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皮卡察曾說:「我最重要的知識是在幼兒園學到的。把自己的東西分一半給小夥伴們,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拿,東西要放整齊,吃飯前要洗手,做了錯事要表示歉意。午飯後要休息,學習要多思考,要仔細觀察大自然。從根本上說,我學到的全部東西就是這些。」
近代以來,從嚴復翻譯《天演論》,洋務派提倡「中體西用」開始,有主張堅守中國傳統教育的專家,有主張全盤西化的學者,到蔡元培所說的「思想自由,兼容並包」,再到新中國成立後反反覆復的教育改革,長期以來,教育話題的漩渦更多集中在高等教育的表象,而作為大樹根基的兒童教育,則被嚴重地低估了。哪一種才是符合國情的優質教育,這個問題至今困擾著許多人。
記者周軼君,也是《圓桌派》常駐嘉賓,帶著同樣的問題製作了6集紀錄片《他鄉的童年》,分別走訪了日本、芬蘭、印度、以色列和英國的學校,最後一集又回到中國,在縱橫比較中,暴露出的教育細節發人深省。
日本在過去18年里獲得了18個諾貝爾獎,其創造力從幼兒教育抓起。首先,學校對他們進行身體教育,早晨讓孩子們赤腳在幼兒園的空地上奔跑,喊叫,盡情釋放,校長將這種讓孩子疲累的活動稱之為「完全燃燒」,一方面可以親近泥土,一方面又在團體的律動中培養感覺。他們推崇「狼孩」教育,鍛鍊身體是磨練意志的必經之路,所以,經常能看到日本孩子在冰天雪地里赤身裸體訓練的新聞。
其次,幼兒園裡的小孩四五歲的樣子,遵守秩序和紀律堪比國內一二年級的小學生,這種顧及他人的集體意識深入骨髓。每個孩子被要求獨立吃飯,穿衣,井然有序。而教育者,更是每個物品到每個物品的教育功用,比如一棵栽在操場上的大樹,可以讓孩子認識自然,也可以讓他們鍛鍊身體;以擺在校門口的洋蔥,引發他們探索蔬菜的興趣,總之,學校處處展示最簡單的東西給孩子最豐富的教育。
另外,課堂上,教師們不會遷就孩子的接受能力,而是以一種快准狠的節奏教授知識,學到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後傳遞的理念:那就是每個人都必須精神飽滿,追求完美。當被問到最希望孩子在幼兒園學到什麼時,年輕的幼兒教師不假思索道:「希望他們學到品質,一是永不放棄,二是時刻為他人著想。」
今年的聯合國《世界幸福報告》指出,芬蘭是最幸福的國家,這種幸福感根植於它的教育里。芬蘭對教育的重視程度體現在:新生兒用品由政府免費發放,推嬰兒車的媽媽乘車免費,兒童教育免費,午餐免費……教師門檻極高,但待遇豐厚,教師產假前三個月領全額工資,接下來一年仍有80%的工資。
在這裡,沒有公立私立,貧富差距,所有的學校師資統一配備,社會講究的是公平,平等,財富不是衡量一個人的主要指標,品味和教養更重要。博物館等公共資源免費共享,學校的牆壁上沒有標語,學生以各種稀奇古怪的姿勢閱讀,學習,在這裡學生們接受常識教育和實踐教育,讓他們在生活中觀察,思索,親近大自然,不求有什麼特別的發現。教師實施積極教育,無論怎樣都以鼓勵為主。教師在和學生的交流中,任何暴力包括語言都是不被允許的,家長也是如此。有個北京男人和芬蘭女人結婚後生了三個孩子,有次他只是生氣時彈了一下孩子的頭,就被相關部門叫去談話多達3次,直到徹底反省認錯。
在這種避免競爭的氛圍里,沒有人是最好的,當記者問一個9歲的男孩什麼是成功時,他說:「我覺得有一份工作,有個妻子……」說白了就是物質和交流,他們的幸運在於沒有那麼強加的條框和概念,回歸到生活的本來面目,更能享受自由和快樂。
以上是日本和芬蘭教育可借鑑之處,他們的相似之處在於:政 府給予教育巨大的投資,還有他們對人格發展的關注。當然,沒有完美的教育,日本人也在反省他們教育中的集體化和同質化,很容易造就盲目,他們追求進取精神,也推向了另一個極端的喪文化。福利過重的芬蘭易成為保姆型國家,個人主義盛行,競爭意識匱乏也可能導致創新性的衰退。而第三集的印度,雖然許多地方貧窮落後,國民受教育程度低,但本地實情造就的優點是出產了一批能在混亂中尋找秩序的公司CEO。
近年來,國家加大了對基礎教育的投資,主要從充實基層教育設備和提高教師待遇兩方面著手,效果明顯。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私立學校,國際學校,也借鑑日本或西方的教育模式,家長面試,雙語教學,名目繁多的藝術團體,培養「全人」,但在追求效率的大背景下,沒有因地制宜的方案和貫穿的教育方針,終究只是面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