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分狂跌的職場真人秀，何炅撒貝寧都攔不住這節目作妖
受夠了懸浮和充滿bug的國產職場劇。
當職場以真人秀形式呈現出來時，又會有幾分真實？
國內首檔職場養成類真人秀，第二季歸來。
評分狂跌，爭議不小。
它又是否真如自身所說，能稱作一部職場新人的生存圖鑑。
令人心動的offer 第二季
《令人心動的offer》第二季，依舊選在法律行業展開。
規則沒變。
八位實習生進入律師事務所，在四位帶教律師的領導下實習，最終將只有兩人拿到正式offer。
第二季，節目在很多地方進行了升級。
律所升級。
本季選取了我國著名紅圈律所——君合律師事務所。
紅圈，中國最頂級八大律所的代稱，拿offer難度相當高。
節目還特彆強調了君合的「兩萬元俱樂部」成員身份。
如果說這些學生被應聘到了
他的起薪
就是兩萬
履歷升級。
相比第一季，本季的實習生履歷看上去更加「金光閃閃」。
除了一位本科生，大部分都有著海外名校留學經歷，更有一位史丹福學霸坐鎮。
顯然逼格更高了。
但高逼格並未換來更高的分數，從8.3跌到7.4，還有再降的趨勢。
而且，引起了許多觀眾的反感。
問題出在哪？
或者換一個問法。
《令人心動的offer》第二季，想要傳達給年輕職場人的，到底是什麼？
01
Sir要先表揚一下本季的場外觀察團人選，沒上一季那麼令人迷惑了。
何炅依然是總主持，cue流程控場。
雖然范丞丞、周深還是不知道來幹嘛的。
但有上一季的帶教律師徐靈菱，和北大法學碩士保送生撒貝寧坐鎮，挺穩。
即使是楊天真，作為一名成功的女老闆，她還是能從職場角度提供一定見解的。比如，她會談到在面試時選擇怎樣的員工。
經過第一期面試後，有八位實習生成功拿到了君合的實習名額。
考量到可看性，這八位實習生的人設，有著比較明顯的區別。
「優越學霸」王驍。
史丹福法律碩士在讀，流利漂亮的口語，清晰的職業規劃，井井有條的回答。
「高情商」李晉曄。
學歷優秀，外表英俊。
亮點是，他讓人感到謙遜可靠，也非常會說話。
因為長得帥，他被面試官們問及顏值是否會提升自己的面試成功率。
他先是分職業闡述顏值對面試的影響，又說：
「一個體面的形象可以幫助你在職業的初期獲得更多的機會，但是決定你能走多遠，還是取決於本身的專業能力。」
當面試官又問，如果被君合錄取，你覺得你的顏值會占到多少比例？
「我希望它占少一點」
滴水不漏。
還有，「人見人愛」朱一暄。
活潑放鬆有個性，年齡最小，也是唯一一位本科生。
當然，提供了節目絕大部分爭議的是這一位。
丁輝。
基本踩中所有所謂的「職場鄙視鏈最底層標籤」。
年紀大，29歲實習生；
學歷低，本科二本非法學專業；
還有最刺眼的兩個字：「裸辭」。
曾經辭職考研法律，二十九歲又裸辭來君合做實習生。
滿滿話題性。
毫無疑問，這八個人是節目組和律所綜合選擇的結果。
畢竟，人家律所說了，最後只留兩個實習生。
為了節目效果，多選幾個也沒什麼大問題。
客觀地講，這一季的《offer》還是提供了很多可看性的。
第一集中，實習生們分配到一個關於離婚訴訟的諮詢回復任務。
四位帶教律師將會從時間觀念、專業能力、職場力、書寫規範四個維度對實習生做出評定，並選擇自己的首位實習生。
節目選取了一個非常有話題性的案件，家暴離婚。而且很特殊，是妻子家暴丈夫。
第一次的任務，看點挺多，不少地方也讓職場人有所感觸。
和上司玩猜猜猜，他說今天內儘快交，那究竟是幾點交？
「那什麼叫『儘快』呢？
（就是）你想讓我幾點睡覺」
學歷最牛逼的學霸，也許並不代表實踐能力一定也最強。
王驍：進度最慢，毫無頭緒
一些工作上的好習慣：開始文檔前先設置自動保存時間，避免發生意外情況。
一些避雷指南：急匆匆開始工作，卻漏看重要信息導致大量無用功。
場外，徐靈菱和撒貝寧還從法律、社會等專業的角度，向觀眾科普了家暴問題，徐律師刻意強調了新出台的《人身安全保護令》。
第二集，是一個女性勞動仲裁案的辯論，涉及女性職場公平、酒桌文化等許多具有現實意義的話題。
比如應酬中的酒文化亂象。
「它以交易為砝碼逼著你喝」
記筆記了：勸酒可能會承擔法律責任。
這些，都讓Sir看到了一個職場類節目的乾貨之處。
但僅靠這些閃光點來支撐一檔專業性節目，還遠遠不夠。
節目帶來的爭議，遠比它的意義來得多。
02
第一次任務，Sir本以為面試排名墊底的丁輝可以逆風翻盤。
不是考慮到劇情需要，而是他真正做過律師，比在場任何一位實習生都有此類實操經驗。
也的確，丁輝思路清楚，開始迅速，完成得也迅速。
因為有工作實踐，對比其他幾位實習生，他更了解一些理論之外的事實。
在場也許就丁輝知道：離婚訴訟想第一次就成功判離？
可能不大。
結果評定時，帶教律師首先就肯定了他的專業能力。
有針對性，問題考慮全面，效率也很高，準時上交。
果真逆襲了？
沒那麼好命。
律師們突然發現了他一個致命錯誤。
他居然把「君合」的「合」打成了「和」。
哎呀呀，大忌啊。
梁律師斬釘截鐵：「這是個大問題，這個必須扣分。」
可以理解，對於君合這一嚴謹專業、聲譽斐然的律所來說，這錯誤特别致命。
但律師們接下來的話，Sir就有點理解不了了。
由於是史欣悅律師發布的任務，也由於上一份律所的習慣遺留，丁輝在落款處寫下了「史欣悅律師團隊」。（丁輝上一律所為團隊制）
本來只是律所之間的工作習慣和制度差異，誰知這一舉動被律師們解讀為：
「他要引起你的注意
希望你能選他
他先幫你組了一個隊」
這讓律師們感到很不爽，於是，他的「職場力」一欄也被打上了叉。
怎麼有點惡意揣測的內味了？
而接下來的話Sir就更迷惑了：
「這就是用力過猛
動作變形的一個典型」
真的有必要這樣說嗎？優越感要溢出來了哈。
結果公布後，場外觀察團怎麼也沒想到，丁輝這份材料居然會是最後一名。
因為徐靈菱律師看過幾個實習生的完成材料，從專業的角度肯定了丁輝的這份。
撒貝寧也說，他覺得這份基本上是可以用的，需要改動的最少。
不是史律師自己給的標準「讓我改的越少越好」嗎？
如果說，丁輝的錯誤在帶教律師們看來是不可饒恕的。
那讓觀眾們感到不能自洽的是，為何雙標。
八位實習生，基本每位都有致命錯誤。
最誇張的就是史丹福學霸王驍。
好歹也在中國讀了七年法律，法考也過了，居然對內地法律如此陌生，文件中使用的法律依據基本全錯。
場外，徐靈菱看完他的材料後認為完全不能用，撒貝寧也說王驍從根上就是錯的。
但是，他居然得了第。四。名。
這一下，不得不輪到觀眾揣測了。
憑啥？
因為王驍是史丹福的？因為丁輝學歷太差？
還是因為帶教律師一開始就對丁輝戴上了有色眼鏡？
如果從四個維度來評判，那每個維度的優先順序和占比又該是多少？
就如徐靈菱律師所說，在她看來，專業能力應該是擺在第一位的，接下來是提交時間，最後是規範性和職場力。
如果君合和節目組不能給出清晰具體的標準，那也難怪觀眾們義憤填膺。
第二集的時候，帶教律師們更是把雙標堂而皇之地合理化了。
法律辯論賽，在丁輝一方陷入僵局時，是他站起來，邏輯清晰，有條不紊地一口氣完成三次反駁，拯救了整個小隊。
而在最後選擇最佳辯手時，他卻輸給了流利reader瞿澤林（你好歹也脫稿啊）。
理由呢，則更讓人無語：因為丁輝有一年工作經驗，瞿澤林沒經驗。
作為專業頂級律師，居然用這種沒有依據的假設來做論證。
「如果你回到剛畢業的時候
你有沒有可能像
瞿澤林做的這樣（甚至）更好」
彈幕直接炸鍋，敢情不是看錶現是看經驗，難道不能就事論事嗎？
如果非說因為有經驗需要區別對待。
那你們之前幹嘛又說讓人家忘掉過去重新起航？
行8，好話歹話都叫你們說了。
Sir懂，每個公司，每個行業，都或多或少有著自己的「潛規則」。
但，節目真正敗好感的地方，恰恰就是我們許多職場中最「臭名昭著」的地方：
採取了比賽形式，卻每一次都不能嚴格遵守比賽規則。
而所謂的不公平，給觀眾帶來的不適感。
都指向了真實世界更深層的癥結，以及這檔綜藝身上，深深的矛盾感。
03
其實，從面試選人開始，節目的矛盾就已經凸顯了。
作為中國頂級律所的君合，它的業務水平，決定了它選人的高標準。
本科學歷基本沒戲，本碩都必須頂級名校，因為涉外業務多，所以還看重留學經歷，英語水平……
不管大家怎麼揶揄，君合要的，就是實打實的精英。
而這八位實習生，有好幾位都不符合標準。
在他們進入公司第一天，帶教律師就明確表示，其實選擇他們存在爭議。
潛台詞：節目組讓我們選的。
有面試忘了自己簡歷內容的，有英語不過關的。
更不要說丁輝，學歷方面毫無競爭力可言，他自己也清楚知道：
如果不是節目，通過正常的社招，他連簡歷篩選這一關都過不了。
丁輝更是將自己兩次裸辭形容為「背水一戰」。
面試官們的詫異反應很值得尋味。
「就總是背水一戰
這樣的人生很辛苦的
把別人也會搞得很辛苦」
也許，他們的確很難體會丁輝這樣為了改變命運、尋求階層躍升所做出的「背水一戰」。
這樣的人生對他們而言，太辛苦，也太遙遠。
他們身邊，更多的是王驍這種，從小接受頂級優質教育，家裡支持出國留學，眼界開闊的年輕人。
而王驍，也因他時時溢出的階層優越感，榮升為觀眾「最煩實習生」。
讓自我介紹，他給大家來了一段海島科普。
史丹福學歷是牛逼壞了，但也不用集齊各種周邊隨時隨地展示吧？
說多了，就煩了。
節目組，更不用變著花樣讓觀眾們當凡爾賽鑑賞大師。
法律、金融這樣專業門檻極高的行業，頂級大門越來越只為接受了最優質教育的精英們打開。
內卷背後，是教育資源和階層固化的緊密聯動。
這是現實。
職場上，確實存在各種偏見和不公平，這也是現實。
但Sir也想反駁一句——對現實的偏見和不公低頭，絕非現實的全貌。
更不要說這種對現實的展示，基於一個虛假的前提標準，和製造話題的目的。
《offer》第二季，也許並沒想好要的是什麼。
第一季的《offer》，節目組顯然享受到了全民追逐「好看又優秀」的人，帶來的話題和紅利。
還記得第一季的熱門話題#人間何以琛#嗎?
可以想見，本季把律所和人才升級，是想將這種紅利也升級。
也就是一個目的：高端。
這種高端是什麼？
Sir不知道。
你說它是精英代表的專業度？
不全是。
從選人和實習生評定標準來看，它有許多的「不專業」。
你說它是職場新人代表的拼搏熱血？
也不是。
從節目的引導來看，它想塑造的是某種光鮮的流量明星。
那究竟高端在哪？
有一個細節：面試時律師們問實習生為什麼要做律師。
兩個回答形成強對比。
王穎飛說，通過當律師，她能從專業上幫助一些可能被冤枉的人。
這回答幾乎完美，但也普通。
但此刻導師的反應卻是驚人地：一致點頭。
作為「底層實習生」的丁輝則坦誠多了：
我想證明自己能力，我要背水一戰，我要證明給我女朋友看。
但你看節目組是怎麼做的？
立刻剪進去幾個疑惑的表情。
好笑？
抱歉。
無論丁輝能力如何，面試技巧是否滴水不漏，Sir看到的是一個年輕人應有的咬牙切齒。
很明顯，節目組認為這種理由不夠「高端」。
可這才是大部分職場新人所面對的狼狽：
理想與現實的矛盾，自我價值的模糊，未來前景的焦慮，身邊人的期待……
的確，它們並不「高端」。
甚至有點點卑微。
但別忘了，職場終究是什麼地方？
一個培養職業素養的地方。
更是一個咬著牙忍著痛摸爬滾打的地方。
Sir不提倡過分渲染職場的殘酷。
但也沒有人有資格對每個初入職場的年輕人說：
給我拚命爬。
不過。
噓——不要發出一點聲音，不要揚起一點塵土。
這，不高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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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頤和園的馬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