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忙得很

2019-06-28     那一座城

3600年前,商湯在這裡建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建國後,這裡一年建成一座紡織廠;

每5分鐘,就有一輛火車從這裡經過;

這裡的胡辣湯店,至少有7000家;

每2部蘋果手機,就有1部產自這裡;

過去5年,這裡凈增了185萬人,是全省唯一人口在凈增的城市。

這裡是鄭州,中國的十字路口。

鄭州很忙,鄭州人很忙。

深夜,本是大家安睡的時間,卻是周繼紅最崩潰的時段。

因為她是一名火車站值班站長,而且還是鄭州火車站的。

中國兩條最繁忙的鐵路線,京廣線和隴海線,一橫一縱,在這裡交匯,又各自伸向遠方。

沒趕上火車的大學生,落了行李的打工族,找不著爺爺了的小朋友,都會來值班室詢問,都會找到周繼紅頭上。

記錄登記交接遺失物品的本子,僅僅一個月的,就有30厘米厚。

她得四處打電話,協調、找人、安撫,每一個從這裡路過的旅客,哪怕和鄭州只有短短几個幾十分鐘的交集,也都是她的客人。

直到晨曦微露,周繼紅交班時,城市甦醒了。

6個小時後,14公里外的鄭州圃田站,李新忠雙腳蹬地,跳上了一輛火車。

他56歲了,在圃田站已經工作了33年。和周繼紅不同,他要直接和火車指引方向:他是一名調車員。

火車出發前,多節車廂要接到一起,就需要在幾條交匯的鐵軌上來回騰挪。

而這個編組的場地內,會經過道口、彎道、大門等等,列車太長,駕駛員看不到遠處的情況,就需要一個在車廂外的「眼睛」。

他要扒在火車外,身體半懸空,每天跟著火車在這條鐵路上來來回回幾十趟。

他必須死死盯著遠方,絲毫不能鬆懈。遇到緊急情況,他得按下緊急停車。要知道,火車發生的事故里,有70%都是在調車時發生的。

這是前往歐洲的中歐班列,從鄭州出發,拉著滿滿當當的電子配件、醫療器械、食品等,要經過10多天,穿越100多個城市,到達德國漢堡。

2018年,這趟車來來回回跑了752班,還帶回了白俄羅斯牛奶、法國紅酒、德國鍋具、波蘭餅乾、西班牙橄欖油……

鄭州,不僅是中國的十字路口,也開始成為世界的路口。

下午6點40分,中歐班列準時出發,開往歐洲。

就在此時,劉干武還在生產線上擰著螺絲,他同樣也在準備需要出口的產品——iPhone。

將近100米的生產線,兩旁聚集著30多個、平均年齡25歲的年輕人,劉干武也是其中之一。

他們很忙。流水線上的零件一個一個傳到自己面前,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精確無誤地組裝,然後交給下一個人。

從他們手中生產出的蘋果手機,將運往全世界。全球每兩部蘋果手機,就有一部來自這裡——鄭州富士康,全球最大的蘋果手機生產園區。

有當地網友在彈幕里說,聽口音,劉干武不像鄭州人。

生產旺季,這裡聚集了30多萬名普通工人,大多數都是河南籍,大多也沒上過大學。

一個富士康,幾十萬年輕人,催生了周圍幾十個新興的城中村。

各色霓虹燈招牌,一塊錢一次的電三輪,推車叫賣的小販,這或許是鄭州最朋克的地方。

下班之後的夜晚,是他們放鬆,也是融入這座城市的唯一時光。

在夜市裡擼著麻辣燙,刷手機,聊八卦……

對於平均工資只有3000塊左右的他們來說,下班吃完飯9點多,再去網吧里,在遊戲的刀光劍影里「享受」兩三個小時的刺激,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他們的故事,來自於央視紀錄片《城市24小時:鄭州》,周繼紅、李新忠、劉干武,都是1000萬鄭州人的一員。

按這一集導演所說,他眼中的鄭州是中庸、草根、融合的。

這三個詞,似乎能形容大多數的中國城市。但為什麼鄭州這麼忙?

地處中原,重大戰亂幾乎都有河南遭殃,幾千年來,忙著毀,忙著建,忙著逃難。

1948年,鄭縣解放,改名鄭州。1954年,河南把省會從開封遷至鄭州。

上世紀70年代的鄭州火車站。

鐵路網交匯,鄭州搶下了棉紡業,60年代,一年建成一個國棉廠,跟著是印染廠、砂輪廠、電纜廠、配套的學校、醫院、電影院,僅僅五六年,就布滿了鄭州西郊。

1986年重建後的國棉四廠新大門。

但對比之下,終究不如沿海好,所以都往沿海跑,河南成了勞動力輸出大省。

人口遷移,總是幾級跳板,村裡的往縣城跑,縣城的往城裡跑,小城市的往省會跑,省會的往一線城市跑。

河南所在的中部,人均GDP、人均收入都在持續下降,和東部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集全省之力發展的鄭州,突然慌了:整個中部都在塌陷,鄭州還能爬出來嗎?

於是,90年代中後期,鄭州趕緊忙著出人頭地:

城市太舊了,拆,「十二五」期間,鄭州每年拆了100多個村莊,175萬「鄭漂」繼續漂。

從2017年開始,鄭州最大的城中村陳砦開始爆破。

用16年時間,硬是在荒草和魚塘中搞出了華麗的鄭東新區。

2003-2012年的鄭東新區發展變化。

高鐵南站、高鐵東站,打造「米」字型的高鐵網絡,把自己交通樞紐的地位放大再放大。

20年來,鄭州飛速前進,以至於當地人都自黑:

鄭州鄭州,天天挖溝,一天不挖,不叫鄭州。

這是中國一個典型的城市:新區崛起,光鮮亮麗,老區獨守著光榮的過去,卻只能日漸衰敗。

缺少好學校,本省的精英都在外流,人才短板又影響了本地企業的成長,又加劇了人才外流。

就像前面的周繼紅和劉干武,職業的背後是產業的生態:要麼是公務員事業單位,要麼是勞動密集型產業……

鄭州從不缺人,但留不住人。

2016年,鄭州成為國家中心城市。很多人一片歡騰,要知道,「中心」這個詞,是身處中原的鄭州人嚮往了很久的事。

但在我看來,這更多是一個責任,而不只是一個榮譽。

鄭州肩負的,是拉動全省的發展,甚至背負著塌陷中部崛起的期望。

二七塔,為紀念京漢鐵路工人二七大罷工而建,幾乎是所有鄭州人的記憶。圖 / 圖蟲

1000萬鄭州人,1億河南人,就像周繼紅、李新忠、劉干武,他們有中原人的厚重敦實,中原人的隱忍沉穩,中原人的謙庸多元…

在這個中國的十字路口,這座城市帶給他們忙碌的底色,他們也在帶著城市砥礪前行。

未來的鄭州,肯定會更忙。

本文部分圖片來自網絡

視頻截圖均來自《城市24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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