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燦榮 整理/楊晨
金燦榮教授
中美關係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係之一，然而近年來，美國單方面對華進行瘋狂打壓、踩踏中國主權紅線底線，嚴重破壞中美關係。佩洛西竄台後，兩岸關係進一步緊張，也給地區和平穩定造成非常大的危害。日前，本刊記者連線著名國際關係專家、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金燦榮，請他就當前中美關係的主要矛盾問題和未來走勢等回答了記者提問。他談到——
中美關係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係之一，也是最複雜的雙邊關係，雙方的經濟聯繫非常密切，互為世界上第三大貿易夥伴，儘管據海關統計現中美雙方從互為第一大貿易夥伴都降到第三位，但中國對第一大貿易夥伴東南亞的出口，很多又轉到了美國，美國對墨西哥等國的出口很多也轉到了中國，如果將這些中美間接貿易額統計到位，中美之間的貿易量應該還是世界第一。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中美在防核擴散、反恐、打擊犯罪、氣候等問題上還有很多合作方向。但2017年12月18日，特朗普政府在《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中給中國定位為挑戰美國權威、與美國爭奪全球利益的競爭者後，中美關係出現重大轉折。這份報告是美國兩黨一起寫的，報告還將中國看成「修正主義國家」。報告還指出，中俄都是美國目前的對手，但未來美國只有一個對手就是中國。美國政界認為俄羅斯已經掉入資源經濟陷阱，未來難以成為美國的對手，但中國不同，中國是一個快速崛起的工業化大國，未來依然是美國的對手。
於是2018年，美國單方面挑起對華貿易戰，這個過程當中其實是個混合戰，除了挑起外貿的衝突，美國還挑起對華科技戰，非法拘禁孟晚舟，非法抓扣、誘捕在美的華裔科學家；產業戰，組織晶片四國聯盟一同對華斷供晶片；輿論戰，汙衊中國在新疆搞「種族滅絕」，中國的維吾爾族1949年為200萬人，現在接近1400萬人，這難道是「種族滅絕」？而美國根本拿不出真實的數據來支撐它的臆想；病毒溯源戰，新冠爆發後，美國汙衊病毒的源頭是中國，今年5月特朗普明確提出如果他再次當選總統要讓中國賠償美國60萬億美元，結果以徹底失敗而告終，而美國在全球大搞可用於生物戰的生物實驗室被曝光後，世界輿論懷疑美國很有可能是新冠病毒的始作俑者；干涉中國主權事務：在台灣、新疆、香港、南海、東海等問題上干涉中國內政……美國還破壞一帶一路進程，糾集一些國家聯盟如美日印澳這樣的小圈子共同對付中國，炮製所謂「民主峰會」妄圖以意識形態對中俄等國施加壓力。
因此，我認為，2017年美國那份國家安全報告出台後，此前中美之間既競爭又合作的關係現在變為以競爭為主，而且這已經是美國兩黨的共識，與特朗普那種亂掄王八拳的打法不同，現在拜登對華打壓更加「精巧」一些，善於拉盟友共同對華發難，還特別愛搞說一套做一套，但他本質上與特朗普的對華思路沒有區別。因此，作為一名中國人，對於美國敵視中國的錯誤戰略，我們不能有半點幻想，知識界有些人現在依然親美、崇美、懼美的態度是非常錯誤的。中美競爭為主的關係可能還要持續幾十年，而從現在起未來五年中美之間的矛盾會特別尖銳，因為未來五年是中國趕超美國的五年，而且未來五年總體來說還是美強我弱，雖然有些人認為當前中美已經處在「戰略均衡」，但這種認識為時尚早。原因是：一、目前中國的GDP還小於美國；二、高端產業優勢還在美國一方，美國在高科技領域還可以卡中國的脖子；三、高端材料中國與美國還有差距；四、高端工具機、高端醫療設備領域西方國家相對中國有優勢；五、晶片、工程軟體領域美國有優勢；六、美國在全球範圍內綜合軍力要比中國強；七、美國尚有金融霸權；八、美國掌握世界輿論話語權優勢；九、美國的盟友數量還比我國多；十、由於多年來我國的對外開放更多是對美開放，導致我國存在不少親美、崇美、懼美者，這類人在政府部門、文化科教傳媒領域就很可能是兩面人、公知，在產業界則往往就是不折不扣的買辦，買辦力量在中國的勢力還不小，美國還特別善於控制這些兩面人、公知和買辦。基於上述十個方面的原因，我們要對未來五年中國對美博弈的艱難程度有足夠的認識和心理準備。
特別是，現在台灣問題已經到了將要攤牌的程度，美西日對華打台灣牌，最近它們常用議會議員對華打台灣牌，然後再用它們所謂的三權分立解釋說「這並非它們國家的政府行為」，當中國要反制時，這些國家還倒打一耙讓中國「不要過度反應」。
中美關係發生變化的主要原因是美國不接受中國的崛起。當年尼克森訪華時，除了要讓與蘇聯關係惡化的中國幫助美國對抗蘇聯外，還要把中國納入到美國主導的全球經濟體系中，很多美國要員最喜歡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當時的中國生產8億件襯衫才能從美國換一架大飛機，崇尚種族主義的美國人總想居高臨下讓中國人做西方國家的長工，不允許中國人民過上好的生活並掌握高精尖科技經濟實力。美國前總統歐巴馬在與澳大利亞前領導人會談時甚至說出，「如果讓十多億中國人過上西方已開發國家生活，那將是我們的『災難』」。
由此可見，中美關係之所以現在出現嚴重危機，絕非中國的問題，而是美國要整中國。這裡要糾正國內知識界一些人的錯誤認知，他們認為2017年美國反華是因為當年我國拍了《厲害了我的國》，還有外交部的戰狼外交，這些都沒有抓住問題的本質，問題的本質是，我們的黨和政府要將中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作為自身追求，這與前面歐巴馬講的所謂「災難說」自然形成尖銳對立，美國不許中國人民過上嚮往的美好生活，因此極力阻止中國的發展和復興。但是，我們的黨和政府的使命就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帶領中國人民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過上美好幸福生活，這種使命絕不被美國政客的錯誤意志言論所轉移，也絕不因眼前的困難所止步。中國實現偉大復興，中國人民過上嚮往的美好生活是什麼人什麼困難都阻擋不了的歷史大勢。
未來，中國和中國人民只能用力量來說服美國接受中國的偉大復興、接受中國人民過上自己嚮往的生活這一現實。因此，今後一個時期，中國人民一定要好好發展自己的國家，對於美國的挑釁，我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該鬥爭我們就鬥爭，該對話我們就對話，防範出現投降、冒進，防止出現極端主義傾向，依然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讓我國綜合國力儘早追趕上美國，我們在對美關係中就主動多了。這時中國與美國的實力就均衡了，美攻我守的態勢就會逐漸轉化為戰略僵持。
未來五年，台灣問題到了關鍵期。台灣問題的產生，與它的地理位置有關，台灣地處海陸權交叉的地帶，島在海洋中，但該島離大陸又很近，受大陸的影響深，島上98%的人是從中國大陸過去的，文化又屬於中國大陸，導致了一個結果，就是台灣問題具有一定「水性楊花」的色彩。台灣問題出現與否，與它旁邊的大陸實力強弱有關，中國大陸的實力弱，台灣問題就會出現，歷史上台灣曾經三次脫離中國管轄，都與此有關，而當中國大陸強大之時，兩岸便會一統台灣問題就會解決。
當前的台灣問題，始於1949年國民黨反動派內戰戰敗敗逃台灣，當時又是兩大陣營對抗的冷戰時期，美軍進駐台灣阻擋中國統一，將台灣劃入美國勢力範圍，兩岸出現分治，但直到1996年，這一時期兩岸在治權不統一的情況下卻無主權之爭，「台獨勢力」在台灣處於邊緣化狀態。1996年，李登輝在競選時提出「兩國論」後，中國大陸對台政策則以反對「台灣獨立」為重中之重。2017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提出「實現祖國完全統一，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必然要求」，這標誌著中國對於兩岸問題的政策由「反獨」變為「促統」，當時「促統」還是在設想階段，隨著今年8月2日佩洛西竄台中國大陸進行一系列反制，對「台獨勢力」有軍事壓力、司法制裁、經濟制裁，對美國採取一系列制裁，中國「促統」進入了具體實踐階段，兩岸統一進程開啟。
關於中國兩岸政策上的發展變化過程中呈現技術的支撐作用，就是中國大陸科學技術、工業技術的巨大發展，導致台灣問題遊戲的力量基礎發生了變化，中國大陸在台海軍事上對台對美鬥爭占據了優勢地位。但現在還有一大困難，就是無論美國還是台灣的很多人，對於中國大陸在台海方向的軍事現代化優勢缺乏清楚的認識。
回顧歷史不難發現，人類文明分為農業文明和工業文明，西方社會的崛起正是因為其實現了工業文明，全世界200多個國家中只有十分之一實現工業文明，二戰之後，從農業文明成功向工業文明過渡的國家只有兩個，一個是韓國，一個是中國。韓國由於是美國的盟友，美國幫它實現了工業化，而中國則是實打實靠自己的發展實現了工業化，這是新中國是共產黨和毛主席領導中國人民實現的偉大功績。當今世界，只有實現了工業化，才能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譬如說整個阿拉伯世界接近5億人口，坐擁巨大石油財富，可沒有實現工業化，那就只能被600萬人口的以色列反覆碾壓。
中國的工業化一旦實現，就會形成巨大的規模和發展力量，現在中國的製造業能力相當於美德日等西方已開發國家製造業總和，美台如果對此不能正確認識理解，就很可能在重大問題上產生誤判，這是很危險的。最近中國發布關於兩岸統一的白皮書，基調儘管還是強調要以最大的耐心、誠意、努力實現兩岸和平統一，但這可能是最後的和統呼籲了。客觀態勢是，美國強推所謂「台灣政策法案」；美國民主黨很可能丟掉中期選舉，共和黨可能在未來議會中執掌更多權利，屆時拜登政府將在美國國內無所作為，因此更加會將主要精力轉向外交；台灣地區民進黨一黨獨大，接下來還是可能在島內「連任」。因此，雖然我們發了「白皮書」，但兩岸現實態勢存在走向衝突的趨勢，今後兩岸武力對抗的可能性非常大，一旦「台獨勢力」引爆台海戰爭，中國大陸將不得不放棄兩岸和統的努力，武力統一台灣。
歷史往往是由客觀態勢決定的。這個時候如果美國「介入」台海，那麼中美衝突將難以避免，中美關係將會受到巨大衝擊。如果美國聰明，選擇不親自下場干預台海，中美關係因台灣問題受到嚴重衝擊的可能性較小，中美不爆發軍事衝突，美國的霸權地位還能再維持一段時間；但如果美國沖昏頭腦一定要「軍事介入」台海，那麼中國必然在島鏈內擊敗美軍、徹底報銷美國的來犯艦隊，那美國被擊敗的當天就會喪失霸權地位。美國雖然GDP全球第一，靠的是美國的金融產值巨大，但美國在實體經濟方面比中國空虛，中國的工業產值是美國的兩倍，農業是美國的1.5倍，美國的實際生產力不如中國，卻靠金融做大經濟泡沫。美國的金融實力獨步天下靠的又是所謂「信用」，但美國的「信用」卻要依靠其霸權支撐，當美國喪失全球霸權地位之時，美國的金融信用都將崩盤；中國的目標是實現兩岸統一，如果美國不因「介入台海」與中國爆發衝突，中國實現武統後不會威脅到美國在亞太其他地區的統治，所以，為了維繫自身霸權和世界頭號經濟大國的地位，美國應該不至於冒傻氣親自下場「介入台海」弄得家破人亡。
當然，我們一方面要高舉和統大旗，但與此同時要積極做好武統準備，解放台灣要按照「美軍介入台海」做戰略戰術準備，加強糧食、石油天然氣、工業原材料、工業品等的儲備，加緊實施各種海外資產的避險和保護舉措，我們在這些方面工作做得越好，解決台海問題越有主動性，外部勢力越不敢輕舉妄動；解放軍現在在台海確實具有實力優勢但還不夠完善，要逐步完善我軍的各種優勢；要形成對台軍的壓倒性優勢，並形成對美日和英語國家一旦「軍事介入台海」武力拒止能力；要嚴密防止有些國家借中國武統主要精力放在台海而從背後偷襲我國。
我們還要嚴密關注兩個事情，一是美國國內近來危機越發嚴重，出現內戰苗頭，美國一向善於轉嫁國內危機，要做好美國將國內危機轉嫁到台海的各種應對準備，能夠讓美國對這種轉嫁舉動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不讓美國在台海鋌而走險。二是我們還要緊盯俄烏衝突戰局動向，俄烏衝突戰場格局目前處於僵持狀態，將長期對美國精力形成牽制，這將緩解美國在台海方向對我國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