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在近期的諮詢中，在明律師經常聽到一些被拆遷村民稱，自己遇到的拆遷行為不是「政府徵收」，而是村裡所謂的「自願搬遷」——你願意簽約就簽字搬家，不願意搬就拉倒，沒人逼著你。這聽上去倒也不錯，也算是很符合「尊重農村村民意願」的原則了。不過，果真有那麼多的「自願拆遷」嗎？口頭上「自願」的背後，又可能有哪些風險隱患值得廣大被拆遷村民警惕呢？
【真相一：真正的「自願拆遷」，其實不多】
從法律層面上講，拆遷可分為「徵收拆遷」和「協議搬遷」兩大類，這我們一再給大家普及過。二者的區別一在於發起主體，二在於是否具有行政強制力。
但問題在於，現實中的拆遷和法律層面的理論分類是存在差異的。一言以蔽之，拆遷的目的其實大多在於「拿地」，接下來就是推動高鐵、高速、地鐵等建設項目。即便是以「棚戶區改造」「城中村改造」等名義進行的舊城區改建類項目，一拆一建之間開發商也一定是有利益可圖的，不然人家憑什麼來為你「拆舊建新」呢？
而要拿到整塊的國有建設用地，滿足其後項目的用地需要，將原有的老舊房屋拆乾淨就不是一件可商量的事情，而是必須要完成的工作。同意的就拆，不同意的就留著，騰退出來的土地七零八落不成整塊，那還搞什麼建設呢？
這樣一分析大家就明白了，無論是建設項目徵收，還是看上去性質單純一些的「城市更新」，都要以「拆乾淨」為原則目標，個別拆不掉的留下來是可能的，但這只能屬於個例。
早在2011年以前的「拆遷許可證」時代，開發商拆不掉的就會向政府的房管部門申請裁決，而今天的城市更新則指出在簽約達到一定比例後可對剩餘戶由縣級政府作出征收決定。初始階段系自願的拆遷，拆到一定程度就轉化為強制了。
據此可知，真正意義上的「自願拆遷」，其實是不多見的。拆遷這一概念本身，即以其強制性為突出特徵。
【真相二：即便是騰退、舊村改造等「協議搬遷」，逼簽也不新鮮】
的確，有一些舊村改造性質的「合村並鎮」「整村搬遷」等項目確實僅由村集體主導，見不到哪怕是鄉鎮街道一級的任何書面公告、補償方案。但被拆遷村民仍不可對此掉以輕心。
原因就在於，越是這類「非徵收項目」，越不受《國有土地上房屋徵收與補償條例》和《土地管理法》的程序限制，推起來越有可能肆無忌憚。畢竟在政府徵收中，「法定程序」對徵收方的一言一行都是有威懾力量的。
村委會再是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其在「拆舊建新」「集中上樓」等項目中也是在貫徹執行「上面」的指示。某種意義上說，那些難以通過合法途徑推動徵收實現的項目，大多會以「協議搬遷」的面貌呈現出來。
簽不簽協議的確是自願的，要符合當事人意思自治的，只不過凡事總有「逼簽」這一說，程度上也可從剛性到柔性分出若干等級來。這些帶「逼簽」的拆遷，能算是自願拆遷嗎？恐怕經歷過逼簽的朋友們比筆者更有發言權。
【真相三：自願拆遷，或許只是煙幕彈】
在如今的徵收程序中，「先簽約，後報批（決定）」已成為常態，徵收方並不需要拿出「徵收決定」來就可實施協商簽約環節。
在此背景下，一些諮詢者稱見到了「征地預公告」的項目也被告知是自願拆遷，搬不搬都行，這顯然與項目的性質不符。
或許，所謂的「自願拆遷」只是村委會在落實項目指揮部意志時釋放的「煙幕彈」，目的在於減輕啟動階段被拆遷人對拆遷的牴觸、敏感情緒，從而實現對被拆遷人由易到難的分化瓦解。
試想，倘若徵收方一上來就露出獠牙，擺出「你不簽約那就是申請法院強制執行」的強勢姿態來，是不是容易引發被拆遷人的「反彈」，甚至促使其被迫組成「維權聯盟」拒絕簽字呢？
也就是說，自不自願，其實並非一種客觀事實，而主要取決於被拆遷人的主觀體驗。如果你一上來就認為補償安置合理、公平，非常配合簽約騰房，那麼這就是自願的；反之，它就是非自願的。
對於本就不願意搬遷，或者對補償安置方案不滿的被拆遷人而言，其實並無自願與否的區別。別人都搬走了，就剩下你這幾戶滯留，這種壓力可不是哪一戶都能承受得起的。
在明律師最後要提示廣大被拆遷人的是，千萬不要被拆遷方釋放的「自願拆遷」煙幕彈所迷惑，進而變得放鬆警惕，或對拆遷項目的各種情況放任不管，輕率地認為到最後也跟自己沒關係，反正我不想搬遷。
只要獲悉自己的房屋、土地被納入拆遷範圍內，無論是否在相應公告、通知中見到「徵收」兩個字或是縣級政府的公章，都不可對自己的補償權益持漠不關心、聽之任之的態度，而是要及時向村集體詢問了解情況，通過信息公開申請、在12345平台上留言詢問等渠道儘量弄清項目性質和最終建設用途，進而明晰其所應適用的法律程序，精準予以權利救濟。
最淺顯直白的道理在於，若村委會、拆遷辦能通過各種自願協商將九成以上的戶簽掉，剩下你這不到一成的滯留戶，誤拆、幫拆、偷拆了你，代價人家也是承擔得起的。
拆不拆憑自願這事兒，咱還真不能想當然。（王小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