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竹清韻」難忘的小山村

2019-10-10   溫州美文

原創 閔曉萍

18歲那年,我離開了故鄉,踏入了一個新的城市,圓了我的大學夢。

之後,我便來到現在生活的城市——康城。在康城,我工作,結婚,生子,一切都那樣的井然有序順理成章,還早早就擁有了一個90多平米的空間,一個被別人羨慕的叫做家的地方。

生活在這裡,每天看著街上穿梭的車輛,行走於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望著他們或燦爛或茫然的神情,心裡不禁暗自發問:他們快樂嗎?他們的內心真如臉上所寫嗎?

當然,在我暗自審視他們的時候,也許有人正以同樣的心理在審視我,可有誰能真正讀懂別人呢?


生活了十多年,我不知道何時學會了用康城的方言在菜場討價還價,空閒時和同事打上幾圈麻將,和女人們一起逛街,對別人的穿戴品頭論足,探討為妻之道,交流教子之法……我似乎徹底的融入到這個生活的圈子裡,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城裡人。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理常常會冒出一些怪怪的念頭,我總覺得這裡是別人的城市,我不屬於這裡。

直到有一天,最牽掛我的人——我的外婆,永遠地離開了我,我才明白我不屬於這裡的原因,那是因為我的牽掛,我牽掛生活了十多年的小山村,牽掛那裡的一切。

可能一個人註定要有兩個家,一個是雖然現在不生活在那裡但卻是血脈相連的家,還有一個是現在你要用一生去打理去經營的家。

山村很小,很靜,誰家的雞下了蛋,誰家的狗咬了人,馬上大家都知道了。村子周圍是連綿起伏的群山,山上灌木叢生,這裡的人用他們做柴火來取暖作飯。

在我的記憶里,好象不曾聽說要護林,不能亂坎亂伐,那些柴火似乎村民砍不盡,春風吹又生。

每到春季,滿目皆綠,間或能看到一些無名的野花點綴其間,也許花兒們太多,也許太過普通,從來沒有覺得它們有什麼珍貴的。

成年後,在城裡住久了,偶爾到野外走走,發現水渠邊、山道旁那些象城裡人一樣傲然開放的小花,不覺眼前一亮,總忍不住要摘幾枝,把玩一番,有時也帶回家插在花瓶里,就好象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的花。

過後不免暗自發笑,自己什麼時候也變的那麼矯情了呢?那些花,能和村子裡那一片片的花海相比嗎?

那裡有我最鍾情的花,就是被我們小時候叫做「蘭草花」的東西(後來才知道,那其實就是栽在花盆裡城裡人以不低的價格購買的蘭花)。

每年農曆三月底,我們一群孩子就會鑽進那座「青鋼山」樹林裡,去尋找蘭草花。這種花長的矮,往往又長在雜草叢裡或荊棘叢中,憑藉眼力是難以發現的。

可在花開的時節,那芬芳的香味很誘人,聞香尋花,很快就會發現那綻開的蘭草花,一枝上往往開著一、二十朵不等的暗黃的微帶紫色的花。看到了花,就什麼也不顧了,有時頂著手被刺劃破或者褲子被刺撕爛回家後挨罵的危險,也要把那花搶到手。

當採到一大把的時候,向夥伴炫耀一番,走在回家的路上,腳步都是輕飄飄的,幾晃悠就到家了,那感覺就象穿上了過年的新衣服。

孩子們愛花,村裡的大人也喜歡。雖說是農忙的季節,大人門幹完地里的農活,扛著鋤頭回家經過樹林的時候,也會被那一陣陣的花香所吸引,他們也會停下匆匆的腳步,采上一把帶回家,找個不用的舊罐頭瓶插起來,給雜亂的房間增添一抹香味。

有時大人會做的更加徹底,他們把蘭草花連根挖起,拿回去栽在自己的屋後。來年的春季,一家人端著飯碗,站在屋檐下,就能聞到那濃郁的香味。

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弄明白,為什麼同是蘭花,可開在鄉間就要加上一個「草」字呢?難道山裡的花沒有城裡的花尊貴嗎?可她們從來不需要人去侍弄,日照不蔫,風吹不倒,雨淋不死,可她們就是改變不了「草」的命運。

這是留在我腦海中二十年前的畫面。

今年春天,我再次回到那個小山村,山依舊翠綠,春之桃打著朵,野花正在競相綻放,空氣中還不時飄來陣陣的蘭草花的芬芳……一切照舊,好像沒有什麼改變,但又似乎改變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現在的村子,樓房滿眼皆是,昔日的土胚房已成稀有,流行歌曲代替了往日的雞鳴狗吠,過去單一的穿戴也融入了許多時尚的元素,城鄉之間的距離愈來愈小。

可熟悉的面孔越來越少了,年少的面孔我不認識,年長的大多故去。同齡的兒時玩伴,有的遠嫁他鄉,有的去了城裡打工,留下的人,歲月的年輪已深深刻在了他們的臉上。

見到他們,我很想上前和他們打個招呼,哪怕寒暄幾句,可他們見到我這個從城裡回去的人,面帶羞怯,低著頭,逃也似的離開了……

我有點不知所措的站著,任憑山風從我的耳畔呼呼的刮過,眼前的山漸漸有些模糊了,往事如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