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網暴、造黃謠時,我們應該做什麼?

2023-03-21     圍剿白日夢

原標題:被網暴、造黃謠時,我們應該做什麼?

大家最近有去看《保你平安》嗎?

就是大鵬導演的新片,雖然類型歸為喜劇,但已經讓無數人在電影院哭崩了的那部電影。

斯文也是猝不及防被戳到心窩子,在座位上嗷嗷哭的一員。而且我個人感覺這部影片後勁賊大,我都看完它至少一周了,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很難釋懷。

它講的是墓地銷售魏平安(大鵬 飾)已經去世的客戶韓露(宋茜 飾)被人造謠是坐檯小姐,為了還韓露一個清白,魏平安順藤摸瓜追溯謠言,踏上了阻礙重重又令人啼笑皆非的洗白之路。

韓露的人設,是年輕漂亮,英年早逝。她是個孤兒,從小長在福利院,畢業後當上了都市白領,可惜得了腦瘤,臨死之前給養大自己的福利院捐了136萬。這事兒還上過當地報紙,當時大家都誇她心地善良,喊她「裸捐姐」。

但她隔壁墓地主人的家屬(巨有錢的那種),不知道從哪聽說「韓露是坐檯小姐」、「她捐的錢都是睡出來的」,他們覺得韓露髒了那塊地,就給墓園施壓,要求給她遷墳。

因為沒有親人,韓露的後事交由魏平安代勞,下葬時的字是魏平安簽的,要遷墳也需要魏平安來簽字同意。而魏平安一身俠氣,年輕時就因為給兄弟抱不平坐過牢,韓露這事兒觸及了他的底線,他更不可能咽下這口氣。

他堅持不遷墳的邏輯很簡單,因為他自己接觸過韓露,了解她的資料、幫她辦過手續、知道她捐的款是怎麼來的,他很清楚韓露不是坐檯小姐。「要是遷了墳,不就等於替韓露把這個事承認了?」

他試圖用這個思路說服別人——

「誰說韓露是坐檯的?坐啥台能掙136萬,天文台啊?」

「說人家不好是不是得有證據啊,沒證據咋能造謠呢?」

但根本沒人相信他,都說「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更何況魏平安跟韓露萍水相逢,別人拿不出「她做過」的證據,他也同樣拿不出「她沒做過」的證據。別人更不理解他為什麼非得一查到底,就連親妹妹都質疑魏平安,「你說你圖啥啊」。

「當你張嘴說一個女人是坐檯小姐的時候,不管她是不是,她都已經是了。」

這是李雪琴在電影里的一句台詞,她講來勸哥哥魏平安放棄追查。斯文看的時候就被狠狠衝擊到了,甚至現在想起來都會覺得頭皮發麻。

因為它體現在生活中時,就是當代女性可能會遭遇的,某種最可怕的輿論困境。大家仔細想想,我們上學的時候,班上格外漂亮、會打扮、或者發育早熟的女孩子,是不是總會被同學們在背後指指點點?

從「小小年紀不學好」到「她交過幾個男朋友」,從「聽說她跟小混混睡過」到「她是出來賣的」,我們會在關於她們的流言蜚語中聽到各種不同程度的黃謠,誰也沒有依據,但大家都熱衷吃瓜,更不會想到這莫名其妙的謠言,會給當事人帶來怎樣的困擾和傷害。

網上經常刷到各種校園裡的漂亮妹妹,在感慨她們「美得宛如小說女主」的羨慕聲里,也總少不了各種陰暗發言,什麼「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清純啦」、什麼「這種一般都不單純啦」、什麼「這種就愛和男生拉拉扯扯」啦……

小姑娘們身上逐漸展現出各自的女性特徵,在斯文看來是很美好也很正常的成長經歷,卻總有人把它們視為原罪,用蕩婦羞辱的方式進行莫須有的人身攻擊。漂亮、愛美、個性突出、嗓音變化、甚至家境如何,都能成為一名女性莫名其妙被「看不順眼」的理由。

而在現在這個社會,蕩婦羞辱對於女性而言,已經堪稱一種最輕易也最下三濫的詆毀方式。似乎不論一個女人多麼成功多麼優秀,只要她被造了黃謠,就有一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無力感。

即便當事人能夠拿出「我沒做過」的證據,甚至拿起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聲譽,可在人云亦云的熱鬧當中,又有幾個吃瓜群眾會在乎真相呢?謠言和網暴給人帶來的心理傷害,又哪裡是遲來的正義能夠輕易抹平的?

被造謠、網暴最終因抑鬱症離世的粉發女孩鄭靈華,大家還記得嗎?

鄭靈華沒有做錯任何事,她積極陽光,樂觀自律,喜歡記錄生活。她稱自己「高中時代鹹魚翻身」,從一個差點讀職高的美術生開始,努力考進重點高中,再考上一本大學,又經過努力保研上了華東師大。

「我考研的動力之一,就是能讓爺爺親眼看到我上研究生,並以我為驕傲」。去年7月,鄭靈華拿到了屬於自己的碩士錄取通知書,她第一時間就去醫院看望生病的爺爺,並向他展示了這份通知書。

她把這一幕po到了社交網絡上,標題是《病床上的爺爺打開了我的碩士錄取通知書》。就因為照片中的鄭靈華染著一頭粉發,她很快被造了匪夷所思的黃謠,遭受了鋪天蓋地的網暴,甚至就連她去世後,各種惡意質疑、揣測都從未停止。

看到她的粉色頭髮,有人說她「不正經」、「輕浮」、「不配為人師表」……

看到她的錄取通知書,有人惡意滿滿,「上的是外圍大學吧」、「研究生還是被人研究」、「陪酒女都能上碩士了」、「一個研究生,頭髮染的跟夜店舞女一樣」……

看到她跟爺爺合照,有人胡編亂造,「老少戀」、「你老伴兒可以瞑目了」,還有人汙衊她從事色情交易,「這研究生太嚇人,都把老爺子嚇住院了」……

看到她努力逆襲上名校,有人盜用她的照片和社交動態,造謠鄭靈華是「專升本上岸成功」,藉機蹭熱度打廣告,收割一波流量、報名費。

鄭靈華因為這些謠言和人身攻擊患上了嚴重的抑鬱,但她並沒有放棄維權,她一方面在律師的幫助下,要求平台提供侵權人和網暴者的信息,就像她在律師聲明里說的那樣,「面對網絡暴力,鄭同學渺小而不屈,平凡而堅強」。

一方面自己下場跟噴子對線,在各個平台跟#粉發女孩#相關的爭論里,鄭靈華都沒少嘗試跟那些惡評背後網暴她的人說清楚,「我是當事人鄭靈華,請你直接和我對話」。

她以為把話說清楚,讓別人別誤會就好了。她只想求一個公道,要那些人跟她和她爺爺道歉。但網友又把她親自解釋的行為解讀為,「她果然想要熱度,現在目的達到了」。

當她最終被這漫天惡意逼死後,有人悄悄刪帖,假裝無事發生。有人還在她身上挑刺,嘴她「雖然網暴很可怕,可她這也太脆弱了」、「太傻了,還是想不開」、「換了是我,就怎麼怎麼樣」……

甚至就在官方為鄭靈華惋惜的評論區,還有人罵她「早就該死了」。「大家都說染頭髮不好,她還去標新立異,不聽別人勸又沒有對應的抗壓能力,死了活該」……

鄭靈華的悲劇讓人沉痛,但不論類似的事件上過多少次熱搜,「蕩婦羞辱」仍然在我們的生活中屢見不鮮。斯文寫過很多次的黃多多,從小路人緣就不太好,小時候因為太懂事被網暴,長大了又因為染頭髮、愛打扮、外型聲音柔美而遭到蕩婦羞辱。

前一陣她因為讀錯字被罵(戳藍回顧讀錯字道歉的黃多多,已經被網暴九年了),大家就事論事勸她好好學習當然可以,但趁機攻擊她「滿臉風塵氣」、「催熟等上市的感覺」、「茶言茶語」、「軟色情」什麼的,就真的挺過分。

牛津畢業生朱雯琪也經歷過類似的網暴,她曾經發博分享自己以牛津年級第一的成績畢業,未來還將攻讀數學博士的喜訊,但評論區卻都在討論她的長相、衣著、發色,說她「一看就不是搞學術的」、「這麼愛打扮,是學術媛吧」。

甚至因為她是美女,就懷疑她的真實學術水平。好事者給牛津年級第一、即將讀博的當事人出了道本科水平的題目,說要「測測她」,人家答上來了,他們又開始質疑,「是從網上抄的答案吧」。

直到朱雯琪原地直播刷題、曬成績單,甚至貼出了牛津官網的連結和系主任對她的評語,這些對她學習方面的抨擊才逐漸消停。但網暴者也並沒有放過她,而是換了個角度繼續攻擊:知道你優秀,但讀牛津也不能忘本,中國人應該謙虛。

兩年前,還有一位杭州女子因為取快遞被造黃謠。有人偷拍了她跟快遞員溝通的視頻發到小群,又跟另一名群友一起改頭像、換資料,兩人偽裝成這位女子與快遞員,意淫了「富婆出軌快遞小哥」的故事,並偽造出「有圖有真相」的聊天記錄。

在二人的惡意傳播下,這樁「桃色緋聞」很快登上了同城熱搜,等女子從朋友處得知自己被造黃謠的時候,已經「社會性死亡」了。她被公司辭退、患上抑鬱症、不敢跟外界交流……只能想方設法給自己維權。

她第一次報警維權,兩名造謠男性只被刑拘了九天。經過她堅持不懈的努力,案件最終由自訴轉為公訴。在整個維權過程中,讓她感到最憤怒的一次,是兩名造謠男性拍攝道歉視頻時,還用口罩和墨鏡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我們也要生活的」、「體諒一下嘛」、「反正也要打碼,拍那麼清晰幹嘛?」……

這種話斯文隔著螢幕聽都覺得拳頭硬了,哪來的大臉要受害者回頭去體諒他們啊?每個人都要生活,他們怎麼沒想過自己造的黃謠會毀掉別人的生活?

「打碼」那句嘀咕,更讓我感到深深的無奈與無力。不僅因為從這句話就能看出來,造謠者的道歉並不真誠,更因為他們有恃無恐,他們清楚造謠成本極低,即便事發後需要付出代價,也遠遠小於受害者本人。

所以杭州女子才會在維權的同時勸告女孩們,如果這種不幸降臨在我們身上,希望我們都能大膽的站出來,不要害怕也不要退縮,這並不丟人,我們只是在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所以經歷過長達十幾年被網暴、被造黃謠的張靜初,即便曾經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棄,也試圖以「清者自清」的方式去迴避,她有過那麼多顧忌,自己的事業也因此停擺了十幾年,最終還是拿起法律武器,在2021年將造謠者告上了法庭。

鄭靈華遭遇網暴去世後,有過類似經歷的張靜初公開為她發聲。她希望正在被網暴的朋友們能夠大聲發出自己的聲音,好好活下去,不放棄自己是對網暴者的不妥協。同時她還呼籲對網暴者應有相應禁言及警告措施,對以造謠誹謗牟利的帳號,出台制約措施。

她談過很多次「我們要有勇氣」,這裡的勇氣除了指維權,還有我們也要有勇氣知道,「蕩婦羞辱」是從古至今針對女性的,一種代價非常小的圍獵方式。我們要有準備,我們要知道,我們不是第一個,也不可能是最後一個。

這讓我想到在鄭靈華去世後,全網都在討論這起悲劇,一位網暴者在知乎的相關提問下留下了他的答案。他壓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認為別人對網暴的指責都是在「自詡正義」,他之所以造黃謠、網暴粉發女孩,只是因為看不慣。

他看不慣獨立女性,厭惡染髮行為,「媒體推送給我看到了那就對不住了」。而《保你平安》里造謠韓露的猥瑣男,是因為評論熱度夠高就可以換虛擬幣,他想解鎖小說下一章節,又不想自己花錢。很難說現實和影視作品裡的造謠原因,究竟哪一個更荒謬。

不過不重要,造謠者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們為什麼造謠、他們造了什麼樣的謠、被造謠時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在斯文看來,都不是我們需要關注的問題。誰在意躺在陰溝里的垃圾是怎麼想的呢?我們只要把垃圾丟進垃圾桶里就好。

很難否認,在當下的社會環境里,女性一旦被造了黃謠,不論是否維權成功,都會被各路「蕩婦羞辱」困擾很長一段時間。面對這種程度的流言與惡意,想要造謠者付出相應的代價,我們的最佳選擇只有硬剛。

孫一寧拒絕王思聰出圈以後,她的直播間就沒少過各種惡臭發言。但這姐在反彈攻擊上很有一套,對方說「在KTV見過你」,她就說「姐下次去還點你」。對方說「剛辦完事吧」,她就回「什麼事,你的喪事嗎」。對方說「你臉真大」,她會說「我臉總比你錢包小」。

時間一長,網友都開始給她製作「孫姐懟人合集」,勸有些人去她直播間開麥之前務必考慮清楚,「你說你沒事惹她幹嘛」。

去年有女生經由朋友提醒,發現自己發在朋友圈的照片被惡意P圖後發布在色情網站。她聯合其他幾名受害者,對照好友列表尋找共同好友,利用不同的細微記號展開反向追查,最終鎖定了造謠者,拿出證據來報警發帖。

今年3月9日,警方通知當事女生,造謠者因傳播淫穢物品罪被判拘留10日,定於本年度暑期執行。事情在網上鬧大之後,網友紛紛艾特校方出來解決問題,最終惡意P圖造黃謠的男生趙某某被學校開除。

她們的維權勝利,就是一次又一次很好的示範。當我們被造黃謠時,當我們遭遇蕩婦羞辱時,千萬別掉進自證陷阱,人怎麼去證明自己沒做過的事呢?比自證清白更有效的,是硬剛,是反彈,是攻擊,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蕩婦羞辱自古就有,就像張靜初說的,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而這樣的不幸,如果落在別人身上,我們至少可以不去落井下石。畢竟不吃這口瓜對我們沒什麼影響,但多吃這一口,可能就會給別人帶來巨大的傷害。

如果這不幸落到我們頭上,女孩們請牢記,躲避或者忍耐,甚至掙扎都沒有用。我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有些話一旦開了口,他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6b31b89ddf024c452ef3f3ec55238c9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