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貴族區,如今都住著尋常人

2020-09-13     娛樂說法

原標題:老北京的貴族區,如今都住著尋常人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劉禹錫用這句話感慨時光易改。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人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手中的細沙,早晚會在風裡散乾淨,重新落在沙土裡,又成為無主的,所有人都只能短暫地擁有它。生前名,身後事,生前才有名,身後再無事。

一個房間不論擁有過怎樣聲名赫赫的主人,都難免在百餘年的風吹雨打中逐漸凋敝,一個地段,無論承載過怎樣一群不同凡響的人,都無法把他們的榮光加持到自己身上。在很久以後,成為平平無奇的一條街,或者變成一個吸引遊客的景點。

豐盛的豐盛胡同

北京有很多人文景點,有屬於皇權貴族的,也有屬於市井百姓的,所以,北京前面經常加個老,顯得歷史悠久而地位不凡。

內九外七皇城四,這句老話俏皮地描述了老北京的城市規劃。明清兩朝,高官貴爵們為了方便上朝,大都住在西城區,逐漸成了風氣,西城區就成了貴族區。老北京里東富西貴,北窮南賤,東城匯聚著四大錢莊、十三倉庫。

豐城侯李彬就住在西城區,他住的那條街西起太平橋大街,東至西四南大街,這條街就以其為名,改成豐城胡同。到了清朝,又被改為豐盛胡同。

清朝推翻了明朝的統治,但沒能推翻它的文化,比如北京的貴族區,甚至欣喜的把這些習俗承繼下來。

豐盛胡同確實「豐盛」,康熙皇帝的親孫子弘晁、同治帝的皇后阿魯特氏、光緒年間的戶部右侍郎常麟都住在這裡。皇權更迭了三代,可這裡還是深受貴族們的喜愛。

後來,八國聯軍來了,再後來,清朝倒了,風雲突變的時代里,一個小小的胡同早就被遺忘在腦後,無論它曾經有多麼「豐盛」。

新時代的豐盛胡同

過去的胡同,出不出名大都看這裡住過什麼人,地以人為貴。所以那個時候的胡同,再怎麼「豐盛」,鍋里也都是些頂著不同名號人。新成立了,人人平等,胡同再想出名就不能靠人了。可是豐盛胡同依然「豐盛」。

李大釗先生曾是「北平私立志成中學女生部」的校長,這學校後來被改為「北京第九女子學校」,再後來變成「北京市豐盛中學」。豐盛胡同的孩子大多數都畢業於的豐盛中學。

在這裡成長的孩子大概滿眼都是豐盛二字,帶著紅領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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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醜,但非說是適合學生的平頭,走在豐盛街上,讀著豐盛中學。豐盛拿來做建築名或者街道名,挺俗氣的,顯得人貪心不足,月滿盈虧。

可要是學了歷史,知道豐盛這名字是怎樣傳承下來,歷史就會給這名字披上讓人肅然起敬的外套,給「豐盛」添上豐盛的意味。

在北京,要是有個跌打損傷,傷筋動骨,第一反應都是去豐盛醫院。豐盛醫院的骨科起建於六十年代,幾位醫術高明的正骨醫生搭起骨架,運用中醫骨科手法治療跌打損傷,成了醫院的金字招牌。

豐盛胡同里還有個中直禮堂,聽起來以為是「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意思,但其實是「中共中央辦公廳直屬禮堂」的縮寫,其實倒不如前者有韻味。

這裡開會議、演文藝,有時候還放電影,只是那個時候,中直禮堂還不對外開放,大人看不成,小孩子還有機會偷溜進去,熒幕上的鮮活人影就刻在孩子的眼裡,電影故事刻在孩子的心裡。

過去的豐盛胡同,因為達官貴人們而 「豐盛」,如今的豐盛胡同,因為承載著新的功能而「豐盛」,

這個古老的貴族區,如今都住著尋常人,但看起來更「豐盛」了。

歷史的記錄者

總覺得時光無情,誰也拉不住它的腳步,連帶著歷史也無情,像湍流的河水,連接著高懸的瀑布,把所有的人、事、物都衝著,在瀑布里一股腦的傾倒下去,都丟進無情、無盡、無際的寒潭裡,再也沒人能撈得上來。

可歷史好像也不是毫不留情,偶爾變成刀子嘴豆腐心的婆婆,允許你把歷史變成文字或變成記憶,傳給一代代人,在歷史的激流里,這記憶變成逆流的魚,或者技術高超的撐篙人,駕著小舟,心驚肉跳。這段歷史就這麼傳承下去,變成幾代或者幾十代人共同的記憶。

從明朝開始的豐盛胡同,雖然幾經更名,但胡同本身沒有變,雖然它已不再出名,但腳下的土還是那片土。它比人類更像歷史的記錄者。

無數人、間隔百年的人在它身上來來去去,打打殺殺,熙攘叫罵,它就靜靜看著聽著,從人群里看到藍色的天,白色的雲,不幸的人,看著人們從步行到騎上自行車,再到開上汽車,看著情侶打情罵俏或者形同陌路,看人類的光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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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人類能懂大地的語言,我們大概也就能懂人類的歷史,它是最好的史官。

此別經年,物是人非

人們對滄桑似乎抱有某種特別的情緒——夾雜著敬畏感與疏離感。人類的壽命在動物里算是長的,可是和其他物質一比就短的可憐,萬年的岩石,千年的古樹,人類總是期望著長生不老,看著那些在時間洪流里巍然不倒的事物自然敬畏。

可滄桑也代表著衰老,岩石會風化,變得脆弱而且醜陋,古樹會變成朽木。人類渴望長生自然是因為對死亡的恐懼,可衰老本身就是死亡的一種體現。

所以人類不止希望長生,還希望不老。

所以人們喜歡去看歷史文物,文物承載著千百年前人類的文明,從那上面的斑斑痕跡,想像著祖先們是怎樣生活,用什麼樣的器物,穿什麼樣的衣服,說什麼樣的語言。雖然人自己是無法永生的,可是人類這個族群卻有永生的可能。

或許幾百年後也會有人在文物博物館裡,看著老舊的物品揣測著現在的生活,也許後人看的就是我遺落在歷史裡的東西呢?

看文物,看建築,看名人故居,本質似乎都是一樣的——看過去。走進去,是和歷史的會面,仿佛能聽到它們身上凝存的人類的語言。

離開,是和歷史的道別,也是和過去的人的道別,此去經年——和你們那個時代已經過去好久了,物是人非——土地還是那片土, 房子還是那座房,連你們用的碗筷都沒變,可是人,卻換了一茬又一茬,一代又一代的故事就在從無變化但又永遠新奇的土地中上演。

就像那些胡同,從沒移動過分毫,只是因為人住的人變了,就有時候叫貴族區,有時候叫豐盛胡同了。

人的每一秒都在變成歷史,所以回憶過去和回望歷史本質上沒什麼差別,都帶著些哀傷,人每失去的一秒鐘都是無法挽回的,歷史也都是社會無法挽回的失去,他們曾是社會的一部分,如今只能停在回憶里。

這麼想倒不如向前,回頭看到的都是些虛無,無論它是叫豐城胡同也好,還是叫豐盛胡同也好,只是人們自作主張的更改。這片土地,這條街從沒變過,並且一直延綿不斷的來到今天。

所以只要在路上走下去就好了,感慨歷史只是生活的調劑,不能成為生活的主流,更不能

沉湎

於歷史,在歷史的不斷失去中陷入茫然。歷史是虛無的可也是真實的,人卻只能是真實的,因為現在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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