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往返希臘的寫作之旅,記錄下大多數遊客未曾擁有的奇遇

2019-12-30     文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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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前往希臘首先想到的就是聖托里尼島的美麗風光,或是去雅典衛城「打卡」,或許還依稀記得在學校歷史課本中讀到過那場著名的特洛伊之戰,可是卻不不知如何循跡。探訪希臘是否有深度的人文旅行路線?在作家理由的散文新作《荷馬之旅》中,讀者會看到數條清晰的旅程展開,深入古希臘文明,這本書提供了一個富有哲思的視角。

在閱讀荷馬之前,我對荷馬的認知和中國大多數讀者一樣,只限於特洛伊木馬之類的膚淺傳說。合上荷馬詩卷才察覺自己的知識少了一半的空間,而那半個空間對於認識人性、認識自己,乃至認識世界都是不可缺少的。——理由

漫步在法國羅浮宮古希臘雕像之間的遊客,或許會直觀地感受到為何古希臘文明被視為是歐洲文明的源頭,那些講述英雄事跡的雕像,擁有同樣的氣質,不是威嚴自怒,而是天性自在,米洛的維納斯神情宛如每一個家庭中母親的閒適,薩莫色雷斯的勝利女神的站姿迎風飛揚傳遞著無往不勝的自信,而愛神丘比特在此處大膽吻醒公主普賽克,又在另一處捉弄著半人馬,他們的自然還體現在裸露的身體上,這代表著一種審美化的英雄主義和運動精神,裸露的身體和裸露的性情一樣,講述著古希臘在人類「軸心時代」之前所譜寫的文明故事。

羅浮宮雕像

本報記者攝

這是吸引作家理由踏上希臘土地探尋古希臘文化的原因之一。這位年輕時以《揚眉劍出鞘》《傾斜的足球場》等報告文學聞名於文壇的作家,晚年時傾心於散文寫作及藝術哲學,在年近八旬時,他決定前往希臘和土耳其探訪歷史遺蹟,他想知道為何古希臘在如此悠久的古老年代就形成了史詩傳統,那時的人性和社會之間是如何相輔相成的,而同時代的東方文明又有著什麼樣的不同走向。四年時間,多次往返,最終寫成了一部厚重的散文作品《荷馬之旅》。

作家理由、新作《荷馬之旅》

行旅的起點都交給了《荷馬史詩》,這部偉大的史詩作品形象記錄了古希臘的文明符碼,但丁、歌德、普希金、拜倫等無數文豪視其為人生必讀經典,而進入《荷馬史詩》最合適的第一站,便是《伊利亞特》全部故事的發生地,那場著名戰爭特洛伊之戰所在的土耳其特洛伊古城。當理由為記者描述起當時降落至伊斯坦堡便租車前往古城的過程時,那個失靈的導航讓他記憶尤深,大費周折失而復得的第一站,似乎在告訴他,想要靠近荷馬的真相併沒有那麼簡單,所有的歷史迷霧從《荷馬史詩》寫成之後,就越來越濃重了。的確,在全球「荷馬學」研究界,向來不缺的就是紛爭歧義,書中記載的故事場景並不能一一對應今天的現實遺蹟,特洛伊戰爭的具體規模也依然沒有定論,全希臘還有七座城市在搶奪著荷馬的出生地,而更大的可能是,荷馬這一形象本就是公元前12世紀那個游吟詩人和公元前8世紀那位書寫者的複雜結合體。

電影《特洛伊》中的木馬

從特洛伊到雅典,理由的感受就像特洛伊地下累積的九層文明史一樣,千頭萬緒卻似有所得。他站在特洛伊的中心位置,相信即使無法確定有史詩中大規模的那次戰役,但作為交通要塞顯然也是兵家必爭之地。他在希臘島上看見的紡織場景,想起《奧德賽》中奧德修斯的妻子在家中織布又拆毀以表明自己對等待征戰在外的丈夫的信念,而這種確定的信念也流淌在今天的希臘人身上,他們確信《荷馬史詩》中的每一個故事都曾發生於自己腳下,一個個廢墟被視如珍寶般保護,當理由邀請當地荷馬學會會長用古老的希臘方言吟誦《奧德賽》片段時,聆聽的觀眾眼中閃爍的光芒又讓他頗為感動。然而,理由也及時提醒著自己,如果幾次「荷馬之旅」只是留下這般掠影和抒情,也就和尋常的遊記並無二致了。

特洛伊古城遺址

在這本書中,理由花費了超過一半的篇幅想討論的是東西方文明里的「人性」。《荷馬史詩》中提供的古希臘人性樣本實在太豐富,《伊利亞特》中那句著名的「請歌唱佩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致命的憤怒」人所周知,這位荷馬眼中的頭號英雄,行事放蕩不羈,情感大起大落,從不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他不受文化和道德的約束,更無視法律的存在,甚至在他舉辦的體育競技賽事中,他可以明顯違規,使用神力詛咒對方,這樣的人性在史詩中並非特殊,而是常態,理由稱之為「裸露的人性」。從公元前12世紀到前8世紀這段時期,「裸露的人性」占據了文明的主導,哲學家黑格爾形容說,那時的人們「獨立而自足」,另一位文學史家雅各布·布克哈特則進一步解釋說,那時的情感和倫理還沒有被外在的規訓所割裂,法律也尚未建立,英雄自己就是規則的踐行者。而馬克思也曾說過類似的觀察,「希臘神話是人類美麗童年的詩,有不朽的魅力。」

19世紀弗蘭茲·馮·馬特斯《阿基琉斯的勝利》

「裸露的人性」,就像人類的童年,純然天性,野蠻生長,理由說,當他站在西方近現代理性啟蒙和東方儒家文明多重視角下去回看這「裸露的人性」時,他看到了一種野蠻與審美並存的狀態,但更重要的是,這或許部分解答了古希臘後來的歷史命運,在《荷馬史詩》創作時期,古希臘經歷了文明的斷崖式震盪,進入了「黑暗時代」,此前的文明成果大量消失沒有得到留存,理由解釋說,「裸露的人性」在古希臘表現為崇尚武力好戰的一面,對文明的延續而言這並不是可靠的基石。

古希臘戰爭史是影視遊戲改編的熱門題材,圖為《刺客信條:奧德賽》

與《荷馬史詩》幾乎同一時代的中國處於商朝,那時兩者還有許多相似之處,比如都崇拜神力和祖先,都有強大的軍事動員能力,都發明了文字,一直到《詩經》的時代,兩者也都有「裸露的人性」,但秦代之後,兩種文明徹底走向了不同的方向。理由說,我們遺憾的是沒有一部像《荷馬史詩》這樣的長篇敘事史詩,能夠告訴我們自己的史前文明是怎樣的面貌,但幸運的是我們的文明一直延續至今讓我們有機會去追溯去比較去反思。他也提醒說,古希臘的英雄們看似湮滅在歷史之中,但西方文明的內核充滿了古希臘文明的遺存,潛意識中都住著一個阿基琉斯,面對阿基琉斯的蠱惑我們作何反應?或許不斷重看經典的意義也在於此,智慧和美德會穿越歷史,告訴今天的世界些許答案。

新媒體編輯:鄭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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