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新生作品: 浪馬河畔,欲辨已忘言

2020-03-20     讀寫探秘


山光水色間,或一處奇景,或一段佳話,一旦被推介語構成玄虛,被製片人過度修飾,被觀覽者誇大傳述,便極大程度縮減了探究、剖析它的空間,一如高級調酒師精心勾兌一杯曾被邱吉爾、海明威、哥德、泰戈爾低吟淺唱、光彩動人的雞尾酒,在遭逢激情碰杯、一飲而盡,酒文化內涵,便會顯得蒼白。只有細細品飲、深度追懷,讓悠長回味和淡淡醉意替代空泛品評,才能讓瑰麗的品相承載詩化意境,高翔雲天之外。

黔南浪馬河畔,就是這麼一杯雞尾酒。

上蒼待我不薄。首次應邀到貴州,便被接待者引到古夜郎國所在地——黔南州,夜宿都勻。一夢醒來,迎朝陽、赴平塘。

初識平塘、進入只有2000平方公里的山間小縣,我期望值不高。因為,這片知名度平平的採訪地,與相距不遠的茅台鎮、黃果樹、紅楓湖……似乎難以比較。

然而,一段遊程,讓我顛覆成見……

越野車盤旋於起伏的山路,與掌布景區的浪馬河峽谷漸行漸近。我的心境,如翠葉滾動的露珠般晶瑩靈動起來,尤其當步入掌布浪馬河大峽谷時,我一下驚呆了——那山、那石、那水、那樹、那竹、那藤、那洞、那魚,連同布依族姑娘那甜潤的歌喉……竟然如此清新、如此奇妙、如此富含深情,如此牽動哲思。說不清是夢?是畫?是景,抑或是幻覺?我竟然忽略了拍攝、忘記了筆錄,甚至忘記來時的路和前面的景……

瞬間,我明白了古人徘徊奇妙景色時,為何很少留下名篇佳句,為何古詩宗會有「此中有深意,欲辯已忘言」的慨嘆。

奇妙美景中,多見高壽者。浪馬河畔的長壽村,百歲以上健朗老人隨處可見。但見「白壽老人」用荊條編著背簍,90餘歲老人,向孩童講述浪馬河奇聞。看他們毛髮、皮膚、言行,狀態……比實際年齡小很多。

導遊說,老人的鶴髮童顏,與常年飲用清源峽右岸的山泉有關。我深入探問獲知,此地延年益壽的飲食,又豈止靈泉!布依姑娘竹籃里的鮮瓜嫩筍,小伙子攀爬所得的野芝黃芪,老人們品輟的山茶、菊花,給來客留下印象的五色糯米飯……那樣不是益壽品?

青山綠水之畔的人們,享有大都市人企望難及的生活環境。午飯,我咀嚼著洋溢大自然氣息的飯食,品思老子「無中生有」、「有中生無」的理念。感覺體內的每一個細胞,似乎被浪馬河的清泉滌盪了一遍。

當浪馬河換上晚裝,深沉眼眸閃動五彩霞色。戲水的人們,愈發歡快。「水清則無魚」在這處奇觀面前,顯得缺少說服力。低頭細看,河灘除了被千萬年磨礪成圓滑狀的卵石,就是在清流底層優哉游哉、僅有一指長的小魚。布依族姑娘哼唱著柔婉山歌,挽起褲腿坐在溪石上,把兩條玉腿伸進晶瑩透徹的清波里,雙腳的各個部分便會引來一群魚兒的「熱吻」。姑娘們笑著說,「吻人魚」很喜愛用嘴觸動人的肉體,感覺麻酥酥的,好爽好爽。幾位年輕記者紛紛嘗試,都表示能起到按摩作用。引領我們採訪的一位縣領導年近花甲,也想讓魚兒「熱吻」一番。不一會兒,只見他長嘆一聲,訕訕站起身來。因為,很少有魚兒纏繞在他的腳部。已現蒼老之態的『』帶隊者『』自嘲地說:「這也怪不得魚兒。追求青春亮麗,是水生脊椎動物的本性。」

我不想深問——這些魚與撕咬人體的食人魚有何近親關係?也沒有細問——這些魚長大後,是否還會用嘴為人們「按摩」?深怕程式化語言的教科書,影響我的美好想像,侵擾我夕照戲水的意境。

深夜,我沒有睡意,思量浪馬河畔旅遊資源最精彩部分。想了一夜仍無答案。因為,這裡找不到一處重量級古建,尋不到一處奇峰險灘,看不到一處驚世駭俗的人文、自然景觀……然而,每一次掃視,都有難以名狀的美,每一次體驗,都有難以表達的妙。

看似平俗卻寓意深遠、看似一般卻饒有趣味、不願深入卻不想離開的景,更有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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