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人啜茶地圖(下)

2022-05-02     中國國家地理

原標題:中國古人啜茶地圖(下)

中國古人啜茶地圖(下)

「方春發生,不可無故催折。」一個明媚的春天,年幼的宋哲宗折柳玩耍,老師程頤連忙這樣教導他。在大儒程頤看來,「春天」有著十分崇高的意義。

有一種茶,直接把春意滲透在名字里。色澤碧綠,捲曲如螺,清香襲人。 為了紀念這春天裡的美好邂逅,美其名曰碧螺春。

除了碧螺春,江山萬里如畫,各地春茶次第上新, 春天由南至北拉開了溫柔的簾幕,足不出戶,便可吟賞大江南北的春色,武夷蔥蘢翠綠、西湖煙雨朦朧、洞庭碧水蕩漾、廬山雲霧繚繞、黃山奼紫嫣紅……

茶興於唐而盛於宋。自陸羽後,茶成為中國流行飲品,誕生「茶文化」。 啜苦咽甘,含英咀華。我們梳理了自唐至清的一些「茶界CP」。有知己有政敵,有君臣有夫妻, 他們譜寫了一段段關於茶的傳奇,描繪了一幅生動的「中國古人啜茶地圖」

上篇我們介紹了唐和北宋的5對「茶界CP」(點擊看原文),這篇我們介紹南宋和明清的另外5對「茶界CP」。

從魏晉時期開始,隋唐兩宋時期南方得到持續開發,至南宋,中國經濟重心南移結束。自此,經濟重心一直在南方,即使元明清遷都北方也未改變這一事實。 《茶經》里說:「茶者,南方之嘉木也。」茶是上天賜給南方的神草良物。浮生半日閒,草木在人間。

李清照之父李格非位列蘇門「後四學士」。蘇軾請他們喝北宋貢茶密雲龍。李清照少年時代隨父生活於汴京, 啜茶雅事自小薰染。「生香薰袖,活火分茶」。18歲那年她認識了趙明誠,一見傾心。少年夫婦,新婚燕爾。「雲鬢斜簪,徒要教郎比並看。」

倆人吟詩作畫,琴瑟和鳴, 賭書潑茶典故。每次飯後一起烹茶時,用比賽方式決定飲茶先後,一人問某典故出自哪本書哪一卷第幾頁第幾行,對方答中先喝,可贏者往往因為太過開心,反而將茶水灑了一身。

嘲辭斗詭辯, 活火分新茶。豆蔻連梢煎熟水, 莫分茶。後來他們屏居青州,度過了一段鄉里安寧的樂趣。 酒闌更喜團茶苦,興盡晚歸舟,誤入藕花深處。

陸遊出生於茶鄉越州,那裡盛產日鑄茶。赴外任職 ,隨身帶著日鑄茶,得名泉才以沖泡。他入仕的第一站是福建寧德主簿,後來又在武夷山一帶當了三年茶官, 尤喜閩茶

紹興二年,陸遊受命提舉武夷山沖佑觀(今武夷宮)。這裡離朱熹的「武夷精舍」不遠,陸遊時常來訪。他倆和辛棄疾三人看山觀雲、 以詩言志,議論抗金。陸遊曾詩贈朱熹:「身閒剩覺溪山好,心靜尤知日月長。天下蒼生未蘇息,憂公遂與世相忘。」

慶元三年,陸遊閒居老家。這年冬天,朱熹送了一床「紙被」給他禦寒。陸遊作詩回復。此時朱熹處於人生灰暗期,罷官居建寧。 兩人在廢居窮困中同病相憐,詩書往還不斷。

明皇帝朱元璋實在搞不懂喝茶的雅趣。他規定以後喝茶,只要水和茶葉倒進去,喝就行啦。 唐煎煮,宋沖點,明瀹泡,明代以後泡散茶成為中國飲茶的主導方式。明代的茶藝思想主張契合自然,茶人友愛,和諧共飲。

16歲那年,唐伯虎認識了比自己小10個月的文徵明,家世相當、年紀相仿的兩人很快就成為好友。唐伯虎年少得志也輕狂,因科場舞弊案無心官場、放浪形骸。文徵明寫信規勸,唐伯虎回信,這就有了大名鼎鼎 的《答文徵明書》,關係決裂。

然而,兩人即便短暫失和,但在漫長人生之路上,還是等到了復合那天。唐伯虎寫信給文徵明, 文徵明不問前事,兩人和好如初

明代追求茶人友愛的意蘊在唐伯虎和文徵明的茶畫中得到很好的表現。唐有《事茗圖》《琴士圖》,文有《惠山茶會圖》《茶具十詠圖》,有意思的是他們都有一幅《品茶圖》。 他們都是以茶入畫的代表性人物

鄭板橋喜歡喝茶,做過很多茶詩茶聯。「 不風不雨正清和,翠竹亭亭好節柯。最愛晚涼佳客至,一壺新茗泡松蘿。」是其中一首。

松蘿茶產於安徽黃山,而「揚州八怪」另一人物汪士慎正是安徽休寧人,他對茶情有獨鍾,除了松蘿茶,還喝過涇縣茶。「不知涇邑山之涯,春風茁此香靈芽。兩莖細葉雀舌卷,蒸焙工夫應不淺。 宣州諸茶此絕倫,芳馨那遜龍山春。」讚美涇縣的春茶。

汪士慎左眼失明的第二年,創作了一幅《乞水圖》,畫一老翁抱著瓮在「收藏」積雪,以備煎茶。鄭板橋在畫上有題詩,稱此畫「抱瓮柴門四曉煙,畫圖清趣入神仙」。 一個擅畫竹,一個擅畫梅,志趣相投,惺惺相惜。

康熙被稱為「千古一帝」,乾隆自稱「十全老人」,祖孫倆都是中國皇帝里長壽的也是在位時間比較長的,還都是愛茶之人。 一個與碧螺春有關,一個與龍井有關。

碧螺春最早叫洞庭茶,又叫嚇煞人香。傳說康熙下江南時品嘗了這種 湯色碧綠、捲曲如螺的名茶,倍加讚賞,但覺得名不雅,題名「碧螺春」。後來成為年年進貢的貢茶。

西湖龍井則是乾隆最愛。六下江南,四上龍井,題寫六首御詩,親封十八棵御茶樹, 將龍井茶上升為至尊地位。除了龍井,很多茶都與他有關。福建安溪人王仕讓將家鄉茶葉送給宰相方苞,方苞將茶貢給乾隆,乾隆因其「 味香形美,猶如觀音」賜名鐵觀音。

春茶真的是一個充滿治癒力的正面意象,古人採茶、飲茶、詠茶時,幾乎全都充滿欣欣向榮、恬淡閒適的感受。

在一眼看不到頭的漫漫疫情中,在人生許多失意時,茶總是在傳遞一絲清甜的春訊。當喝到又一年的新茶,所有抑鬱與焦躁在杯中化為烏有,萬物復甦,春暖花開。

不負春光不負己。現在,就赴一場與茶的千年之約,跟著古人去啜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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