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校花淪為按摩女郎的故事,只能網盤見太可惜

2021-03-09   無尾電影

原標題:昔日校花淪為按摩女郎的故事,只能網盤見太可惜

我的一個朋友問我一個問題:

假設多年後你重遇當年高中暗戀的校花女神,她不記得你,你會打算跟她說什麼?

我想了想,大概會說:

嗨,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我朋友接著問:

如果女神已經淪為特殊服務業的一員,你打算怎麼做?是消費一把還是轉身離開?

我拿出這部電影,讓它來告訴我朋友這個答案:

《同學麥娜絲》

導演黃信堯個人電影宇宙的第二部。

上一部作品是豆瓣8.7分的《大佛普拉斯》。

「普拉斯」是英文「plus」的音譯。

同樣的,「麥娜絲」是英文「minus」的音譯。

一增,一減。

剛好形成對應。

上一部作品講述的是一尊佛像引發的連鎖反應。

這一部作品的鏡頭對準了四個人到中年的同學。

如果非要在這四個同學前面加一個形容詞,那我想會是:

沒有最慘只有慘。

01 不幸的中年各有各的不幸

添仔(施名帥 飾)、電風(鄭人碩 飾)、罐頭(納豆 飾)、閉結(劉冠廷 飾)高中時候就是死黨。

畢業之後常常聚在一家紅茶店打牌。

添仔是一名不得志的導演,心懷帶著華語電影衝出亞洲走向世界的雄心壯志。

連睡覺做夢都是喊「action」「對焦」「cut」之類的拍攝術語。

只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添仔連拍電影的門都摸不到,只能拍些上不了台面的壯陽小廣告勉強餬口。

演員請不起,只能找死黨之一的罐頭幫忙。

添仔雖然慘,但好歹還有一個賺錢養家,不嫌棄他沒工作的女友。

能讓他心安理得地繼續做著電影夢。

罐頭才是實慘。

矮粗肥。

年紀不小,沒個穩定的工作。

兩年前罐頭交過一個女朋友。

打那之後,罐頭開始過著借錢刷卡的日子。

債主臨門是常有的事。

他的錢包里永遠放著一張一美元。

因為他聽人家說,錢包里放一張一美元可以招財。

除了之外還放了一堆附身符。

想致富,沒能力。

只能寄希望於神明開眼,賜給他好運。

你看他騎摩托車的樣子,都要哭了。

減肥,是他想到的唯一改變方式。

去桑拿之前,一口氣吃完一瓶減肥藥。

結果躺在床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人送醫院,帳還沒有結。

作為他朋友的添仔和電風,只能認栽。

哦,對了,這筆消費還不低。

因為罐頭點了兩份套餐(叫小姐)。

呵,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節奏啊。

電風算是混得好的那一個。

工作是保險業務員。

做事風風火火,幹啥啥都行,業績第一名。

然而升職加薪卻沒他什麼事。

每次他找同學兼上司的經理談調薪。

經理就跟他談「現在大環境不好,我們要共克時艱,再等等」那一套車軲轆話。

礙於同學情面,電風也不好說什麼。

省吃儉用買了車位,買了新房。

車位嘛,只有別人的一半大,價錢便宜一半。

別看這麼窄,電風覺得性價比超高,而且不擔心別的車開門會蹭到自己的車。

每天推著車子進庫還能鍛鍊身體,一舉兩得。

新房首付的錢,大部分來自於去世父親的保險金。

每天忙忙碌碌的電風,不知道自己在忙啥。

閉結和奶奶相依為命。

家裡做的扎紙的買賣。

這種做死人的生意,很難維持祖孫兩人的生活。

加上自己有口吃,結婚生子這種事,閉結想也不敢想。

四個中年男人,各有各的窘迫。

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但命運對每一個人,都有著截然不同的劇情。

02 第一個在電影里打人的導演

平淡、憂傷、荒誕,是我看完《同學麥娜絲》的第一觀後感。

導演黃信堯充滿台味的配音旁白,為電影貼上濃厚的個人標籤。

這部電影的原型,是2005年黃信堯拍攝的一部講述兄弟情的紀錄片《唬爛三小》。

他用十年的時間記錄了幾個主角的生活點滴。

鍾孟宏看中了黃信堯當時拍的《大佛》短片,主動提議將其發展為長片,並擔任監製,於是便有了後來我們所看到的《大佛普拉斯》。

這次《同學麥娜絲》是兩人的二度合作。

黃信堯在電影里借角色之口cue了一下鍾孟宏執導的《陽光普照》。

高委員說的六顆子彈的台詞,對應著《陽光普照》里菜頭唆使阿和在立委門口打的那六顆子彈的劇情。

而飾演菜頭的劉冠廷,在這部電影里演的是閉結。

劉冠廷最近算是刷屏了,先後在《陽光普照》《消失的情人節》《無聲》《同學麥娜絲》里演出。

劇拋臉一個,你不會因為他以前飾演過的角色而入不了戲。

添仔這個人設,非常像鍾孟宏的經歷。

30多歲才開始拍廣告片,拍了一百多部。40多歲才有機會拍電影,實現電影夢。

如果你看過《陽光普照》,會對這些夢幻聯動會心一笑。

在《唬爛三小》里,黃信堯用戲謔、黑色幽默的方式描述他們的際遇。

這些特點在日後的《大佛普拉斯》和《同學麥娜絲》中有了更加嫻熟的運用。

草根、邊緣人,永遠是黃信堯鏡頭下的主角。

兩部電影的角色,某種程度上形成了對應關係。

《大佛普拉斯》里的肚財,把住處打造成太空艙,裡邊擺滿娃娃。

《同學麥娜絲》里的閉結,用紙糊成一個「豪宅」,裡邊應有盡有。

窮人的世界裡沒有色彩,在孤獨面前,人人平等。

人類雖然可以到達太空,但卻沒辦法看穿每個人心裡的宇宙。

《大佛普拉斯》里的佛像和行車記錄儀就像上帝視角一樣,默默注視著底層之苦。

《同學麥娜絲》也有一個場景多次出現,就是泡沫紅茶店。

四個中年男人經常坐在這裡打牌,吐槽。

喝的飲品是泡沫綠茶、酸梅汁。

這是紅茶店最常見的飲品,在90年代非常盛行。

年輕人經常聚在這裡喝茶聊天看漫畫。

隨著社會的發展,新式奶茶店逐漸取代了這種老店鋪。

導演用一家老式紅茶店隱喻他們四個中年人已經跟不上社會節奏,被時代所拋棄。

結局最後出現的彩蛋,代表著他們年輕時的美夢,現在的他們連想都不敢想。

因為光是活著就已經耗費了全部精力。

角色的遭遇,身為導演的黃信堯都看不下去。

直接打破第四面牆,進入電影里一個飛踢,暴打主演。

人生,總會有那麼一刻,讓你想罵髒話。

03 世界混沌、活著太難

人生最慘的還不是一眼看不到頭,看不到希望。

看不到希望,大不了心安理得躺平認命。

最慘的還是上天冷不丁給你希望,最後又要收走它。

然後跟你說:「別當真,我都是跟你開玩笑的。」

罐頭謀了一份戶籍調查的工作。

一次上門調查,偶然重遇當年暗戀的校花女神,麥娜絲。

片名的麥娜絲就是指女神的名字。

麥娜絲原名叫林慕璇。

十幾年後還能重遇,罐頭認為這是命中注定。

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之後,罐頭已經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了。

幾次查水錶後, 他鼓起勇氣表白。

誰曾想,昔日的女神,已經淪為給錢就能消費的「工具人」。

女神之所以改名,就是怕被人熟人認出。

走到這一步,想必也是迫不得已。

女神以為罐頭要睡他,悉心準備一番。

罐頭想睡女神嗎?

做夢都想。

但這一刻馬上要變成現實的時候,罐頭選擇轉身離開,有話說不出來。

原來這場偶遇只是意外。

罐頭邊走邊哭。

你聽,那是愛情幻滅的聲音。

添仔全名:吳銘添,就是「無明天」的意思。

導演之路被堵死,機緣巧合被高委員相中,甘願充當對方選舉之路上的棋子。

理想在權力慾望面前,不值一提。

何況添仔真的熱愛電影嗎?

如果真的熱愛,那為什麼連罐頭都懂的拍攝技巧他卻不懂。

狐假虎威背後,讓添仔有了「我有明天」的錯覺。

高委員秘書主動投懷送抱。

添仔陷進去了。

自古權力如春藥。

那是一種令人上癮的味道。

就算一輩子當棋子又如何。

俗話說男人有錢就變壞。

添仔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添仔。

好兄弟電風結婚,他到場只為了拉選票。

好兄弟閉結葬禮,他到場只為了拉選票。

就因為這事,才有了導演衝進鏡頭暴打他的一幕。

閉結的死,說起來最冤。

相親認識了一個情投意合的單親媽媽,對方不但不嫌棄他口吃,反而可以讀懂自己的心思。

閉結以為好日子要來了。

誰知只是加個油的功夫,就再也沒能回來。

事後證明仇家只是點錯相,報復錯對象。

閉結就這麼白死了。

電風因為女友懷孕,稀里糊塗地結了婚。

他完全沒有做好撫養下一代的準備。

做任何事都很認真,但任何事情都不如意。

失敗的人生,能給孩子一個怎樣的未來?

最有理想的最墮落;

最沒正經的最純情;

最善良的橫死街頭;

最認真的放棄事業……

呵,原來生活才是誰都猜不透劇情的編劇。

就連戲外的導演黃信堯,也沒有因為《大佛普拉斯》的爆火名利雙收。

最大的心愿也不過是趁老闆不在,騎著老闆摩托車飈一把。

大部分人的一生並沒有那麼多的傳奇和故事可講。

年輕的時候我們總以為自己是故事裡的主角。

鮮衣怒馬,仗劍天涯。

人到中年才發現,連做夢都已經是一件奢侈的事。

996福報、內卷,留給中年人自作自受空間還有多少?

面對這種無解的問題,導演也給不出答案。

只能以一段自嘲的話作為結尾:

年輕時的我們時常說到未來,以為總有一天會衣錦還鄉,開著名車,娶一個嬌妻,住在別墅里。
我們總是相信自己身上有一雙翅膀,只要肯努力,一定可以展翅高飛。
但過了40歲,慢慢可以理解
原來我們其實只是一隻雞。

現在大部分電影都自動屏蔽窮人,編織一個又一個華麗而空洞的夢,展現一個又一個不切實際的畫面。

但慶幸仍然有像黃信堯這樣的人,執著於用電影記錄生活。

因為那是大多數普通人最真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