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乳房，界定了「我們」。而哺乳這種典型的進化策略，最早可追溯到兩億多年前。發展到如今，哺乳動物喂奶的方式，也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多樣性。
但無論生活在什麼環境，母親總是能克服重重困難，給幼崽提供乳汁。即便是活在海里，奶也是不能停的。
那麼海洋哺乳動物是怎麼喂奶的，和人類有什麼區別嗎？它們的乳頭在哪裡，我們怎麼好像沒見到過？而且，在海裡面喂奶，就不怕海水把奶水都稀釋了嗎？
讓我們先來了解一些海洋哺乳動物。海洋中的哺乳類，一般分為三個隊伍。我們最熟悉的自然是鯨目(Cetacea)，包括了所有的鯨與海豚；
鯨目
第二個隊伍則是海牛目(Sirenia)，由3種海牛和一種儒艮組成，外觀上的差別主要在尾巴的形狀上；
海牛目
而第三個隊伍，則是鰭腳目(Pinnipedia)，包括海獅科、海豹科、海象科這三大科。
鰭腳目
如果從受海洋環境影響的程度來看，鰭腳目的哺乳方式應該是最輕鬆的。
儘管它們平時會生活在海里，並在水中覓食，但也會在岸上休息，並必須回到陸地上繁殖。所以經常上岸的它們，也會在冰面上完成喂奶這一任務。
豎琴海豹在冰面上哺乳
不過，在鰭腳目中，也會發生一些較為極端的情況。例如冠海豹（Cystophora cristata），其哺乳期就短得驚人。
大概只需要喝4天奶，小海豹就必須斷奶了。於是，冠海豹也成了這個世界上哺乳期最短的動物，還因此登上了金氏世界紀錄。
冠海豹因頭頂的「冠」而得名，充氣後有求偶、嚇退敵人的功能
這或許與它們的進化策略有關。為了躲避陸地上捕獵者，海豹才發展成了海陸兩棲的模式。
陸地上實在太危險了，多呆一天就多擔驚受怕一天。而剛出生的海豹幼崽，行動力是極差的，對天敵更沒有還擊之力了。
可能正是這種選擇壓力，讓海豹幼崽儘可能早地斷奶。只有更快速地發育，它們才能更快地重新回到更安全的大海，以獲得水體的庇護。
其實，最常見的豎琴海豹出生時體重只有3%是脂肪，但剛出生的冠海豹就有高達14%的體脂肪量。而從短短4天的哺乳期內，冠海豹的體重還能翻一倍了。
吃飽喝足後，海豹媽媽就會將小海豹放在海面的浮冰上，任其「自生自滅」。這段時間，小海豹還無法下海覓食，只能靠之前囤積的肥肉供能。等一個多月的禁食期過去，小海豹才算髮育完全並開始自力更生。
相對於鰭腳目，海牛目就已經基本不上岸了。它們可以在鹹淡水域穿梭，以海草和淡水植物為食物，是完全的草食性動物。
但前段時間，一名弗羅里達州男子丹·斯科弗恩(Dan Scovern)就極其罕見地到一頭海牛幾乎爬上了岸，還在吃自家院子裡的高草。
這也引起了網友的同情，因為海牛這一反常行為可能預示著水中的植物已告急。
爬到岸上吃草的海牛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沒有攻擊力的海牛是不會鋌而走險靠近岸邊的。畢竟，它們在水中，就能完成整個生命的歷程，包括繁殖和撫養後代。
事實上，海牛和儒艮也有兩個乳頭，但藏得比較隱秘，正位於胸部鰭肢下。這個位置，有點接近於人類的腋下。幼崽只需鑽到母親的鰭肢根部，就能喝到奶了。
海牛有著一個大而且堅韌的上唇，能將植物吸進嘴裡，喝奶自然不在話下。而更讓人震驚的是，海牛的上唇是被分開兩半的。這就像兩根手指一樣，左側和右側都能相對獨立地移動。
而這也使得海牛幼崽喝奶時，嘴巴和乳頭可以形成密閉空間，奶水不易溢出。
海牛神奇的上唇
大約在3個月左右，海牛就開始攝食固體食物了，但一般要到15-18個月它們才會徹底斷奶，哺乳期較長。
而在哺乳期，海牛的乳房部位還會腫大。如果在這段時間，海牛帶著幼崽浮到海面換氣，就很容易被水手誤認為是美人魚抱著孩子。
可能有人會想，乳頭長在腋下，這個操作也太奇怪了吧？其實，鯨與海豚的乳位置更為不可思議。下圖，便是虎鯨媽媽給小虎鯨喂奶的場景，如果不說可能還會引起不少誤會。
虎鯨哺乳
為了適應海洋生活，鯨豚類必須保持著更完美的流水線體型，以減少海水的阻力。像乳房什麼的，實在是太礙事了。所以相對於海牛還有露在體外的乳頭，鯨豚類已經進化得通體光滑，就算你摸遍其全身都無法找不到一絲累贅。
不過，它們也是有乳頭的，只是藏得比海牛還要嚴實，基本已經「縮進了」體內。
鯨目動物雌性和雄性的生殖裂以及乳腺裂位置示意
鯨豚類的身上，存在著特殊的皮膚褶皺，能包裹著那些本該露在體外的器官。
如雄性鯨豚就有兩條生殖裂（Genital Slits），一條藏著陰莖，另一條則藏著肛門。
而雌性則有三條裂縫，一條為生殖裂，兩條為乳腺裂（Mammary Slits）。雌性鯨豚的生殖裂中就包含了陰道和肛門，而兩條乳腺裂則分別藏著兩個乳頭，就長在生殖裂的兩邊。
當幼崽覺得餓的時候，它們就會受到本能的驅使，用嘴巴去摩擦母親的肚皮。這時，鯨豚媽媽便一個心領神會地將乳頭伸出，準備哺乳。
而不同於其他哺乳動物，雌性鯨豚的乳腺也暗藏玄機，擁有著強大的肌肉群。通過收縮和舒張肌肉，它們就能將乳汁泵出，直接噴射進鯨魚幼崽的嘴巴里。
人類嬰兒刺激母親乳腺排出乳汁，也叫噴乳反應。寶寶的吮吸或者利用吸奶器時可引發催產素的釋放。而催產素可以讓腺體周圍的肌上皮細胞產生收縮，令乳汁從乳導管流出（不是真正意義的噴）。
從某種程度上說，鯨豚類的哺乳方式與人類是相似。但不同的是，鯨豚類的授奶方式還能經撞擊這一動作激發。例如，有科學家觀察到，當白鯨撞到水槽底部時，也觀察到了鯨奶的噴射。
人工圈養環境下的白鯨哺乳鏡頭
事實上，鯨豚類的噴射式授奶，也能大大地縮短它們哺乳的時長。
要知道鯨豚是用肺呼吸的，隔一段時間就需要浮出水面呼吸。儘管小鯨豚寶寶也能跟隨鯨群潛行，但它們浮上水面的頻率也比成年鯨高。因此對於它們來說，哺乳一定要快、准、狠。如果時間過長的話，很容易會導致幼崽無法呼吸。
但問題來了，鯨豚類的嘴巴看起來就不適合喝奶的樣子。畢竟，它們沒有像海牛一樣靈活的嘴唇能抵住母親的乳房吸奶。那麼，它們喝奶時，乳汁難道不會溢出，被海水沖走嗎？
其實除了鯨豚媽媽喂奶有神功以外，鯨豚寶寶喝奶時如何擺弄舌頭也有竅門。
虎鯨捲成U型的舌頭
例如，在喝奶的過程中，鯨豚寶寶除了會將吻部埋入母親的乳腺裂中，它們還能將舌頭捲成一個U型。而這個U型的舌頭，便能把母親伸出的乳頭往上顎壓住。這便形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有利於精準吸奶。
在過去，人類也曾懷疑過抹香鯨是用氣孔吸奶的。因為有人觀察到小抹香鯨寶寶會用氣孔抵著媽媽的乳腺裂。而且，它們嘴巴的形狀看起來更加不容易喝到奶。但後來的證據就直接顯示了，抹香鯨的下頜再特殊也是通過嘴巴喝奶的。
抹香鯨哺乳行為
所以總的來說，鯨豚類喝奶靠的是舌頭而非嘴唇。不信，你試一下不用嘴唇，只用舌頭捲起吸管喝水，就能體會它們是怎么喝奶的了。
不過需要注意的是，在現實生活中，也只有65%到81%的人類將舌頭側著捲起來。這也被稱為「rolling tongue」，部分由遺傳決定，但也可以通過多練習學會。
此外，即便鯨奶流入海中，也沒有那麼容易散去。一般來說，牛奶也不過3%的脂肪含量，但鯨豚類乳汁的脂肪濃度能達到35%-50%。
所以，這些乳汁的表面張力和粘稠度都遠高於人奶和牛奶，能在水中流動但又不會太易被衝散。所以有人就形容，鯨奶就像一坨牙膏那麼濃稠。
鯨奶，圖源水印
但是，也得益於這些營養如此豐富的鯨奶，鯨魚幼崽的生長發育速度也是肉眼可見的。
藍鯨，是地球上已知現存最大的生物，最長可達33米，重達180多噸。即便是剛出生的藍鯨幼崽，其體重也達2700公斤，與一頭成年大象體重相仿。
而藍鯨寶寶出生後，每天就能喝掉600升的鯨奶，並每天增重90公斤。所以說，藍鯨也是地球上最強的產奶者。
不過，大家就不要幻想鯨奶的滋味了。據說，新鮮鯨奶嘗起來就像是充滿了魚腥味的奶，口感粘稠難以下咽。等鯨奶放置久了，其味道就更加詭異了，嘗起來根本不像奶，反而像是喝下一大口魚肝油。
如果真的好奇，你也可以嘗試自製鯨奶。在水族館給的配方是大量生鯡魚、奶粉以及魚油，祝你好運。
Jason G Goldman.The surprising links between human milk and the wild.BBC2016.07.08
https://www.guinnessworldrecords.com/world-records/shortest-lactation-peri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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