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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段刷到兩個「童年」女神直播連麥——小S和賈靜雯。
兩姐妹人到中年，喝得有點微醺，小S忍不住爆粗口夸對方：你太……（自動嗶掉）會演了吧！
這是這兩年對賈靜雯最不會吝惜的讚美，不光觀眾肯定，她也已經驚人地連年封后。
一次因《我們與惡的距離》拿下金鐘獎視後；第二次就是去年因鍾孟宏導演的《瀑布》獲封金馬影后。
這部疫情期間開拍的電影，雖然劇情平常，記錄了一對母女的生活變化，可論描述當下現實和疫情後人的狀態，它卻是最自然的一部。
豆瓣開分只有5.9分，但短短兩個月，評分已經飆至7.5分，且不斷有觀眾湧入，為它的出現而感動。
01
品文（賈靜雯 飾）是外貿公司的高管，也是一個單親媽媽。
小靜（王凈 飾）正處在叛逆期，因父母離婚，一直拒絕和母親親近。
女兒班裡出現了疑似感染者，於是品文被公司安排居家隔離。這樣，本就心存芥蒂的母女，開始無法迴避地共處一個屋檐下。
女兒躲在房間，冷冰冰地對待媽媽；媽媽成了家庭主婦，煩躁讓她學不會溫柔和好言好語。
可是，女兒的舉動越來越怪異，從木訥地獨坐客廳，說自己病了；到門縫下的紙條：離我遠點兒；再到吃完飯在盤子劃出「bitch（賤人）」。
雖然只過去一周，媽媽的精神再也受不了了，她無人依靠，變得很脆弱。
一天夜裡，窗子沒關，風雨大作，她來到小靜的房間，發現雨水如瀑布一樣暴力地襲擊了這裡，女兒不見了。
她不顧一切衝出去，在雨中尋找。可是，家裡的電話突然響起，女兒居然從房間裡走出來。
原來，這一切都是母親的幻覺，母親患上了思覺失調症（即精神分裂）。
和開篇相反，母親成了「怪異」的那個，喜怒無常，出現幻聽，被開除還呆坐在公司門口，甚至點燃了自家廚房。
女兒則開始「當媽」，在經濟上維持這個家，試圖耐心陪伴時刻會發作的媽媽。
母女相依為命，關係逐漸暖和起來，媽媽的病情也開始改善。
一切都在走出陰霾，媽媽卻突然接到電話：上遊河水暴漲，春遊時小靜被沖走了……
02
《瀑布》之所以低分開局，也許就因為這麼簡單的故事，卻好像塞了不少意象和隱喻。
第一個問題就是，瀑布在哪裡出現了？
首先，給人瀑布感覺的是家裡的色調，因為對面房屋修繕，小靜家被巨大的藍色防水布遮蓋，在城市高處遠觀，就像掛著的瀑布。
裝修過的朋友知道，藍色屬於冷色調，家裡有大面積的藍色，會給人憂鬱低落的感覺。
前半段母女對峙的窒息感，就來自籠罩的藍色所烘托，防水布就像瀑布，把母女和外面的陽光、正常的生活隔開，困在這個彼此呼吸困難的「洞穴」里。
其次，《瀑布》的英文片名叫「The Fall」，也即「墜落」。疫情的大環境，讓全世界經濟經歷下沉，這種不景氣，也是母親失去工作的前因。
雖然離婚，品文自己撫養女兒並不困難，她是外商公司的高管，住著市中心的大房子，家裡裝修布置滿滿中產品味，開好車送女兒上好學校，她們一家是世俗意義的成功人士。
可發瘋的日子裡，母女無力負擔經濟壓力，母親只能去做超市售貨員，這家庭的一次階層墜落。
但快到了片尾，導演才終於主動說出了一層，也是最核心的「瀑布」的意義。
母女有了新的生活，談起缺席的父親，看著幾個月飛快長大的女兒，母親的耳朵又漸漸響起了巨大的轟鳴。
這是每次發病時，她都會聽到的像是大機器般嘈雜的聲音，讓她煩躁，無法擺脫地掉進丈夫背叛，缺愛無依的妄想里，傷害自己。
可是她跟自己說，這一次，我一定要徹底離開他（它），然後這聲音消失了，換來的是溪水河流潺潺，原來那是瀑布的聲音。
這些意在言外的細節，也許考驗了最早看到它的觀眾，讓人們一頭霧水。
但是還好，上升的評分說明，這絕對是一部耐看的電影。
03
水，是打開《瀑布》的鑰匙。母女情感關係的每一次轉變，都有水的推波助瀾。
像是母親初期，總聽到家裡的水聲，像是幻覺中的大雨，或母親病友的歌聲：偶爾飄來一陣雨，點點灑落了滿地，尋覓雨傘下哪個背影最像你……
正是這麼多細水，匯聚成電影的流，讓一個簡單故事，看起來細節豐滿。
這部電影里的女性們，是最重要的角色，她們互相扶持，在一個頗為冷漠的環境里，公司辭退你，不念舊情，丈夫父親離開你，沒有太多留戀。
但女性幫助女性，大火燒了家，是老保姆不計酬勞地整理，住進精神病院，是女病友幫你解開心結，女性似水的力量，也是電影的主題。
在電影最後，真的大水突如其來，疑似沖走女兒，母親才真的徹底走出了瀑布：
她不用女兒照顧生病的自己，而會像正常母親一樣，揪心女兒，生活才回歸正常。
在這裡看到賈靜雯的表演，無比真實動人。
看電視播事故時，畫面一直停留在她的面部，可她表情的每一點顫動都讓人相信，一個個生還者上來，直到看見熟悉的衣服，她輕聲呼喚，電影戛然而止。
簡單，但意猶未盡。
童年靈動的古裝女神，到了演媽媽的年紀，而且好像總是受傷的媽媽。
但比起她的自毀形象，不再重視漂亮，真正值得誇讚的是，歲月給了她對角色更深的理解，和表達複雜的自信。
在疫情兩年後，看到這部電影，真的有特殊時間賦予的魅力。
正如導演鍾孟宏本人所說：在2020年病毒起來時，口罩把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隔絕開來，《瀑布》已經不是一個家庭電影，它關係到去年的生活裡面被隔離、被壓抑，人與人之間被推開的一種非常強烈的距離感。
導演鍾孟宏，代表作《瀑布》《陽光普照》《第四張畫》
雖然《瀑布》並非常見的商業類型片，沒有大開大合的情感，也沒有猛放什麼催淚彈。
但像是母親出現幻覺，曾覺得家門外有衛兵在監視的情節，如果一般的處理，女兒反應會很焦急，不知如何是好地勸阻媽媽，最後亂作一團。
可是，女兒很細心地配合媽媽的意思，假扮保衛媽媽的勇士，大聲呵斥，趕走衛兵。
這一富有人情味的細節足夠動人，也足夠有力量，讓我們意識到：人之間的陪伴也不只是要有愛，還要足夠有心。
我想，這也是它隨著時間發酵，口碑上升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