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是作家路遙於1986年創作的長篇小說。
故事以孫少平、孫少安兩兄弟為主角,講述了在那個年代,社會不同階層人民的工作與愛情,追求與妥協,喜悅與遺憾的故事。
《平凡的世界》是一部是苦難為主旋律的作品,家境貧寒但嚮往更廣闊世界的孫少平和自小就肩負著照顧全家人責任的長子孫少安,都是在苦難中磨礪自己,閃閃發光的人物。
而今天,我們要來說說另一個並不起眼的配角——王滿銀。王滿銀娶了孫玉厚的大女兒孫蘭花,因此王滿銀正是孫家的女婿。
不同於自強不息,努力奮鬥的孫家兩兄弟,根據小說中的描寫,王滿銀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二流子。
好吃懶做的二流子
所謂二流子,指的是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人。
小說一開始,王滿銀就因為倒賣耗子藥被公社批鬥。倒賣耗子藥本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問題在於80年代的陝北地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分守己。
王滿銀的身份只是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對著土地揮灑汗水才是他的宿命。
王滿銀被批鬥,老丈人孫玉厚也跟著受了牽連。心思活絡的王滿銀喜歡走南闖北,平常就靠倒賣小東西賺點差價,他先到上海倒賣木耳,後又到廣州與人一起販賣廉價電子表。
在外漂泊的王滿銀認識了一個同樣做倒賣生意的南洋女人,他將這個女人帶回家中,兩人勾搭被妻子孫蘭花發現,孫蘭花因此吃耗子藥自殺。
所幸耗子藥是假的,孫蘭花虛驚一場,撿回了一條性命。
因為王滿銀和南陽女人逼得孫蘭花自殺,孫少安將他狠狠揍了一頓,王滿銀因此安分了一段時間。
之後王滿銀繼續四處奔走做生意,終於有一天在鏡子前回顧前半生,意識到自己的碌碌無為和對家庭的虧欠。
他收拾包袱回到了家鄉,所幸妻子依舊願意原諒他,孩子依舊愛他這個爸爸。浪子回頭的王滿銀最後在孫少安的幫助下找了一個廚子的工作,過起了平淡的生活。
相比孫少安失去妻子,孫少平意外毀容,田曉霞為工作犧牲,賀秀蓮患肝癌去世,王滿銀這個二流子的結局顯然最為完美。
王滿銀的結局圓滿,並不是指他做到了傳統意義上的功成名就,衣錦還鄉。他年近十四,經歷了許多事情,依舊一事無成。
王滿銀的圓滿,更多的是因為他浪蕩半生,幾乎不曾負擔起作為丈夫和父親的責任,漂泊歸來,卻還可以得到家人的原諒。
孫蘭花的隱忍和堅持
這當中最重要的,是孫蘭花的付出和忍讓。
王滿銀在世人眼中,不過是一個高不成低不就,只會滿嘴跑火車的二流子。
但在孫蘭花的眼中不同,孫家貧瘠,孫蘭花作為長女,需要干農活,需要照顧弟妹,生活平淡得如同一潭死水。
王滿銀的出現,仿佛一顆石子,將她平淡的生活里激起漣漪。
王滿銀其實是一個很有生活情趣的人,他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世面,總是能講許多奇聞軼事吸引孫蘭花的注意。
他放蕩不羈,講的那些情話,是孫蘭花漫長歲月里從未有過的浪漫。
他明白少女的心思,每次見孫蘭花時總是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為了追到孫蘭花,王滿銀儘管口袋空空,還是會買衣裳送她讓她開心。
王滿銀的追求打動了孫蘭花的心,他帶給了孫蘭花愛情的快樂。
孫蘭花對此很感恩,也很珍惜。因此儘管王滿銀在眾人的眼中不堪,孫蘭花卻依舊願意嫁給他。
儘管王滿銀好吃懶做,不愛干農活,孫蘭花從始至終都毫無怨言,獨自負擔起家人的生計。
這一方面是出於她對王滿銀的愛意,她本就是來自貧苦的家庭,繁重的勞動生活並不足以壓垮她。
另一方面孫蘭花身上有我國傳統婦女可貴的品質,她勤勞善良,單純樸素,對待家庭任勞任怨,對待愛情堅貞不渝。
唯一令孫蘭花無法忍受的,便是王滿銀出軌,背叛了她的愛情。
王滿銀帶回一個南洋女人,說是他的生意夥伴,孫蘭花便盡心盡力地招待她,誰知兩人背著她勾勾搭搭。
王滿銀本就是因為自己不願做農活,而孫蘭花身強體健,能幹持家所以才追求她。
可在孫蘭花的心裡,王滿銀和她的感情是神聖的。
所以王滿銀的背叛,對她來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充滿苦難的日子沒有摧毀她的信心,愛情的破滅卻讓她失去了繼續生活的勇氣。
這也是為什麼孫蘭花在知道王滿銀和南洋女人的事情之後,會那麼極端地選擇吃耗子藥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王滿銀的出軌令孫蘭花感到心灰意冷。
但她只是一個農村婦女,儘管婚姻不幸,但她卻固守原地,沒有反抗的意識,缺乏走出去的膽量和勇氣。傳統腐朽的觀念束縛著她的靈魂,只能選擇逆來順受,忍氣吞聲,讓委屈隨著時間慢慢消逝。
幸運的是,王滿銀最後終於意識到了家庭的可貴,放棄了四處漂泊的生活,安定下來。
高情商的王滿銀
其次,王滿銀是一個能給人們帶來快樂,非常擅長活躍氣氛的人。
從小說中我們知道,王滿銀唱得一首非常好聽的闖關東,孫蘭花也是被他的歌聲吸引的。
王滿銀儘管常年在外閒逛做生意,但每年過節時他都會回家,每次回家都一定會給家裡的孩子帶一些小玩意兒。
這也是為什麼在王滿銀回頭時,他的孩子沒有對他感到生疏的原因。
王滿銀和孫蘭花組成的這個家庭,不同於傳統意義上的「男主外,女主內」的形式,家裡所有的辛苦活都是她在做,對於孫蘭花來說,她不介意身體上的辛苦,她怕的是心裡的不幸福。
她對王滿銀的要求,僅僅是給她和孩子足夠的陪伴,讓她們開心,這恰好是王滿銀最擅長的事情。
每當孫蘭花勞作歸來,王滿銀陪在他的身邊,唱起悠揚的歌聲,這便是一種幸福。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並不值錢,但對孩子來說便是最好的禮物。
我們總能聽到這樣的事情,在一個家庭里,儘管丈夫事業有成,對妻子依舊諸多不滿,兩人的婚姻關係破裂。
因為丈夫滿足了妻子物質上的需求,卻沒有看到她精神上的渴望。王滿銀和孫蘭花的婚姻能維持,正是因為王滿銀在精神層面上很好地照顧到了家人的感受。
孫蘭花懷念他每次回家時帶給家庭的喜悅和歡樂,因此儘管王滿銀做了許多不靠譜的事情,她依舊願意原諒他,接納他,重新成為家裡的一分子。
命運的安排
最後一個原因,便是所謂命運吧。
其實,王滿銀並不是一無是處,他思想活躍,自知不適合做農民,便主動尋找新的出路。只是在那樣的社會環境下,並沒有給他足夠的發展空間和機會。
而對待蘭花,儘管一開始追求她的理由不是出於愛情,但他對待蘭花其實也逐漸付出了真心。
同樣的,王滿銀有自己的底線,他不為自己的生計去做違法的事情,說到底,便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路遙寫《平凡的世界》,所以這並不是理想的世界。
與傳統的「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的說法不同,王滿銀算不上個是十惡不赦的惡人,他缺少擔當是真的,但浪子回頭也是真的。
在我們的真實世界裡,不是非黑即白,大多數人是處在一種中間地帶,做過好事,也傷害過別人。
王滿銀的崇尚自由和浪子回頭都是同一種性格特徵的體現,顧城的詩里說「人可以生如蟻而美如神」,正是人的多面性,才使我們在平凡中的變得不平凡,活出芸芸眾生的多種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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