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振振博士 1950年生,南京人。現任南京師範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古文獻整理研究所所長,清華大學特聘教授。兼任國家留學基金委「外國學者中華文化研究獎學金」指導教授,中國韻文學會榮譽會長(原會長),全球漢詩總會副會長,中華詩詞學會顧問,中央電視台「詩詞大會」總顧問、《小樓聽雨》詩詞平台顧問、國家圖書館文津講壇特聘教授等。曾應邀在美國耶魯、史丹福等海外三十多所名校講學。
編者按:
本文是鍾振振教授主持的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全宋詞人年譜、行實考》(項目批准號17ZDA255)的階段性成果。
宋詞人考:陳從古(5)
蝶戀花
[宋]陳從古
日借輕黃珠綴露。困倚東風,無限嬌春處。看盡夭紅渾謾語。淡妝偏稱泥金縷。〇不共鉛華爭勝負。殿後開時,故欲尋春去。去似朝霞無定所。那堪更著催花雨。
陳從古,《宋史》無傳,清·陸心源《宋史翼》亦未增補。《全宋詞》從古小傳較簡略,可補者甚多:
從古,字又作「希顏」「睎顏」。齋名敦復齋,故人稱敦復先生。高宗紹興二十一年閏四月後至二十四年,臨安府富陽縣尉。約二十九年至三十二年,左宣教郎、邵州州學教授。約孝宗隆興元年至乾道元年,丁父憂。約二年至五年,監行在榷貨務都茶場。約五年至七年間,曾任司農寺主簿,坐法免。七年,知蘄州。七年十二月,已官左朝散郎、提點荊湖南路刑獄公事。七年十二月至八年十二月,荊湖南路轉運司判官。特除直秘閣。乾道九年正月至淳熙元年正月,權發遣襄陽府、主管京西南路安撫司公事。元年正月,放罷。
淳熙元年(1174)五月,已權提點京西南路刑獄公事。同月,特降一官。二年(1175)春,以言者罷。
《宋會要輯稿·職官》七二之一一曰:(淳熙元年五月)二十九日,前湖廣總領呂游問特降兩官,權京西提刑陳從古特降一官。先是,游問在任,將官屋虧值賣與族侄昭中,又令兌換會子,取受錢物,已落職放罷,委官體究。至是,刑部言游問判狀兌錢事理明白,而京西提刑司體究違慢,故並罪之。
按,「權京西提刑」,全稱即「權提點京西南路刑獄公事」。「權某路提刑」,職權與「提刑」並無區別。加一「權」字,僅表明任此差遣者資序稍淺,屬於低品高任。「特降一官」,是說階官降低一級。
淳熙二年(1175)春,主管台州崇道觀。
宋·周必大《陳公從古墓志銘》曰:淳熙……二年春,主管台州崇道觀。
宋·佚名《京口耆舊傳》卷六曰:擢知襄陽府。……明年,以言者罷,奉祠。
按,「主管台州崇道觀」是從古所「奉祠」的具體名銜。這裡所說的「奉祠」,性質屬於安置因受處分而罷官閒居的官員。不安排具體的實質性的差遣,僅支給半薪。
淳熙三年(1176)六月,罷知衢州新任。
《陳公從古墓志銘》曰:淳熙……二年春,主管台州崇道觀。自是,閒廢者九歲。上(按,宋孝宗)眷之不衰。鑄錢使者嘗缺,召君欲用之,繼即其家連畀衢、饒、秀三州印綬,皆不果行。
《京口耆舊傳》卷六曰:明年以言者罷,奉祠。自是擢知衢、饒、信(按:當作『秀』)三州,皆不果行。
《宋會要輯稿·職官》七二之一六曰:(淳熙三年六月)二十一日,新知衢州陳從古放罷,以臣僚言從古所至贓污故也。
按,衢州,即今浙江衢州市一帶。饒州,即今江西上饒市鄱陽縣一帶。秀州,即今浙江嘉興市一帶。
淳熙五年(1178)五月,朝奉大夫、直秘閣,新命權知饒州。放罷。
《陳公從古墓志銘》,見上條。
《京口耆舊傳》卷六,見上條。
明·錢穀《吳都文粹續集》卷六《學校》錄陳從古《吳江縣重修廟學記》曰:學校者,政本之所自出。講禮閱樂,習射考藝,養老齒胄,獻囚告馘,無不寓焉,詎可一日廢也?世之俗吏棄本趨末,鰓鰓以簿書獄訟為急,視學校為虛器,無惑乎風化之不行,政本之不立也。三代之時,家有塾,黨有庠,遂有序,國有學,人人安於禮義廉恥之域,而無暴慢鄙俗之心。故孟子謂「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人倫明於上,小民親於下」,可謂知本矣。自《子衿》之詩作,士子競為城闕游,渙然無所歸。宋興,尊儒隆道,州縣率詔置學,自漢及唐,未有如祖宗之盛者也。中更兵火之變,一時學舍莽為盜區,浙右尤甚。吳江界往來之沖,六龍南渡,駐蹕臨安,寔為畿邑。士大夫行李取道半天下,使客旁午,曾不得一夕寧,為邑者平旦視事,操牒據案,獨台符府檄、金谷趣辦之役是憂,至學宮廢弛,漫不經意,故民不知教,簪筆健訟,視他邑最。乾道之初乏宰,再歲,郡擇人以攝之,席未暖即去。知縣趙公領事之始,慨然嘆曰:「吾為風化之首,今學校鞠為園蔬,邑之父兄鮮以夫子之道詔其子孫,甚者先聖殿廬,上雨旁風,春秋奠菜,無所存庇,此令所當憂也。前政石公轍嘗創之矣,未幾中輟,吾詎忍不終其事也?」卜日鳩徒,撤舊更新,夷荒剔蠧,周以重階,堊以兩廡,中奠廟室,環列繪像,生師有舍,禮器有所,賓客之廬,庖廩之次,無一不具。公曰:「學具矣,無資財以養士,徒學為!」於是將舊籍漁兒月計錢二十萬,永為廩餼之費。凡片瓦尺椽,市於旁邑,不告勞。丞俞希尹寔贊其事。經始於乙未之秋,落成於是歲之冬。邑之群士鼓篋歡趨,以後為恥。弦歌之聲,夜以繼日。公又嚴規程以防其怠者,則公之慮遠,不為朝夕計,蓋可嘉也。吁!學校之設,不徒設也。世知甲兵可以威天下,不知學校亦足以威天下。蓋甲兵威之而不足,學校威之而有餘。昔朱泚之亂,士皆風靡,何蕃以布衣能一叱而回六館之士,孰謂學校無益於人之國哉!今諸生宜以古學為心,不徒為章句誦說之習。異時孝於家,忠於國,無負聖天子教育之意,則所以報公者亦無愧矣。予吳人也,往來彼數矣,見其水波溟渤,群山映帶,遠混天碧,長橋臥波,橫截其中,固嘗倚棹岸巾,徜徉四顧曰:脫屣功名,扁舟五湖,豈非鴟夷子皮之遠遊者乎?秋風颯然,蓴鱸芳鮮,豈非張季鷹之思歸者乎?行歌長吟,興渺雲水,豈非陸魯望之嘉遁者乎?大抵山澤英靈之所萃,其寓於物也,必有瑰奇雄傑之觀;其毓於人也,必有高明俊秀之才。然物不自顯,待人則顯;才不自達,得人則達。彼之為瑰奇雄傑之觀者,得三賢然後發明。所謂俊秀之才為時而生者,今有待於學校作興也。趙公既建學矣,則才之所成就者,吾知必有人焉。公名廣,字德儉,屬籍之賢有文者。其為政之本末,又能推餘力以及郵亭、使館、橋樑、祠宇,一新之。部使者以能聲交薦於朝,今為南徐別駕。公雖去,邑之人不忘公賜,相與請記於予,欲刻之學石以告後人。予嘉公之政如此,不敢以固陋辭。淳熙五年五月十八日,朝奉大夫、直秘閣、新權知饒州軍州事、兼管內勸農營田事陳從古記。
(未完待續)
作者/鍾振振 編輯/馮 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