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溪:一輩子活在「戲」里

2020-01-20     中國家永遠愛你

有一種演員,提起名字,你會覺得十分陌生,看到臉,有點似曾相識,如果說起合作過的導演以及演過的角色,你會恍然大悟:「哦,原來是他(她)。」齊溪,就是這樣的一名演員。網上把齊溪比喻為「名導演收割機」,合作過的導演全是著名文藝導演。從戲劇舞台到電影銀幕的10年里,有人說齊溪運氣好,碰到的都是好導演、好劇本,然而她相信,除了運氣外,把自己的戲「磨」好,才是一個演員的最終歸宿。



《地久天長》里的亮色

在齊溪和導演張艾嘉的一次聊天中,張艾嘉說:「你就是天生的演員。」齊溪之前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你身上有一種特別神經質的東西。」後來齊溪一琢磨,發現或許這可以理解為一個演員在表演另一個人的生活時,需要具備時刻的警覺和敏感。

生活里的齊溪說話語速快,不藏著掖著,是性子很直率的姑娘,言語風格看起來不像娛樂圈裡的人。聊天的間隙,她會突然停下來,像進入到一個只有自己的世界,整理好思緒又重新回到談話頻道。對於自己的這種天生的神經質,齊溪說,這個特點對演員來說是加分項,生活里卻有點折磨別人。

齊溪的神經質、敏感、尖銳,能讓她迅速找到角色里最出彩的表達。她把演員這個職業當作容器,知道自己能盛放什麼以及如何盛放。年輕的時候靠的是本能和直覺,但隨著戲越演越多,她發現除了本能外,還應該有表演設計和臨場感受的加入,這是她從戲劇世界到電影的10年里沉澱下的「齊溪式表演」。

在電影《地久天長》里,齊溪的戲份不多,但飾演的人物卻很出彩,這個叛逆且善良的女孩茉莉,是三個小時悲苦電影里的亮色。相比第一次出演電影,齊溪已經有了自己的方法論,對戲的「琢磨」愈發細緻。齊溪在《地久天長》里的表現,其實已經超出了導演對她的要求,但她喜歡跟自己較勁兒,她演完戲了會重新理解一遍角色。「如果再讓我來一遍,那場戲我會讓茉莉有更激烈的爆發,而不是把怒氣熄滅。這樣,電影一直持續的壓抑感會在中段有一次爆發,節奏就對了!」

這樣對角色的復盤,讓人想起齊溪在《我就是演員》里和章子怡的一段對話。兒子死了之後,是徹底爆發還是隱忍克制?當章子怡表達對她這段表演的失望時,齊溪十分坦然地當眾陳述自己的觀點,「當自己情緒沒有達到的時候,我不會爆發出來,因為我不想欺騙觀眾。」這也是齊溪熱愛表演的地方,一百個不同的瞬間激發出的表演都是不一樣的,哪有什麼絕對正確的表演方式。



第四代「明明」

為什麼是齊溪,碰到那麼多好的導演和劇本?很多人把這個歸結為她的好運氣,在此之前,她已經在孟京輝的話劇團里經歷了三年半「扒皮式」的訓練,並攢夠了700多場《戀愛的犀牛》的舞台經驗。

齊溪出生在貴州的一個小康家庭,父母「有著剛剛好的善良」。和大多數80後的童年一樣,6歲時被熱愛文藝的父母送去少年宮學習舞蹈,長大後順理成章考入解放軍藝術學院學習芭蕾。在父母的眼中,齊溪未來的人生不會再有什麼大的變數,畢業後在文工團拿著軍隊工資,享受分房福利。剛18歲的齊溪卻對一眼看到頭的生活起了反叛之心,2003年去考了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

齊溪記得,大四下學期,在朋友的慫恿下去應聘孟京輝的劇中角色時,之前她甚至都沒有看過文藝青年心中的情感聖經《戀愛的犀牛》。那天不是正規的面試,孟京輝讓一堆人坐在一起玩遊戲。「我喜歡那個特別自由的氛圍,所以幾乎可以說表現得如魚得水,我準備了一堆小明、小紅的冷笑話給大家講故事。後來他們說,聽齊溪講冷笑話是最大的笑話。」那時的齊溪還是一個不諳世事、活潑快樂的姑娘,被孟京輝和廖一梅一眼相中的或許是她身上的某些特質,鏡頭前的鬆弛感?有趣靈動?她覺得或許都有。在那之後,她經常開玩笑,「遇到老孟,就像是大學之後上了一個表演的研究生。」

齊溪和孟京輝簽約了四年的演出合同,成為繼吳越、郝蕾、王檸之後第四代明明的扮演者。在劇團的三年半里,齊溪度過了一段純粹且充實的時光,很難有這樣的機會進行系統性訓練。「老孟給我的演戲打開了一扇窗戶,不僅僅是表演,還有對文學的理解以及對非現實主義美學的認知。」

在遇到孟京輝之前,齊溪坦言自己並不是一個完全放得開的人,雖然舞台是她從小最熟悉的地方,但戲劇需要你把自己內心的情感拿出來,對著很多人哭、笑、瘋,完全是一種天性上的解放。齊溪形容那是一個非常艱難的「扒皮」過程。

700多場全世界各地的巡迴演出,齊溪一直生活在「明明」的故事裡。2018年孟京輝給齊溪發微信:「我要拍《茶館》,需要一個有能量的女演員,你來不來?」齊溪一口答應了下來。遇到孟京輝的那年,齊溪24歲,再次與孟京輝合作已過10年。齊溪感慨,時隔多年再站在舞台上,終於明白如何將自己的能量最大限度地發揮,成為一個光芒四射的女演員。後來,編劇廖一梅對齊溪說:「我覺得你真的長大了,沒有丟掉以前的特質,也沒有因為拍戲帶回來壞的習慣,反而有了很多本能之外新鮮的能量。」舞台對齊溪來說,已經成為身體的一個組成部分,就像學會了自行車和游泳,那種感覺永遠不會忘記。



《浮城謎事》獲獎

就在齊溪和孟京輝劇團的合同快到期的時候,導演婁燁找到了齊溪,「你能來出演《浮城謎事》嗎?」當時齊溪很興奮,婁燁是她特別喜歡的導演之一,但她擔心合同沒到期,孟京輝不放人。齊溪把婁燁的邀約和孟京輝說了,孟京輝嘆了口氣說:「如果是別人,我肯定不會放你走,但是婁燁的戲,我放你去。」

其實早在他拍《春風沉醉的夜晚》時,婁燁就知道有這麼一個「戲痴」的女演員,但一直也沒有適合她的角色。直到《浮城謎事》里一個複雜的小三角色,讓他想起了齊溪。沒讓婁燁失望,齊溪因為這部電影獲得了第49屆台灣電影金馬獎、第7屆亞洲電影大獎、第13屆華語電影傳媒大獎最佳新人的殊榮。

在電影里,齊溪飾演的是一個不太討好人的角色長相不算好看、心機還挺重的小三。當她拿到這個角色的時候,也覺得這個女人很討厭,但是不能對角色進行道德審判,她必須說服自己相信角色在每一個狀態下作出的選擇。如果說,齊溪在孟京輝那裡學會了釋放天性,那麼在和婁燁的合作中,她學到了新的東西「相信你的角色並把這個角色塑造出來」。

仔細看後來齊溪飾演的角色,全部都是一些有著多面、複雜人格的女性。李玉導演的《萬物生長》里被人搶走了男朋友的白露,《地久天長》里的脫軌少女沈茉莉,以及還沒有上映的賈樟柯監製的電影《寧靜》里的紀錄片導演……「我也挺奇怪的,我拿到的都是那些很難從道德上說對錯的角色,她們情緒激烈,並且不紅不正。好像不是我在挑選角色,而是角色挑選了我。」

生活里的齊溪活得洒脫,對戲充滿敬畏之外,其他的事情好像都不太看重。當有人說她不漂亮的時候,她大方承認,「我就不是漂亮的類型」;當有人說她戲紅人不紅時,她反而有點開心,「其實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大眾很熟悉的人。我特別喜歡走大街上不是人人都能認出來的感覺,沒負擔。」

孟京輝曾經對站在舞台上的齊溪說過一句話:「我認識你的時候你24歲,現在你34歲,我期待看到50歲的時候你依然站在舞台上,我特別期待那天的到來。」這也是齊溪的夢想,一輩子都活在戲裡,越老越有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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