的性格都是一條道跑到黑,從來不信閒言碎語的人。令人意外的是,李建安和裴愛珍竟然在那些飛長流短的議論聲中,真的戀愛了。
那天李建安和往常一樣,拿了準備好的高二語文教程走出寢室,去給學子們講課,下到三樓樓梯口時,迎面碰上裴愛珍。愛珍面頰微紅,輕聲道:「老師上課去?!我,我有個事兒想和你說,抽個時間,好嗎?」
李建安以探尋的目光望著裴愛珍,點點頭:「嗯,中啊,我先上課去了,回頭再聯繫。」
關於李建安、裴愛珍戀愛的言論,不脛而走,竟然傳到了裴愛珍的耳朵。她把自己與建安之間不多的幾次談話就像農民收穫莊稼時篩選種子一般,反覆篩選,最終審視哪顆是最容易生長的籽粒……她終於發現最有可能的「隱患」,也許就是那次在餐廳,她與建安談論學生調整座位的事兒。
但她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有人竟然與戀愛聯繫在一起,而且傳得滿校園都是桃花盛開。那種異樣的審視的目光,就像她與建安之間,總有一個是第三者插足一般,大家都用詭異神秘的眼光審視她。她不得不自問:這一切,建安知道嗎?倘若知道,他會作何反應?
裴愛珍平時最不喜歡蕭蕭,因為她傳播花邊新聞跟吃家常飯似的,愛珍忽然覺得應該讓建安知道校園裡的風言風語,讓他認清蕭蕭之流的本質。因為在愛珍看來,建安對於蕭蕭、季小菊常常熱情有加,……愛珍在心裡感到建安做人太過中庸,常此以往,不在心裡劃一道槓槓,也許會吃虧的。
愛珍情不自禁地把建安的個人資料、家庭狀況、包括三個姐姐,都梳理了一遍。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她自己沒有深究,也許完全是出於好奇心的驅使,或者在她的潛意識裡存在一種情結,這種情結就是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為什麼,正如她今天看到建安的剎那,不自覺的先紅了臉一樣,那是女孩子天然害羞的本能所致。
不知從哪一刻起。在裴愛珍眼前心頭,有一個影子在糾纏;不知從哪一刻起,她暗下決心:一定得找李建安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