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蓋里,迪士尼音樂廳
建築大師也能蓋出「爛尾樓」?這聽起來似乎不可思議。事實上,那些在建築界被奉為大佬的建築師並非完人,出自他們之手的作品也並非盡善盡美。今天,時尚芭莎藝術帶你看一看建築大師的「爛尾樓」。
1. 流水別墅
弗蘭克·萊特
談起弗蘭克·萊特(Frank Loyd Wright),人們首先便會想到他的代表作——流水別墅(Falling Water)。
弗蘭克·萊特,流水別墅,1935年
流水別墅周圍樹木蔥蘢,潺潺溪水在窗外流瀉。體塊式的建築結構具有極強的形式美感,與自然環境融為一體。面對這樣的設計,任何人都會心動不已並拍案叫絕,這其中也包括萊特的甲方——德裔富商考夫曼。
弗蘭克·萊特,流水別墅,1935年
1934年,考夫曼在賓夕法尼亞州買下一塊土地,並邀請萊特為他設計一座休閒別墅。萊特實地考察後對熊跑溪念念不忘,但拖延症發作的他直到次年八月仍遲遲沒有動筆。甲方催促不斷,萊特巍然不動。
終於,在九月的一天,他提起筆急速勾出一張凌亂的草圖——流水別墅的靈感就此誕生。考夫曼對此想法深表讚賞,即刻通過了設計方案並把預算追加到了原本的三倍。然而他並沒有想到,流水別墅的水會流進自家客廳。
弗蘭克·萊特,流水別墅室內,1935年
由於坐落在溪上,水汽瀰漫,別墅常年因過於潮濕而無法居住。且每到汛期,溪水流量增大,甚至會流進室內,淹沒家具。除此之外,別墅還漏風漏雨、排水不暢,外部的懸臂也時刻面臨著坍塌的風險……
更「狗血」的是,萊特在賺得盆滿缽滿、名利雙收後還得到了心愛的女人——甲方的妻子……考夫曼這位甲方,可以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屋』」。
2. 薩伏伊別墅
勒·柯布西耶
和「水」過不去的建築師除了萊特,還有他的好兄弟——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
勒·柯布西耶,薩伏伊別墅,1928年
「功能主義之父」柯布西耶在1928年設計了薩伏伊別墅(The Villa Savoye)。別墅通體純白,一層架空,二層四面均設橫向長窗,屋頂配有花園,完全符合他的現代主義建築精神。
勒·柯布西耶,薩伏伊別墅,1928年
該設計一經問世,就被億萬富翁薩伏伊女士相中。然而,再新穎的形式也掩蓋不了功能上的漏洞。隨著時間推移,別墅的滲水問題越發嚴重。露天花園排水不暢、天窗滲水、屋頂漏雨……薩伏伊的孩子也因此感染肺炎,修養長達一年之久。傳言若不是二戰爆發,柯布西耶註定免不了吃官司。
3. 皮埃爾教堂
勒·柯布西耶
勒·柯布西耶,皮埃爾教堂
稱這座建築為「爛尾樓」似乎不太恰當,因為它在2006年便已完工並對公眾開放。然而,建成時間距建築師柯布西耶的逝世已過去了41年。
勒·柯布西耶,皮埃爾教堂圖稿
上世紀60年代,法國菲爾米尼開啟綠色新城項目。市長邀請柯布西耶主持設計一塊市民中心,其中便包括皮埃爾教堂(Saint-Pierre)。1964年,柯布西耶提出了一套完善的設計方案,但主教要求降低預算,柯布西耶只得妥協,將教堂整體縮小。
勒·柯布西耶
1965年,柯布西耶寫信要求主教決定動工。但他自己卻沒能等到動工的一天。同年8月,柯布西耶在游泳時去世。建築師離世、資金不足、主教不滿……重重因素拖延著皮埃爾教堂的開工。好不容易開始施工,後又因資金問題停擺整整26年。直到2004年,新任市長才宣布項目重啟。
2006年,歷經40多年的設計、施工、停擺、重啟,皮埃爾教堂終於問世。在冰冷的混凝土外殼內,光與影婉轉流連,日復一日地為觀者帶來精彩絕倫的視覺體驗。
勒·柯布西耶,皮埃爾教堂
4. 范斯沃斯住宅
密斯·凡·德·羅
同為現代主義建築大師的密斯·凡·德·羅(Ludwig Mies Van der Rohe)也有一座千古留名的「爛尾樓」——范斯沃斯住宅(Farnsworth House)。而與建築一起爛尾的,還有它所見證的情感故事。
密斯·凡·德·羅,范斯沃斯住宅,1945年
故事的女主人公是范斯沃斯(Farnsworth),一位在伊利諾州坐擁土地且具有品位的單身女醫師。而男主人公密斯·凡·德·羅,是一位追求簡約、充滿魅力的男建築師。兩人在晚宴上偶然相識,一拍即合。「這感覺好像在經歷一場風暴、一場洪水,就好像是上帝的神跡一樣。」范斯沃斯這樣形容初見密斯時的感受。
密斯·凡·德·羅,范斯沃斯住宅,1945年
隨後,范斯沃斯全然放心地將自己的住宅交給密斯來設計。而密斯也極其興奮,渴望在這塊土地上實現自己最重要的設計理念——「Less is more」。
住宅建好了,密斯也確實將「少即是多」發揮到了極致。建築通體沒有實牆,四面全是通透的玻璃。除衛生間外,生活的每一個角落都被一覽無餘。
密斯·凡·德·羅,范斯沃斯住宅,1945年
新年之夜,范斯沃斯住進了這裡。然而,毫無隱私的空間、冬冷夏熱的室溫、夜間燈光招來的昆蟲、日間遊覽參觀的人群,這一切都令她無法忍受。「我感覺我就像是一個徘徊的動物,永遠處於警惕的狀態,即使在晚上我也不能安眠。」她曾這樣形容居住體驗。
范斯沃斯在住宅中
范斯沃斯不滿意住宅設計,拒絕支付費用,且以欺騙罪的罪名起訴密斯,要求對方歸還建築開銷。而密斯毫不妥協,並最終打贏了這場官司。兩人至此已反目成仇,這段情感故事也以「爛尾」收場。
而范斯沃斯住宅的故事還沒結束。由於地基不夠高,1996年的一場暴風雨直接將整個房子淹沒。當時的主人Palumbo花費了當初蓋房費用的七倍才完成維修。
密斯·凡·德·羅,范斯沃斯住宅,1945年
現在,范斯沃斯住宅作為博物館對公眾開放。這座建築在其作為住宅的故事「爛尾」後,又以博物館的身份重獲新生。
5. 迪士尼音樂廳
弗蘭克·蓋里
迪士尼音樂廳(Walt Disney Concert Hall)是解構主義大師弗蘭克·蓋里(Frank Owen Gehry)的代表作之一。1987年,沃爾特·迪士尼(Walt Disney)的遺孀莉蓮·迪士尼(Lillian Disney)出資五千萬美元,提議建設此音樂廳。然而時隔12年,音樂廳的項目才開始動工。
弗蘭克·蓋里,迪士尼音樂廳
五千萬美元的經費看似闊綽豐裕,但僅地下停車場的建設就已花費了超過九千萬美元。洛杉磯縣議會不得不賣掉政府債券以彌補資金缺口,但由於施工預算數字過於龐大,建設工程遲遲無法推進。多虧了市長與慈善家展開的募捐活動,音樂廳建設才得以在三年後重啟。
弗蘭克·蓋里,迪士尼音樂廳
在2003年,歷經16年波折、耗資近3億美元的迪士尼音樂廳終於竣工面世。現在,它已經成為洛杉磯的地標性建築,並被外媒譽為「和法國艾菲爾鐵塔、倫敦議會大廈一樣」的存在。
6. 住吉的長屋
安藤忠雄
安藤忠雄,住吉的長屋,1976年
安藤忠雄(Tadao Ando)的設計初衷是為面臨巨大生活壓力的現代人,打造一間遠離生活喧囂、充分融入自然的住宅。他用清水混凝土圍出一個方盒子,並用日本傳統住宅的中庭空間來採光通風,以便住戶在家中觀賞四時之景。
安藤忠雄,住吉的長屋,1976年
然而,現實卻沒有這麼詩意。敞開的中庭,秋季會堆滿落葉,冬季會有積雪,雨天還需打傘才能走到衛生間。住戶在享受自然美景的同時也不得不承受打掃的負擔。
7. 聖中銀艙體大樓
黑川紀章
上世紀60年代,戰後日本經濟發展,人口迅速膨脹,住房壓力日益加重。一群有志建築師發起「新陳代謝」運動,嘗試探索一種全新的都市主義道路,從而解決居住空間緊張等問題。
黑川紀章,中銀艙體大樓,1972年
位於東京銀座的中銀艙體大樓(Capsule Tower)便是「代謝派」的代表性建築。大樓由140個獨立的方形艙體組成,每個艙體都配備齊全的基礎設施。黑川紀章(Kisho Kurokawa)意圖用這種方式最大化地利用建築空間,同時也為住戶創造個人私密環境。
黑川紀章,中銀艙體大樓,1972年
但事與願違,當時的大眾並不能接受這座宇宙飛船式的住宅。大樓建成後入住率極低,設備換新工作也因成本過高而被擱置,內部設施嚴重老化。最終,這座建築幾近荒廢,其代表的「烏托邦」構想也徹底破滅。
黑川紀章,中銀艙體大樓,1972年
8. 羅賓伍德花園
史密森夫婦
史密森夫婦,羅賓伍德花園花園,1972年
同樣建於戰後的還有英國倫敦的羅賓伍德花園(Robin Hood Gardens)。羅賓伍德花園採用預製混凝土板作為主要材料,從而降低成本。其包含的兩棟樓分別高達7層、10層,以高層大樓象徵戰後的進步與發展。
羅賓伍德花園花園圖紙
史密森夫婦(Alison and Peter Smithson)還設計出一種新型社區街道——住宅樓每三層就有一條寬敞的陽台,以供居民散步和兒童玩耍。他們希望「空中街道」能夠加強居民的歸屬感,維護鄰裡間的和睦關係。
史密森夫婦,羅賓伍德花園花園,1972年
然而由於建筑後期缺乏維護以及社區疏於管理,羅賓伍德花園附近的犯罪率日益上升。2017年,當地政府部門不顧來自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伊東豐雄(Toyo Ito)等著名建築師的聯合抗議,毅然決定拆除羅賓伍德花園。最終,這座「粗野主義」的「烏托邦」建築難逃被拆的厄運。
9. 綠樓
貝聿銘
1959年,貝聿銘的母校麻省理工邀請他為地球科技學院設計一棟新教學樓。貝聿銘欣然接受,設計了一座高達21層的混凝土教學樓「綠樓」(Green Building)。「綠樓」建成後深受波士頓當地居民的喜愛,並被評為當年最美的城市建築。
貝聿銘,綠樓,1959年
令人尷尬的是,在「綠樓」投入使用後,人們發現,由於風力阻礙,入口處的大門時常無法打開。貝聿銘本人也無奈地承認:「我是麻省理工畢業的,然而我居然不知道什麼叫風洞效應!」
10. 聖家族大教堂
安東尼奧·高迪
安東尼奧·高迪,聖家族大教堂
最後要介紹的這座「爛尾樓」,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它就是被譽為「世界上最偉大爛尾樓」的聖家族大教堂(Sagrada Família),始建於1882年,至今仍未竣工。
安東尼奧·高迪,聖家族大教堂
聖家族大教堂位於巴塞隆納市中心,由建築大師安東尼奧·高迪(Antonio Gaudi)所設計。高迪曾經說過:「直線屬於人類,而曲線歸於上帝。」因此,他運用螺旋線、拋物線、雙曲線等多種多樣變化無窮的曲線來為上帝服務。
安東尼奧·高迪,聖家族大教堂
由於建築的曲線結構過於複雜,且資金緊張,施工進程極為緩慢。但高迪表示:「我的客戶(上帝)並不急。」
上帝也許不急,高迪卻先著急地離開了。1926年,高迪車禍去世。此時,聖家族大教堂僅完工不到四分之一。緊接著,內戰革命分子闖入高迪工作室,將其留下的圖稿、模型徹底毀壞。至此,聖家族大教堂的設計資料所剩無幾,教堂的繼續建設成為一個巨大的難題。
安東尼奧·高迪,聖家族大教堂
後世的建築師們顯然不捨得讓這座「天才建築」爛尾而終,一代又一代的建築師和工匠依據遺留下的珍貴圖紙和石膏模型推進著教堂的建設。時至今日,聖家族大教堂已完成70%,預計2026年,即高迪逝世100周年時才能正式完工。
安東尼奧·高迪,聖家族大教堂
功能與形式之爭貫穿著整個設計史。上述這些建築雖因功能問題「爛尾」而終,但建築師們開創性的設計理念無疑影響了一個時代。也許正是因為有他們的「爛尾樓」,現代建築才會有今日的蓬勃發展。
[編輯、文/韓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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