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味道似乎開始變了。首先提出質疑的是《莊家羅敏》，文章認為，羅老闆的預製菜生意，名為加盟，實為貸款，是供應鏈金融生意。當然，此時類似的質疑還不多，羅老闆仍然春風得意。

7月18日晚，即使董宇輝多次返場，明確表示不歡迎，羅老闆仍在「東方甄選」狂刷10個嘉年華。第二天羅老闆還發布「道歉視頻「，稱很遺憾自己被董老師拉黑了。

這個時候，有關羅老闆的輿論已經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有關羅老闆校園貸經歷的文章也陸續開始出現。當然，此時輿論還不成氣候。

轉折來自董宇輝。

董宇輝在隨後的一場直播中回應拉黑羅老闆：「東方甄選是公司的號，跟我個人無關。導演小哥因為大學剛畢業，有些私人恩怨，他要拉黑，我聽完之後覺得挺合理的」。

這個堪稱教科書級的回覆迅速引爆輿論，也把羅老闆的校園貸經歷徹底翻了出來。非法催收、裸貸女孩，這些不堪的事情跟羅老闆深深綁定在了一起。

羅老闆在《非你莫屬》中被求職者質疑的視頻也被翻了出來，求職者質問羅老闆：「你在對一群還在使用父母生活費、沒有收入來源的學生，通過放貸的方式促進他們去攀比、消費，我看不到您項目的社會價值。」

這個時候，輿論的焦點不再是羅老闆的直播、預製菜以及加盟，無數媒體開始深挖羅老闆的「資本原罪」。

而給了羅老闆最後一腳的則是他的代言人賈乃亮。

7月26日，曾參與羅老闆7月17日直播的賈乃亮、傅首爾相繼發文，與羅老闆割袍斷義。賈乃亮說自己「疏忽大意」，傅首爾說自己「對品牌前身確實缺乏了解」。

有趣的是，賈乃亮還曾是羅老闆創業項目萬里目的代言人，是「心疼羅大哥」的好弟弟。

據新抖數據 統計，曾在7月17日創下2.5億元銷售額的「趣店羅老闆」的最後一場直播定格在了7月19日，直播1小時，銷售額0元，粉絲也從7月18日的503萬下降至今天（7月29日）的483萬，掉粉20萬。

目前，趣店官方帳號「趣店生鮮旗艦店」仍在正常日播，近30天帶貨167.39萬元

至此，羅老闆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那麼，我們能從這件事情得出哪些結論呢？

「鈔能力直播」真的有效嗎？

回到事情一開始，有關羅老闆的討論核心是他的這場直播值不值，新榜編輯部在文章《詳解抖音首個「鈔能力直播」：1分錢送酸菜魚，19小時帶貨2.5億元》也有過相關討論。

這個討論的核心是，不做內容，純花錢，能把抖音做起來嗎？

在諸多業內人士的討論下，如果純從直播角度分析，大機率不能。因為抖音強調的是興趣電商，花錢有用，但內容不可或缺。

但如果從其他角度來分析，「鈔能力直播」卻未必是一門虧本生意。

第一，私域打法。

近日，當當網創始人李國慶在視頻「一場火爆的直播，真的划算嗎？」中分析，羅老闆「把公域抖音流量吸粉到自己的App，按獲客成本120元/人算，值」。

第二，金融打法。

有業內人士估算，因為7月17日直播對股市的影響，趣店的帳面財富至少增加了1.2億美元。有人猜測，直播帶貨、股市變現可能會成為上市公司老總們的新玩法。

直播前後趣店的股市變化

第三，加盟打法。

直播第二天就開招商加盟會，當看到羅老闆的操作後，傳統直播玩家們首先想到的可能是「直播竟然還可以這麼玩？」

做一場大場直播，在熱度最高點的時候火速收一波加盟商，喜歡開演唱會的微商們直呼內行。事實上，隨著流量越來越大，抖音正成為不少項目方的招商渠道。

遙想當年陳赫頻頻和明星好友、各大網紅在賢合莊拍視頻、造流量，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賢合莊的加盟模式。

第四，品牌打法。

作為一個新賽道的新品牌，趣店即使不在自家直播間撒錢，也得在大主播直播間或者電視台、地鐵站等地方打廣告做宣傳。從羅老闆7月17日當天的熱度來看，宣傳效果未必差。

羅老闆是把這場「鈔能力直播」給玩砸了，但後續未必沒有做好優化方案的跟進者。

抖音會再造一個羅老闆嗎？

羅老闆的5.21億元直播當然是因為他的「鈔能力」，但很難說背後沒有抖音官方的支持。

微信公眾號「視聽觀察」稱，7月17日直播當晚，抖音官方曾派出三四十人團隊在現場協助。直播結束後，抖音電商與羅敏團隊還開了一場「慶功宴」，共同切開了一個粉色的、會發光的蛋糕。據說，這場直播幫抖音支付拉來了數百萬新用戶。

圖源：「視聽觀察」

流量是網紅的，是品牌的，但歸根到底是抖音的。從劉畊宏到董宇輝到羅老闆，抖音的造星能力眾所周知。

看上去，「討好」抖音，似乎成了唯一的流量密碼。

羅老闆的這次直播告訴我們，除了辛辛苦苦做內容，如果能從其他方面討好抖音，一樣可以得到流量的青睞。

這對於有資源但不懂內容的玩家會是一個不寬闊但有可行性的方向。

老闆們要不要下場做直播？

雖然羅老闆的直播實在算不上是正面案例，但我的觀點是：直播有風險、有困難，老闆親自直播的確有各種客觀上的顧慮，但新品牌的老闆們最好嘗試一下。

首先，羅老闆的熱度不是假的。他可以因為校園貸翻車，一個新品牌老闆就不能因為自己是寶藏男孩、寶藏女孩而爆紅嗎？去年鴻星爾克董事長吳榮照用自己近千萬的抖音粉絲做了不錯的證明。

羅老闆的翻車的確是太快了一點，但反向理解，這也意味著直播大大加速了輿論的發酵速度。

品銷合一的直播，完全有可能壓縮一個新品牌的成長時間。直播是放大器，它會放大壞的，也可以放大好的。這對缺流量、缺預算的的新品牌是個不錯的機會。

拋開羅老闆不談，這場直播的確讓預製菜這門生意好好火了一把，包括叮叮懶人菜、舌尖英雄等預製菜品牌也結結實實蹭到了一波流量。

其次，一個有潛力的新品牌，往往源於老闆本人的熱愛、堅持，是老闆個人表達的產物。這本身就蘊含著極佳的故事素材。

之前，老闆們需要走進傳統電視台，西裝革履地錄製TVC；現在，老闆們完全可以走進直播間，和粉絲們一起共創自己的品牌故事。

最後，相比前些年對精緻生活的過分期待，小鎮做題家、雪糕刺客等話題的多圈層爆火背後隱藏了一個重要的趨勢變化：大眾輿論正越來越平民化。

這反映到品牌宣傳策略，就是用平民語言與用戶對話的「平民品牌」會越來越吃香。蜜雪冰城、沙縣小吃等品牌的口碑轉變已經證明了這點。

從這個角度講，直播再接地氣不過了。

明星的帶貨能力會受到質疑嗎？

此前，明星帶貨，品牌翻車，並不太會牽扯到明星本人身上。比如讓辛巴栽了一個大跟頭的糖水燕窩事件，實際上不少知名明星都推薦過涉事燕窩，但明星們受到的影響卻微乎其微。

但現在，情況似乎發生了變化。

羅老闆的口碑反轉後，賈乃亮、傅首爾就火速割席，經常在網上教導粉絲人生道理的的傅首爾競直言自己「智慧不夠」。

如果正向理解，這當然證明了相關政策和網友對明星的監督越來越嚴格，明星們也願意及時反省。

如果反向理解呢？

為了自保，賈乃亮、傅首爾把羅老闆釘在了恥辱柱上，說自己「接錯了工作」，那麼，當時他們為什麼要和羅老闆合作？

如果是「智慧不夠」，那不就跟他們打造的獨立清醒、專業帶貨人設衝突了？

如果是「沒有背調」，用戶該如何相信他們帶貨團隊的專業性。商業合作，背調不是基礎操作嗎？

如果是明知故犯，輕飄飄的一個道歉就可以解決問題嗎？明星不需要為自己親口承認的「重大疏忽」負責嗎？

這三個問題如果不解決，會導出一個非常令人尷尬的結論：明星帶貨，主要靠明星的商業自律和個人道德。

類似的事情如果一再發生，明星的帶貨能力也會逐漸降低。個人會猶豫要不要相信明星帶貨，品牌也會重新評估個別明星在粉絲中的信任力，考慮是否壓價。

抖音正成為新的話題策源地？

某種程度上，一個平台的話題製造能力，標誌著平台對外部的真實影響力。

從純數據角度講，這次有關羅老闆的討論不僅熱度頗高，而且吸引了多圈層用戶的討論。

微博現在仍然是中國最重要的話題廣場，但抖音也顯現出了極強的話題製造能力。從劉畊宏到董宇輝再到羅老闆，今年不少多圈層爆款人物/事件都源於抖音。

鴻星爾克火了，吳榮照第一時間在抖音開通帳號，截至目前吸粉近千萬；雪蓮火了，雪蓮品牌也第一時間註冊抖音帳號，1天漲粉超30萬。

抖音，正成為名副其實的話題製造機，不少品牌、用戶也把抖音當做重要的發聲渠道之一。

為什麼趣店羅老闆翻車這麼快？

很有趣的一件事是，前瑞幸咖啡董事長陸正耀，跟羅老闆同處廈門，其項目舌尖英雄同樣做的是預製菜加盟生意，可以為加盟商提供年利率5%-6%的創業貸款，但陸正耀似乎並沒有遭受太多謾罵。

羅老闆為什麼那麼遭人罵？

李國慶近日發視頻分析，羅老闆「乾的就是下水道生意，趴地上賺錢得了，忒裝X」。羅老闆也許不是做校園貸的人中最「壞」的，但卻是最高調的，自己主動跳到了聚光燈下，成了「校園貸鼻祖」，這是羅老闆被罵的重要原因。

此外，羅老闆的一句寶媽，讓不少網友想起來，當年的大學生恰好就是今天的寶媽。即使羅老闆真想做好預製菜這門生意，但當年的大學生、現在的網際網路主力軍不會答應，他們認定了羅老闆是「想要收割寶媽的鐮刀手」。

一位預製菜品牌創始人接受《財經天下》採訪時表示：「今天但凡不是趣店做，換哪家上市公司來做，都不是這個結果。」

反向理解，如果羅老闆不那麼高調，一場「鈔能力直播」把自己的「黑歷史」也暴露了出來；如果羅老闆不那麼急切，不要第二天就搞加盟，引起金融貸質疑；如果羅老闆不是一個經營狀況堪憂的上市公司，有足夠的錢買水軍、做公關；如果羅老闆沒有招惹董宇輝，讓目前的"抖音一哥」把用戶對校園貸的憤怒挑起來。

羅老闆翻車還會那麼快嗎？

這導出了一個很微妙的問題：網際網路有記憶，但網際網路也沒記憶，如果出現了一個更聰明的超進化版羅老闆，網友們還招架得住嗎？

近日，全網超千萬粉絲的翟山鷹翟大師從大洋彼岸發來問候：「人說我是個騙子，我是很高興的。這說明我比你有智慧，我沒聽說過，特別蠢的人能騙到有智慧的人，都是有智慧的人去騙蠢人。」

據媒體報道，翟大師不僅捲走了國內粉絲數十億血汗錢，至今仍有粉絲相信翟大師有苦衷。

流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特定情況下，它可以無限放大一個人的好，隱藏一個人的壞。這個時候，我們又該如何辨別呢？

大家不妨來一起討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