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歷史的女人——第939期）
民國時期，一方面由於新思潮影響，另一方面，封建禮教的殘餘勢力還很大，所以造就了許多為爭取愛情自由而奮爭的奇女子。她們為了愛情，不惜背叛自己的父母和家庭，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從而抒寫了一曲曲愛的絕唱，令後人感慨。今天講的這位女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為了追求愛的自由，她背離父母，18歲跟人私奔；但在她為愛付出一切的時候，丈夫卻拋棄了她。她離婚時，獲得了100萬元的補償金，但她並不領情，認為這根本抵不上情人的2千封情書和1句話：「等你到60歲時我娶你！」那麼她到60歲時，真的被情人娶了嗎？她是否又獲得了真愛？本期分解。
（一）浪漫的私奔
這位為愛付出的奇女子叫蔣碧薇，她是聞名海內外的大畫家徐悲鴻的第一位愛人。徐悲鴻一生共與四位女子有感情糾葛。跟那時候的許多男子（比如魯迅、胡適等）一樣，他的原配夫人是父母強加給他的，夫妻之間並沒有愛情。而蔣碧薇做為他的第二任妻子，其實也是他第一位真正的愛人。說起他們二人的愛情，還真是富有傳奇般的浪漫色彩。
蔣碧薇（1899—1978）跟徐悲鴻一樣，都是江蘇宜興人，她原名蔣棠珍，字書楣，也是位標準的大家閨秀。其父蔣梅笙是一位飽學之士，曾在當地辦過學校，蔣棠珍從小就跟著父親讀書識字，很早就讀過《三國》《水滸》等名著。跟徐悲鴻一樣，她十三歲時，就由父母做主，許配給了蘇州望族查家的二公子查紫含，兩家門當戶對。如果這世界上沒有徐悲鴻，那麼蔣碧薇就不存在，蔣棠珍將同查紫含結為傳統上的伉儷，或許幸福平安過一生。然而，命不由已，一代奇才徐悲鴻出現了。
徐悲鴻早年曾與蔣棠珍的伯父蔣兆蘭同在宜興女子學校教書，由此建立了同蔣家的聯繫，他的學識深得蔣棠珍父母的喜愛。他到蔣家見到蔣棠珍時，被她優雅而大度的氣質深深地迷上了。當時徐悲鴻的結髮妻和兒子都已去世，沒有牽絆，所以他輕裝上陣，用他的超凡才華和翩翩風度征服了蔣棠珍。
但是蔣棠珍已經定親，面對徐悲鴻的追求，她心中很是無奈。這一年，傳來她的未婚夫查紫含在考試中企圖作弊的消息。當時他為了幫助弟弟作弊，竟然在考試前向蔣父索要試卷，被父親嚴詞拒絕。這件事讓蔣棠珍對查紫含的為人很鄙視，於是她下了決心，接受徐悲鴻的求愛。
那年，蔣棠珍18歲，徐悲鴻22歲，都是追求浪漫的年齡。蔣棠珍不能再猶豫了，因父母已經開始為她和查紫含張羅婚事了。於是她一不做二不休，跟徐悲鴻遠走高飛了。那天夜裡，她是趁著父母去看戲時離開的，臨走前還寫了一封「遺書」，聲稱自己要自殺。後來她的假「遺書」很快被她父親識破。因為女兒和徐悲鴻共同消失了，蔣梅笙不是傻子，早看出這倆人的「詭計」了。為了對付查家，他便將計就計，為女兒舉辦了個假喪事，糊弄了過去。
從此，世界上沒有了蔣棠珍，多了個蔣碧薇。因為這個名字正是徐悲鴻給她 起的。在二人私奔之前，徐悲鴻就買了兩顆水晶戒指，分別刻上「悲鴻」和「碧薇」，二人帶上水晶戒指，如一對鳥兒，比翼雙飛到了日本。
（二）麥琪的禮物
然而，私奔的浪漫刺激過去之後，他們面對的卻是嗆人的人間煙火。當時的徐悲鴻可是一個窮畫家，身上就就帶了兩千元錢。他們到了日本後只能住最簡陋的房子，生活很是艱苦。徐悲鴻有時接待個客人，蔣碧薇都不好意思出來，就一個人躲進廁所里。
當時徐悲鴻還沒有什麼名氣，畫很難賣出去，但他卻瘋狂地迷上了仿製原畫，就不顧一切地買，不到半年時間，身上的錢就花光了。從小養尊處優、不知人間煙火的蔣碧薇，不得不做一些手工活貼補家用，甚至還拿自己的首飾去當鋪換錢。
儘管二人省吃儉用，但生活還是難以維持下來，不得已，他們在年底又回到了上海的家。可憐天下父母心，父母不計前嫌，接納了他們。
一年之後，即1919年的春天，在康有為的幫助下，徐悲鴻得到了到法國留學的官費名額，於是兩人又飛到了法國。在巴黎，因為一份官費兩人用，期初他們的生活依然很清苦，最艱苦時，他們曾經喝白開水充飢。一次蔣碧薇在商店裡看見了一件風衣，十分喜歡，但沒有錢買，只能遺憾地離開，徐悲鴻全看在了眼裡；徐悲鴻也看中了一塊懷表，也只有遺憾地離開，蔣碧薇同樣把淚咽在了心裡。
後來徐悲鴻在巴黎國立藝術學校拚命努力，畫工增進，他的畫終於能賣上價錢了，就攢錢為妻子買了那件風衣；同樣，蔣碧薇也攢夠了錢，為丈夫買了那塊心愛的懷表。在艱苦的歲月里，他們的禮物彌足珍貴，就如同美國作家歐亨利筆下的「麥琪的禮物」，見證著二人似乎海枯石爛的愛情。
1921年，徐悲鴻夫婦在一次酒會上結識了另一位中國留學生，即青年畫家張道藩。此人也是英俊瀟洒，蔣碧薇對他印象很好，他對美麗的蔣碧薇也是一見傾心。徐悲鴻由於在事業上的執著追求，難免會對妻子有些冷落，這就給了張道藩一些「可乘之機」，後來他就給蔣碧薇寫了一封情書。蔣碧薇當然是堅決拒絕了，朋友和愛情是兩碼事，她相信她和徐悲鴻將天長地久。
1927年，蔣碧薇因盲腸炎在家暈倒，被送到醫院後，才發現自己懷孕了。是欣慰是苦惱？沒有人替她分擔，因為徐悲鴻當時在新加坡舉辦畫展，蔣碧薇一個人守在家裡，但她不覺得孤獨，她有愛的期盼。
當年的10月，蔣碧薇回到了闊別8年的祖國。她是一個人回來的。因為徐悲鴻從新加坡先回國了，她只有孤獨地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和書畫回家。
（三）愛巢變危巢
回國後的數年，蔣碧薇和丈夫關係和睦，他們生了兒子和女兒，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徐悲鴻不愧是一位藝術天才，通過在日本和法國的兩次歷練，他的畫藝突飛猛進，數年之間便名聲鵲起，成為中央大學的美術教授，並並成為畫壇的一名巨星，一時間洛陽紙貴。有銀子事就好辦，他和蔣碧薇再不過窮日子了。1932年，徐悲鴻在南京蓋了一幢屬於自己的房子——傅厚崗4號徐悲鴻公館。這座堪稱豪宅的房子當是蔣碧薇夢寐以求的愛巢了，然而頃刻之間，愛巢就變成了危巢。
說來也巧，徐悲鴻把公館蓋好後就給它起了個不吉利的名字，叫危巢。他的意思是，要居安思危，自己的一切來之不易，要一家人珍惜。然而這卻一語成讖。人世間的事情好怪，許多人都是能共患難，卻不能同歡樂。徐悲鴻一心撲在事業上，對家庭對婚姻多有疏忽，蔣碧薇就顯得失落。她為了排解寂寞當然會在家裡舉行一些舞會或者沙龍什麼的，這樣問題就出來了。
在巴黎曾經追求她的張道藩也回國了。他又向她示愛，但仍被她婉拒，因為她愛的是徐悲鴻；還有，張道藩也已經結婚，他娶的是一位叫蘇珊的外國女子。蔣碧薇豈能拆散別人的家？不過問題還是出來了，痴迷於藝術創作的徐悲鴻當然喜歡的是安靜的環境，所以對蔣碧薇在家裡搞沙龍什麼的比較反感，就進一步對蔣碧薇疏遠了。更重要的是，此刻，一個更加美麗的女性闖進了徐悲鴻的世界。
（四）愛情保衛戰
徐悲鴻有一個叫孫韻君的女學生，她出身名門，父親是北洋軍閥孫傳芳的秘書。此女不僅多才多藝，而且姿容脫俗；相對於蔣碧薇大方潑辣的性格，她則顯得溫柔和順，小鳥依人；還有就是她正處在18歲的青春年華（比蔣碧薇小14歲）。徐悲鴻自然掩飾不住對她的喜愛，於是對她重點培養，所以引起了不少風言風語。但徐悲鴻並不避嫌，經常帶她出去爬山、賞月等。尤其是，徐悲鴻還畫了一幅畫，叫《台山夜月》，畫中賞月的一對男女就是他和孫韻君。徐悲鴻還把這幅畫放在學校的畫室里。
當然孫韻君也很喜歡她這位老師，二人兩情相悅。徐悲鴻還如法炮製，像當初追蔣碧薇一樣，給孫韻君起了個名字，叫「多慈」；還訂購了一對象徵愛情的紅豆戒指，一枚上刻著「慈」字，一枚上刻著「悲」字，多慈、悲鴻，一慈一悲，可謂天作之合。
簡直豈有此理。蔣碧薇知道此事後，忍無可忍：我跟悲鴻那可是患難夫妻啊，你是什麼東西？她要堅決維護自己的利益和尊嚴，驅趕「小三」！
性格潑辣的蔣碧薇行動了。就像當年的胡適先生的夫人一樣。我們知道，胡適一生只有一位夫人，就是他的結髮妻江冬秀。當然江冬秀也是父母強加給他的。本來胡適跟徐悲鴻等人一樣，也曾為了愛情的自由而抗爭，就是拋棄原配，尋找自己喜歡的女人。但江冬秀比較強悍，知道胡適想另覓新歡時，就找到胡適大哭大鬧扔菜刀，胡適最後終於繳械投降。
蔣碧薇也是如此。她到學校把那副《台山夜月》直接給沒收了，但她並沒有損害它，而是搬回了家。然後把孫多慈送給徐悲鴻做為情物的100棵楓樹苗一把火給燒了！
還沒完，她又跑到孫韻君家裡，找到她的父母，把這事徹底鬧大。孫家父母知道徐悲鴻是名人，不想趟這池渾水，再說孫韻君之父也不同意自己的女兒嫁給大自己18歲的徐悲鴻，就出面強拆了這對鴛鴦。為此孫父還把家搬到遠處，以躲避徐悲鴻。
（五）已到海枯石爛時
但是，儘管趕走了丈夫的「小三」，蔣碧薇也失去了自己的愛。徐悲鴻跟她分居了。兩人的關係越來月冷，最後徐悲鴻乾脆一走了之，拋棄妻子，一人去了桂林，長年不見蹤影。
後來抗戰爆發，南京處於戰火之中，時不時遭到日軍空襲，蔣碧薇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在南京過活，其艱難心酸，其提心弔膽，其失落無助，可想而知。與此同時，追求她十多年的張道藩仍關注著她，仍痴心不改時不時給她寫封情書。因為張道藩的夫人是外國女人，二人感情也一直不太和諧，所以他一直對蔣碧薇懷有幻想。此時的他已在民國政府擔任要職，事業有成，在徐悲鴻出走之後，就大膽地幫助蔣碧薇，為她找工作，安慰她，並且在警報響起的時候，幫助她和孩子一次次逃難。他在感化她。
可是蔣碧薇還是沒有動心，她雖然感激張道藩，但她認為她的悲鴻不會真的拋棄她，她還想等待他的回歸。後來當她聞知廣西戰事緊張，便擔心丈夫的安危，於是她慨然南下尋夫。終於見到丈夫之後，勸他回去，可遭到徐悲鴻的拒絕。他說，「吾人之結合，全憑於愛；今愛已無存，相處亦不可能。」
未到海枯石爛時，只是，此愛綿綿已到期。
為了徹底斷絕蔣碧薇的念想，徐悲鴻開始反攻了。他可不是胡適，失去孫多慈後，他早就對家中的悍婦蔣碧薇不能容忍了。於是他在《廣西日報》上公開登了一則啟事：鄙人與蔣碧薇女士久已脫離同居關係，彼在社會上的一切事業概由其個人負責。
當年義無反顧的雙雙私奔，20年以來的相濡以沫，在蔣碧薇心中的天長地久，此時竟成了徐悲鴻眼中的「同居關係」！蔣碧薇見到這個消息後，不禁淚奔如潮，繼而心涼如冰。
其實，此時的徐悲鴻還對她的孫多慈念念不忘，還在想方設法尋找孫多慈。然而他們已經不可能了。孫父已經強迫把孫多慈嫁給了一位顯赫的人物，即當時的浙江省教育廳廳長許紹棣。
懷著絕望的心情，蔣碧薇返回南京，面對張道藩的愛的攻勢，她再也把持不住自己，和他同居了。既然之前的愛叫同居，那麼此時的同居為何不能叫愛？她問心無愧，無怨無悔。
後來，尋愛無果的徐悲鴻，曾腆著臉回過頭來求蔣碧薇復合，前後一共六次，但蔣碧薇的態度很決絕。因為當時徐悲鴻跟孫多慈還沒有完全斷絕關係時，蔣碧薇曾經對徐悲鴻說過這樣一句話：「假如你和孫韻君決裂，這個家的門隨時對你敞開，但倘若因為人家拋棄你，結婚了，或死了，你再回到我這裡來，對不起，我絕不接受你！」
此時的蔣碧薇真的好絕情。徐悲鴻再也回不來了。
（六）100萬元補償金不抵他的2000封情書
1942年，49歲的徐悲鴻遇上了小他27歲的廖靜文。當時廖靜文考入徐悲鴻創立的中國美術學院，做圖書管理員，在徐悲鴻身邊工作。二人很快墜入愛河。但強硬的蔣碧薇知道這件事後，再次發動攻勢，試圖阻止徐悲鴻的好事。因為徐悲鴻儘管公開聲明解除了同蔣碧薇的關係，但並沒有正式離婚，原則上他們還是夫妻關係，所以蔣碧薇要再次維護自己的尊嚴。
為了徹底擺脫蔣碧薇，徐悲鴻痛下決心，要給她來個了斷。1945年，他再次在《貴陽日報》上發表公開聲明：「悲鴻與蔣碧薇女士，因意志不合斷絕同居關係……破鏡已難重圓，此後悲鴻之一切與蔣女士毫無關係。」
由於廖靜文的父母期初沒有答應徐悲鴻，所以徐悲鴻只有再次登報宣布同蔣碧薇正式離婚。蔣碧薇被激怒了，於是向法院控訴徐悲鴻在報上對她的羞辱。她勝利了。1945年12月31日，在法院的調解下，雙方離婚。當時婦女的地位正受人關注，所以徐悲鴻為離婚付出了昂貴代價，賠償蔣碧薇100萬元，並且又搭上40幅古畫，以及他本人的100幅作品，其中包括早年他在法國為蔣碧薇畫的一幅肖像《琴課》。
說實話，蔣碧薇確實有點狠。但徐悲鴻認了，為了愛情的自由，他必須付出。
然而，儘管徐悲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在蔣碧薇看來，都不算什麼，100萬元抵不上情人的2000封情書，和一句承諾。這2000封情書就是張道藩寫的。
蔣碧薇再怎麼強悍，但她是個女人，她需要愛，需要在自己受到驚嚇的時候，有一個男人，給她呵護。可是，徐悲鴻做不到。而張道藩卻做到了。
可張道藩畢竟是有身份的人，他有妻室，所以他和蔣碧薇的關係不能公開。他的妻子蘇珊得知丈夫出軌後，多次要求張道藩與蔣碧薇斷絕關係，但張道藩仍我行我素。蔣碧薇感同身受，也不願拆散張道藩的家，所以就一直同他保持著情人關係。這一下就是30多年。這30多年間，張道藩為她共寫了2000封情書。
1949年，蔣碧薇隨張道藩去了台灣，兩人仍是互相深愛著，不離不棄。張道藩一直沒有離婚，只是後來把妻子蘇珊送到澳大利亞養病。期間，他和蔣碧薇就公開同居了。不過，為了減經內心的羞愧和自責，蔣碧薇每個月都以張道藩的名義給蘇珊寄錢。
（七）為了一句話，蔣碧薇等了一輩子
張道藩曾經對蔣碧薇許下一句諾言：等到你60歲的時候，我娶你！
為了這句諾言，蔣碧薇等了一輩子。
1958年，蔣碧薇59歲。就差一歲不到60了！這時，張道藩的妻子蘇珊從澳大利亞回來了。此時的蔣碧薇沒有奢求什麼，她不再雀占鳩巢，她從張道藩家平靜地退出。不在乎什麼名分，她得到了真愛，此生足矣。
從此，為了不打攪張道藩的正常生活，她再不跟張道藩見面，二人只有情書往來。蔣碧薇在台灣一個人獨自生活了10年。她早已看透了人情冷暖，人世滄桑。
徐悲鴻是在1953年去世的。當蔣碧薇得知徐悲鴻直到去世時，身邊還珍藏著她在巴黎給他買的懷表時，她淚斷如珠；1968年，當她聽說張道藩病危時，便匆匆趕到台北醫院，這時她已經無淚可流。這是他們分手10年以來第一次單獨相會，而這卻成了二人的永訣。
蔣碧薇在晚年寫了一部長達50萬字的書，分上下兩卷，上卷取名為《我與悲鴻》，下篇取名《我與道藩》，這本書被《皇冠》雜誌譽為「中國第一部女性自傳」。1978年2月16日，蔣碧薇在台北去世，享年79歲。
蔣碧薇去世前，把她珍藏的徐悲鴻作品和一些古畫，全部捐給台北歷史博物館。她去世時屋裡掛著兩張畫，一張是張道藩為她作的肖像畫；另一張是徐悲鴻為她作的肖像畫，這幅畫就是著名的《琴課》。畫中，專注地拉著小提琴的蔣碧薇眼中脈脈含情……
蔣碧薇一生，為愛私奔，為愛絢爛，為愛抗爭，為愛奉獻，為愛獨立，為愛美麗，在愛情上她比徐悲鴻更令人欽佩。
（文/說歷史的女人·冰島啖冰）
參考資料：《徐悲鴻傳》《我與道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