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玉璐
「我們沒有現金（cash），但有火山灰（ash）。」
對於曾經破產的冰島而言，火山噴發的風險讓全國旅遊業「又愛又怕」，畢竟同樣擁有多座活火山的印度尼西亞，12月3日，其西部的一座火山噴發導致至少11名登山者遇難。
「人會愛上自己所知的事物，卻更愛未知的事物。」正如不久前上映的紀錄片《火山摯戀》所言，火山帶來風險、毀滅與恐懼，也讓片中的火山學者夫婦以及部分遊客心嚮往之，試圖近距離見證源自地球深處的噴薄力量，儘管可能花費不菲、經受舟車勞頓。
在冰島生活超20年的攝影師、旅遊從業者李姝霖告訴筆者，坐直升機看噴發出的岩漿，半小時至少花費500美元（約合3593元人民幣）；一趟火山徒步行，一天需行走15公里以上。
高風險，高收益，每次火山噴發季，也是冰島旅遊最佳宣傳季，宣傳點包括由暗轉明的火山旅行。
如脫口秀演員周奇墨所言，微信上的冰島人比冰島實際人口都多。在這場冰火交響的昂貴之旅中，也不乏將冰島視為「賽博老家」的中國遊客。
火山越噴 旅遊越火？
強震、疏散、緊急狀態……在經歷一系列震盪後，根據冰島氣象局網站信息，近期，冰島格林達維克附近地震頻次降低，但火山仍有可能噴發，且噴發時間未知。受影響最大的小鎮公路被震到斷裂，至今不允許居民過夜居住。
像親歷地震一樣，對當地旅遊從業者而言，這一個月同樣過得戰戰兢兢。「我看大家還有點猶豫。」在冰島西南部雷克雅內斯半島岩漿活動不消停的11月，李姝霖明顯發覺不少遊客被火山噴發預警「嚇退」，退票、取消出行。隨著風險降低，近期遊客逐漸恢復出行。
位於兩大板塊之間，冰島的地下岩漿活動頻繁，地震是家常便飯，11歲就移民冰島的李姝霖經歷過多次地震和火山噴發，但11月的預警有點不太一樣。「有幾次震級超過6.3級。」李姝霖說，她和同事們都受到驚嚇，尤其辦公地點就在格林達維克附近的冰島著名景區——藍湖。
受此次火山噴發風險影響，冰島最知名的景區之一藍湖已於11月9日關閉。每年，藍湖接待超過70萬名遊客，因乳藍色湖水和地熱溫泉而吸引各國遊人。
實際上，2021年和2022年冰島境內都發生過火山噴發。「當時遊客不多，所以關注度也不那麼高。」李姝霖認為，這次火山噴發的預警因為旅遊全線恢復而更引起關注。
但洶湧欲出的岩漿並沒有阻擋遊客對冰島的嚮往，相反，火山越騷動，冰島旅遊的熱度越高。
相關數據顯示，進入今年11月，「冰島旅行」的關鍵詞搜索熱度在全球範圍內陡升，與之相對應的是「火山旅行」關鍵詞搜索量激增，達到全年高峰。李姝霖稱，11月中旬的地震頻發期，冰島當地的直升機觀火山生意反增不減。
作為全球火山最活躍的地區之一，冰島擁有32座活火山，禍兮福所倚，冰島旅遊局也在Visit Iceland官網上應運推出「火山噴發」專題，詳細介紹近年曆次火山噴發情況，並特別製作今年7月噴發過的法格拉達爾火山徒步路線。
特別在今年暑期，趕上冰島旅遊旺季，法格拉達爾火山的噴發還引起過圍觀，火山旅遊這一項目一度占了大頭。「尤其是英國，當時每天都有從倫敦直飛冰島的航班，就是專門來看火山。」李姝霖表示。
要價不菲的火山游
熱度之下，無論近距離還是遠距離與火山「打個照面」，都不是便宜事。
通過搜索可以發現，部分冰島當地的旅遊公司推出了飛機俯瞰火山的行程，半小時超過200美元。「這還是坐小飛機的價格，如果坐直升機看火山，半小時價格可以在500美元以上。」李姝霖補充道。
以冰島某在線旅行平台的線路為例，利特里赫魯圖爾火山直升機觀光旅行團35分鐘的行程單人價格為3317元。來回步行10公里、全程7小時以上的火山徒步團單人單天價格在700元以上。5月到10月開放的斯瑞努卡基古火山口之行，單人單天價格為2530元。
而在冰島旅遊官方網站認證的具有火山徒步組織資格的旅遊企業中，1至3人、行程近20公里、全程需要7—8小時的嚮導火山徒步團，單天價格超過1萬元。
對價格不菲的火山行感興趣的遊客中，不乏中國人的身影。李姝霖還記得，法格拉達爾火山的噴發吸引了不少國內的網紅攝影師專門前來徒步拍攝。
不過李姝霖告訴筆者，在冰島特別針對中國客群進行火山游定製的旅行企業相對較少，絕大部分中國遊客來到冰島以「打卡行」為主，如地質景觀多樣的南岸、黃金圈，《權力的遊戲》《白日夢想家》等影視作品取景地。「很多中國遊客是看了小紅書上某個網紅髮的旅行分享，跟著來打卡的。」李姝霖表示。
即便是普通的「打卡游」，冰島也不是個便宜的目的地。筆者查詢了2024年春節假期7日往返中國與冰島的機票價格，中轉次數為2到3次，成人單價超過7000元。在當地跟團7日游的單價在1萬元以上。
「也有八九千元單人的小團報價，但具體費用看等級，基本7天花銷在1萬元到兩三萬元不等。」李姝霖告訴筆者，除了跟團費用不低，人口37萬人、每年接待超200萬名遊客的冰島物價高企。
「冰島大部分東西都是進口的，蔬菜也就只能種種土豆、胡蘿蔔。」不久前，李姝霖買了一小把小蔥，售價近30元，一頓漢堡配酒和薯條，花費近300元。「這邊吃頓飯，現在最低價格要兩三百元人民幣，特別是在南線的一些景區。」
這也意味著奔赴冰島這個「精神老家」的中國遊客往往不差錢。李姝霖透露，目前來冰島旅遊的中國遊客多為年輕散客，來自中產以上家庭。
冰島旅遊局預測，2023年遊客數量將達到230萬人次，而中國出入境游全線放開，對冰島旅遊業而言是個重大利好。2019年，中國遊客是冰島的第四大遊客群體。
龍途國際在訪問999名中國大陸一二線城市遊客後，於2023年9月發布的《中國遊客出行意願報告》稱，冰島因社交媒體平台上的熱門內容而成為「黑馬」目的地，在旅遊目的地願望清單中排名第5位。
一位冰島當地的旅遊從業者向筆者透露，冰島的火爆也導致不少在歐洲其他國家從事旅遊業的中文導遊、司機組團前來「掘金」，但缺乏在當地的從業和專業資質，「整個發展還是良莠不齊」。
成也火山 敗也火山
將全球乃至遙遠的中國遊客源源不斷吸引至冰島的一大重要景觀，還是火山。
「每回火山噴發，都是冰島旅遊做市場營銷的最佳時機。」面對這一觀點，李姝霖笑著說，前幾次的確都是這樣，尤其是2021年後數次火山噴發的危害性有限，冰島官方也在火山噴發期間發布相關視頻。
包括近期，冰島旅遊局官方稱已做好充分準備應對火山噴發，並聲稱這只是局部地震，不會影響航空業。
李姝霖告訴筆者，疫情前，她並沒有見到冰島官方對火山旅行進行大範圍推介，但疫情幾乎將冰島的旅遊業打回原點，這兩年冰島進入火山活動活躍期，吸引了一些戶外和攝影愛好者前來探訪及拍攝火山噴發，火山游也進入官方的宣傳推廣視野。
「但實際上火山噴發還是挺危險的。」對於相關部門來說，火山旅行也增加了安全防範工作量。李姝霖還記得，今年暑期，冰島旅遊恢復疫情前的熱鬧，不少歐美遊客前來探訪火山噴發點，救援隊則分散在附近，保證安全。
李姝霖認為，冰島官方並非特別推廣火山旅遊，而是希望將火山噴發作為契機來吸引遊客了解冰島的冰川等景觀。同時，冰島官方並不希望火山噴發引起過分擔憂而影響當地旅遊。
11月的火山騷動，有中國網友在小紅書上諮詢李姝霖能否專門前去看火山噴發，李姝霖還是建議再觀望觀望。在她看來，近距離接觸火山，需要在權威部門的管控下有專業人士指導，並做好防範措施。
據多家媒體報道，2019年12月9日，紐西蘭懷特島火山突然噴發，導致22人死亡，25人嚴重燒傷，死者多為遊客。此後遊船運營商、旅遊公司等多個涉事方受到指控。2023年10月31日，法院裁定，一家負責管理懷特島旅遊事務的公司違反安全法規罪名成立。
李姝霖曾數次與媒體從業者在安全引導下前去拍攝火山噴發：「防毒面具是必備的，還帶上毒氣探測儀。」火山威力不可小覷，也正如《火山摯戀》所言：「看看我們人類在火山力量面前有多麼渺小。在這段旅程中，我們唯一能留下的只有寫作、講故事與拍影片。」
（校對：顏京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