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丸子 編輯|露露
有人用自己的童年治癒他的一生,有人卻需要用一生去治癒他的童年,而我屬於後者。
我出生在一個小縣城,家裡的一切物質條件都還不錯,小時候爸爸媽媽在夜市攤賣麻辣燙,夫唱婦隨。但從我記事開始,爸爸和媽媽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每次大吵家裡的各種東西就會遭殃,吵著吵著,把家也吵散了,媽媽離開,爸爸因為一些事犯法,我和弟弟留在了奶奶身邊。
記得在我五年級的時候,媽媽回來,爸爸也回來了,兩個人的爭吵減少了,但每一次大吵後我成了他們的「垃圾桶」,兩個人都跟我吐槽,「我不和她過了,讓她走。」「你看他沒有一點責任心,自私的只有他自己,還過什麼過!」
我哭著說:「媽媽求你了,別走了。」「爸爸,你快給媽媽說,讓她別走了,快點。」
換來的是對我的大聲呵斥,「你哭什麼哭,缺你吃了還是缺你穿了,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好難過的」,「你不要再和我說話了,往出滾」。每每聽到這些,我什麼也不敢說,就偷偷地躲在角落,看著媽媽收拾自己的衣服。這樣的爭吵每年好多次,但我依然沒有習慣。
直到我上大學後,稍有好轉,但我最怕的是過年,因為過年的時候,父母都從外面打工回家,雖然很久沒見,但一點也不會影響到他們「看不慣」對方,爭吵依舊,甚至他們會比平時吵得更厲害一些,別人家都是團團圓圓,熱熱鬧鬧,而我家似乎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有些冷清,甚至我和弟弟是去舅舅家過年。直到現在,我最怕的還是過年!
害怕,膽小,聽到吵架和警車的聲音高度緊張,總是會有要被迫害的想法,這些經常環繞在我的心裡,一直都沒有褪去,從來不會和別人提起爸爸,甚至都很自卑,在戀愛中,把愛情也逐漸變成了親情,甚至他們成了我婚姻的障礙。
有人說:「要去檢查一下,看看你家有沒有遺傳病。」
有人說:"你家人那樣,在你們那的名聲太差了,最好不要找當地的,人家會看不起你。」
有人說:「你身上的擔子很重,你自己不介意,但現在很多人都會介意這樣的家庭。」
……
我時常可以聽到這樣的話,縈繞在我的耳邊,不管是熟悉的朋友,還是一些家人都會說。
還記得高考結束填志願那會,雖然成績不高,但家裡人都特別著急,媽媽找她認識的老師說:「快幫我女兒選選學校,不要離我太遠,東北、海南的就不考慮了,我不放心」。
叔叔找教育局的熟人,幫我選好了學校與專業,都是外地的,給我打電話說:「你就根據這幾個報吧,一定沒什麼問題。」
男朋友比我早走一年,他在省內讀書,幫我選擇了四所省內大學,希望我離他近一點。
而談戀愛的我,那時心裡考慮的全是和對方的未來,多方權衡之下選擇了省內的學校。錄取結果出來的時候,所有不滿的聲音都指向了我。
「你為什麼不選擇海南那邊的學校,給你說了不考慮專業什麼的,過去不滿意了,幫你找熟人換下專業,以後找對象留在那邊不好嗎?冬天不冷,環境又好,離這邊的家人遠一點不好嗎?」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的家庭對我的影響上升到未來的婚姻問題,竟然會被嫌棄、看不起,也是從那一刻開始,自卑的種子在我心裡越種越深入。
大學四年,這樣的聲音一直在我耳邊縈繞,每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我都快要把頭埋進身體里,不敢看向對方,或者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岔開這個話題,閉口不談。
在大學畢業前,我一直都會怪罪他們,甚至經常問自己,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父母,與其讓我這樣活著,不如讓我早早離開。這樣的感受陪伴了我20多年,直到大學畢業。
畢業後,很多朋友、同學都陸陸續續結婚,聚會的時候大家坐在一起聊天,聊到近況的時候,我說我恢復單身啦!
「啊,談了那麼久了,你為什麼要分手啊?」
「你不覺得遺憾嗎?在一個人身上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
本身有點自卑的我,就很敷衍地回應了他們,單身多好,一點也不遺憾,已經過去了。
有一個人曾經對我說:「你如果答應我,我就去找我父母談,不是對你有意見,只是考慮到要看看你家有沒有遺傳病。」
站在大太陽底下,看到這條消息的我僵住了,腦袋也崩了,臉發燙,無助,羞愧,恨不得找個地縫立馬讓自己鑽進去,消失在眾人眼前。膽小、怯懦又一次附身,無力反駁對方的這一句話。
其實,現在回頭看,我在感情中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敏感,膽小,抱怨多,還會在很小的事情上莫名其妙地大發脾氣,甚至總問對方自己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對……時間久了,也逐漸失去了自我,沒有了主見。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如果我不改變,不照顧好自己,很難在感情中給予對方愛,達到一種愛的平衡。
還記得在第五季《奇葩說》馬東問武志紅老師:「我們最近一直在聽一個詞,好多人都熱聊原生家庭問題,就是好像我們長大以後的所有不順心,改不了的毛病,克服不了的性格障礙,過不了的接人待物的那些,都好像跟我們的原生家庭有關係,有那麼嚴重嗎?」
武志紅老師是這樣回應的:「這個是很嚴重。因為家庭是這個世界的濃縮;一個社會中的家庭是整個社會的一個濃縮,這個人又是家庭的濃縮。我作為精神分析師,我現在要找我的精神分析師已經三年多了,就是我治療得越深,我越來越深刻地感知到就是我之所以成為現在的這個樣子,實在是太緊密了。同時,我們是在找原因,但不是怪罪家庭。其次,我們可以改變。」
工作後,我開始去尋找原因,自己為什麼一直活在自我否定與抱怨之中,他們為什麼會不斷地吵架。我就去看與心理學有關的書,聽相關的講座,學習相關的課程,因為我知道,父母的過去,我無法改變,但我的未來我可以改變,可以自己做主。
從一個抱怨、膽小的自己,到今天的勇敢,大膽嘗試,我走了2年。這2年,我到底是如何做的?
對自己負責,把自己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父母的事情,是他們上一輩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如果他們的需求我們不能滿足,那就拒絕就好。武志紅老師說:「在我們社會,要表達對一個人好,就是要把這個人當做嬰兒來對待,具體就是:當嬰兒對待、當天神崇拜。加一張愚蠢的臉。」這其實是一種愚孝,是對自己的不負責。照顧好自己,對自己負責,是這個世界上天經地義的事,如果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那就不要著急去照顧別人,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往事盤點,和自己的內在小孩交流。
李孟潮老師說:「往事的盤點有時候會有很多的記憶會浮現,浮現出來在我們的內在小孩工作法有個輔助技術,叫做寫自傳——就是你有什麼記憶就把它寫下來,如果你寫有困難的話,可以錄下來,再轉換成文本。」
第一次回顧往事,自由書寫是在2017年,那時候剛工作,剛分手,寫完的時候已經哭成了淚人,梳理清楚了自己在戀愛中是一個怎樣的存在,也在那個時候發現失去了自己,變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第二次是在2018年8月離職後,這一次的書寫,讓我找到了自己的興趣點和想去嘗試的職業。第三次是在今年的4月,第一次嘗試梳理與父母之間的關係,在寫的過程中,讓我看到了我在他們中是一個怎樣的角色。一年一次的書寫,讓我對自己的認識越來越清晰,也讓我能夠盡情地做自己。
寫作,本身是一種梳理,療愈自己的過程。
每次書寫前,給自己準備一杯水,一個沒有網絡、不會被人打擾的空間,或者為自己放一首極其舒緩的音樂,然後開始寫在某段時間裡遇到的事情,或者一直難以打開的心結,可以寫發生這件事的過程、結果,或者你能想到的所有都可以寫,在寫的過程中觀察自己的情緒,寫不下去了,那就停下來,深呼吸;寫哭了,那就讓自己大聲地哭;想笑,就大聲地笑出來,不論是是哪種情緒,都不要對抗,覺察、感受自己當下的情緒,接納自己的這些情緒。通過寫的方式,梳理自己,觀察自己。
尋求外界的幫助。
回憶過去的創傷,對很多人來說本身是一件很難的事,大家都不願把藏了很久的傷口再次打開,告訴朋友。同時,如果你所處的環境中沒有溫暖,沒有愛,那就去尋找專業人士的幫助。在今年5月份,第一次找心理諮詢師做諮詢,在諮詢的過程中,做了一次沙盤遊戲,才讓我看到了我竟然對最愛的媽媽充滿了怨恨,反而一直對我來說閉口不談的爸爸竟然充滿了感激,而閨蜜竟然是支撐我走到現在的最重要的原因。專業人士的幫助,讓我更加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最需要的和最缺少的是什麼。有時候,把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會節約很多時間,我也因為這次的專業諮詢,讓我理解了父母,接納了他們,接納了自己。
有一段話是這樣說的:「一直覺得家庭教育好的小孩很幸運,他見過好的感情是什麼樣的,擁有健康的愛的敏銳嗅覺,很容易就往正確的方向跑。
而在湊合氛圍環境下長大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是好的,就要花很多力氣去踢開糟糕的,要碰壁很多年,才知道哪條路,是對的。」
原生家庭帶給一個人的傷害確實很嚴重,甚至是不可逆的,但這樣的傷害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把責任全部都推卸給原生家庭,自己不想走出來,不想改變!
在面對自己與父母和解的這條路上,需要一朝一夕的覺知,我不會停下腳步。別人的評判不會少,但人要向前看,父母的過去我不能改變,也感謝他們帶我來到這個世界,給我愛。
如今他們雖然都還在外打工,但對彼此的關心多過了爭吵。未來,我會照顧好自己,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的同時,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幫他們梳理過去,放下對對方的怨恨。
不過,這也是原生家庭帶給我的一份"禮物"吧,讓我重新找回了自己!
如果你和我一樣,正在或曾經深陷原生家庭的泥淖,不要抱怨,不要責備,把它當成一個人生課題去解決。畢竟,能打敗一個人的,從來不是原生家庭,只會是你自己。
小丸子,追求自由的90後兒童禮儀老師,喜歡冒險與挑戰,期待自己的成長與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