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媽媽燙我的!」 「你不要亂說!」

2020-03-27   餘杭檢察

蕭山檢察


以案說法


當小郝趕到醫院,

看到自己交給表哥表嫂收養的女兒全身燙傷,

腳底板和腿上都是不明原因的小紅點,

大腿上還到處都是淤青,

此時的她根本想不到,

女兒在這短短半年內到底經歷了什麼……


「以後她就是你的媽媽。」


今年32歲的吳某和丈夫郝某九年前結了婚,雖然夫妻兩人感情很好,但始終沒有孩子。偶然一次走親戚的過程中,丈夫的表妹一家說起自家有四個孩子,可以將三女兒依依過繼給吳某夫妻收養,夫妻倆喜出望外,看著可愛懂事的依依滿心歡喜。


很快,依依搬去和吳某夫妻同住,依照吳某夫妻的希望改了名字,收養手續也在辦理之中。雖然依依還不明白「過繼」兩個字的意思,但是看著比爸爸媽媽對自己還好的舅舅舅媽,乖巧的依依很快改了口,叫起了「郝爸爸」、「吳媽媽」,一家三口的日子仿佛其樂融融。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吳某的心態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開始時,久久沒有孩子的吳某還對依依的到來感到慶幸,但慢慢地,她發現依依不像開始時那樣聽話,變得活潑好動,不太服管;她發現依依更願意聽自己丈夫的話,更願意親近丈夫而不是自己;她發現丈夫郝某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女兒依依身上,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只關注她一個人,她心裡的落差感越來越重。她也不安,也埋怨,但是丈夫始終沒有回應和改變。漸漸地,吳某開始將這一切的不順,歸咎於這個家庭的闖入者——剛滿5歲的依依。


「這麼燙的水澆在身上,她為什麼不逃?」

「我不知道。」


訊問室里,面對檢察官一個接一個的提問,一開始堅稱是依依自己開水龍頭洗澡誤將自己燙傷的吳某,逐漸語無倫次。她甚至想不起,第一次的傷害是為什麼發生的。


那是在6月初的一天。依依跟隨他們夫婦來到蕭山後,吳某心態的失衡也越發嚴重。那天,僅僅因為依依的坐姿不佳,吳某說著說著就發了怒,但因為丈夫在身旁,吳某也沒有動手。第二天早上丈夫去上班後,吳某看到依依起床後沒有刷牙,而且叫不應,前一天積壓的怒火又騰了起來,她一邊用力拍打著依依的屁股,一邊質問依依有沒有知錯,但依依只是哭著喊疼,沒有回應。吳某愈發生氣,一把拿過床頭柜上的鑷子就朝依依的身上扎去,在手臂、胸口、背部、腿上扎了十幾下,之後還讓依依站在牆角罰站,並且警告依依不能把這事告訴爸爸,不然就要繼續打她,依依害怕地答應了。


(吳某用於虐待被害人的鑷子)


本以為這只是吳某偶然的一次急火攻心,但沒想到更可怕的噩夢接踵而來。兩天後,吳某因為依依鬧著想去外面玩,竟又在丈夫郝某不在家的時候發了火,這一次的怒火比前一次更盛。吳某將門反鎖後,從抽屜里拿出一根鞋帶將依依的雙手綁了起來,恐懼的依依大聲哭了出來,吳某害怕被鄰居發現,用膠帶將依依的嘴巴封住,然後又拿出了鑷子,不停地扎向依依的腳底板,就這樣扎了幾十下,又讓依依忍著疼痛罰站半個小時,這才消了氣。


第二天,吳某發現依依起床後將身上的衣服褲子脫在了衛生間,詢問後,依依說自己尿了床。吳某想到昨天剛給依依洗過澡,這下又要給依依洗澡洗衣,再一次發了怒。這一次,她將依依帶到浴室,將熱水器開到最熱,打開熱水直接沖在依依身上,依依不停大叫喊燙,但是吳某就是站在門口不讓依依離開,出於害怕,5歲的依依在滾燙的熱水下竟然只是稍微移動了幾下而沒有逃跑,據吳某交代,這個過程整整持續了3分鐘!


(吳某用於虐待被害人的膠帶)


也許是意識到事情不對,吳某在將熱水關掉後,又讓依依在冷水下沖了10幾分鐘,但依依的情況不僅沒有好轉,身上還有多處皮膚翻了起來,吳某這時才感覺到了害怕,跪在地上求依依不要告訴丈夫,但此時的依依已不能像平時一樣乖巧回應,只是不停叫著疼。


「是媽媽把我燙成這樣的!」

「你不要亂說!」


醫院裡,聞訊趕來的丈夫郝某心亂如麻。早上他接到妻子的電話說依依因為洗澡被燙傷,急忙趕回家中將依依送到了醫院,看著依依全身多處被燙傷,郝某心疼不已,但當醫生和趕來的表妹(依依生母)問起依依的傷勢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依依卻清楚地說是妻子吳某造成的,而且還不僅這一次,郝某下意識覺得不可能,出言打斷了依依,害怕的依依似乎明白了什麼,馬上改口說是自己弄的。


(吳某用於捆綁被害人的鞋帶)


看著此時的依依,郝某雖然難以置信,腦袋裡卻不停回憶起相處的細節。他想起了這個小小的孩子曾在半夜睡覺時偷偷跟他說「媽媽掐我」;想起了曾在依依的身上看到過一些傷痕和淤青。他也曾問過妻子,妻子總是輕描淡寫地說碰了一下、被蚊子咬了,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然而此時,他卻真實地感受到了害怕。


該案最終因給依依診治的醫護人員報案而案發。很快,吳某因涉嫌虐待罪被公安機關抓獲。到案後,吳某百般抵賴,一開始辯解稱是依依自己洗澡時燙傷的,後來又稱是其在給依依洗澡時忘了測試水溫,一時不慎才將依依燙傷。


(案發現場的花灑)


經查看案發現場,吳某家中的熱水器開關距離地面有1.5米左右,按照依依的身高根本無法打開。而且從依依的傷勢分析,她的頭面部、下頜部、頸部、左胸腹部、背部、左上肢都有不同程度的燒燙傷,其中二度以上燒傷面積約為全身表面積的31.5%,顯然不是偶然的燙傷,而是被人為控制住的、長時間的、多角度的燙傷,吳某的謊言根本站不住腳。


檢察機關經審查認為,吳某採用的以鑷子扎、用膠帶封嘴、用鞋帶綁手、罰站等方式屬於虐待罪的實行行為,但燙傷被害人的行為同時符合了故意傷害罪和虐待罪的構成要件,考慮到吳某行為惡劣且前期認罪態度較差,而故意傷害罪的量刑一般重於虐待罪,最終檢察機關以虐待罪、故意傷害罪依法對被告人吳某提起公訴。


孩子,你依然很美!


案件辦理到此告一段落,但依依的傷痛卻依然還在。案發後,承辦檢察官通過電話聯繫依依的生母,了解到依依現在心情低落,因為年齡小暫時無法進行植皮手術,一身傷疤的她不也願意外出和見人。了解到該情況後,檢察官馬上聯繫了心理輔導老師,在疫情期間多次通過電話、視頻等方式對依依開展心理疏導,目前依依的精神狀況也已有所好轉


接下來,檢察機關也將對依依的生母、養父開展親職教育,提升他們的法治意識和保護未成年子女的意識,落實好被害人的生活安置和教育問題,切實保障被害人的身心健康。


結語

我們無法想像是怎樣的害怕

讓這樣一個五歲的孩子

在滾燙的熱水下能夠忍住疼痛不逃跑

生活中,我們總是聽到了太多的「沒想到」

「我沒想到真的會傷到她……」

「我沒想到她會傷害一個孩子……」

我們不想再去指責任何一個「沒想到」

但我們想說

在每一個你們「沒想到」的地方

一定會有法律提醒你們承擔起身上的責任


孩子,請相信我,

你依然很美!



註:文中所涉姓名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