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玲玲 T台破繭記

2020-02-13     中國家永遠愛你

上一次見曾玲玲,是在初春三月的深圳時裝周上。她穿著一件虛幻縹緲的「花帶寶相服」,深紫色的綢緞就像一塊巨大的畫布,上面點綴著畫家錢玲戈女士玄妙抽象的《花開的聲音》畫作,搭配上蘇氏傳統刺繡工藝,虛實相映。

模特在台上大多都傳達出凜冽的骨感,窈窕的身姿,冷峻的神情,齊刷刷的站成一排就像是凝固的風景,就如李榮浩《模特》一曲中唱到的,「穿華麗的服裝/為原始的渴望而站著/用完美的表情/為脆弱的城市而撐著」。她們是美的代名詞,但也有孤立於台上的寂寥。

但台下的曾玲玲很隨和。會像小女生一樣用「哇塞」表達驚奇,也會耍點小性子,埋怨次日一早要趕演出的早班機。「圈子裡大多數模特都並不高冷。可能是在對外的公眾場合上,我們會比較注意維護自己的形象,畢競個高,做什麼都容易惹人注目。其實很多模特都是人來瘋。」曾玲玲大笑道。



膽兒肥的南方姑娘

小時候大人都喜歡讓小孩比誰個子高,但若是過於「鴯立雞群」地呼吸上層空氣,不但難以成為標榜的資本,也可能反成年少時代的一種困擾。特別是女孩子,不是有志於成為「大姐大」的話,要想簡單融入小閏蜜圈子中,或得到尋常少年們的仰慕和青睞,其實都不太容易。「剛念書的時候,看全班人都差不多高,就我一個『翹』出來,其實或多或少會被排斥。」身高180cm的曾玲玲,早就嘗過這種小憋屈。她傲人的身材是歸功於遺傳,父親183cm,母親170cm,老舅183cm,一家人走出去,就是一排颼颼生風的大長腿。

一直到初中,14歲的曾玲玲陰差陽錯地站上了T台,她才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高是值得去享受的。原本學習國畫的她,某天以畫畫的名義去參加一場比賽,結果模特組缺了一個人,當時就達177cm的曾玲玲,迅速就被老師盯上,拉過去頂替。戰戰兢兢地在T台上走了一遭,她突然覺得內心某處沉睡的認知被叫醒了:「完了完了,就上了那麼一次,徹底愛上那個舞台了。」雖然那時候的紅毯路程很短,但聚光燈下的每一步,曾玲玲都覺得仿佛能踩出火花來,滿心歡喜。

就是這樣一場機緣巧合,讓曾玲玲忽爾就定下了自己的人生目標——直上北京,闖入模特圈。興奮的開關擰開了,就再也關不上,「我就是喜歡在台上的那個勁兒。而且每天穿上不同風格的衣服,畫上美美的妝,也很有范兒啊!」這個意外的決定讓家人嚇了一跳,雖然身高看起來像個小大人,但說到底,十多歲的女孩兒還是涉世未深。母親執意阻攔,但比不上曾玲玲的「軸」,打小起認定的事情就誰也改變不了,特別皮實也愛鬧,當初學畫畫也是父親逼著學的,為了讓她安靜溫順一點。「結果我因為畫畫比賽走上了模特的不歸路。」

但這可能也是上天冥冥中早就鋪設好的路。曾玲玲從小就不喜歡南方,覺得老家太小了,希望自己能到北上廣這種大都市闖一闖,憑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志氣。她也沒把自己當女孩子看,是進出鬼屋鬼宅的常客,也喜歡一個人躲在黑幽幽的房間裡看懸疑書和恐怖片,屬於膽兒很肥的人。到後來,她就開始挑戰自己的心理極限:小時候親眼目睹玩伴溺水後,怕水,就逼著自己去潛水;恐高,就提著一顆到嗓子眼的心去坐觀景纜車,去蹦極,儘管在邁出的邊緣上都會哇哇大叫,但熬過去之後,所有的恐慌與糾結,都變成了美麗的喜悅。「我就想看看自己能承受多少壓力。越害怕的東西,我的對待方式就越極端,俗稱往死里作。」



一個人的北京

架不住女兒的執著,父母最後還是依依不捨地鬆了手。但上北京之前,母親與她約定:只給她兩年時間,如果沒有一點成績就回家來,踏踏實實過尋常日子。曾玲玲拍著胸膛應允,年少氣盛,也沒料到前路如猛虎。

好妹妹樂隊有一首送給北漂族的歌,叫《一個人的北京》,時隔多年的曾玲玲聽起來,依然十分感慨。「城市夜晚虛偽的光明,遮住你的眼睛/連周末的電影,也變得不再有趣/疲憊的日子裡,有太多的問題」——這多像當時孤身一人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在陌生街頭上的自己啊。這是她第一次離家那麼遠。來到北京,她才發現在人生路不熟的偌大都市裡,一出家門就寸步難行,特別在不了解一個城市的人文背景之下,排外的氣息讓人惴惴不安。

而且在真正進入模特圈後,她才發現自己無論是在個子還是才藝上,其實都並不算高。很多姑娘都達到驚人的1米85,而且大多數都已經在圈子裡小有名氣,她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子,實在不起眼。再者,當時來自南方小城的她,性格里有小孤僻,不愛與陌生人接觸,除了在工作上客套打個照面,就把自己鎖在屋子裡,整整一兩年時間裡,都沒有交心的好朋友。「最大的感受就是:孤獨。無助的時刻數之不盡。記得剛來的第一年,有天半夜裡發高燒,獨居的我就只能躺在床上干燒著,燒得特別想父母,想家。但也要工作,就只能回家哭。」回憶起來全是心酸。

家裡人實在放心不下,就來北京陪了她一段時間。母親一個勁的數落,說她不該放棄在福建廣播影視集團穩定的工作機會,好好的鐵飯碗任性砸了。但對於成為模特,曾玲玲從來沒有過半分躊躇,心裡篤定自己一定能邁過這道坎兒。她慢慢逼著自己變得開朗起來,勇敢捕捉外界的機會,一步一步闖下,也特別能吃苦。身在光芒背後,人尤其能看清眼前的路,終於在2013年,曾玲玲獲得了「梅賽德斯——奔馳中國國際時裝周」全國十佳模特。

一直到後來過關斬將地拿下首席名模稱號後,曾玲玲的心才安定了下來。只是至今遺感的是,母親從未來觀看過她一場演出,心裡還是千萬個不願意女兒吃這一茬苦。「每年回家,看著我一年比一年瘦,我媽都是眼淚汪汪的。用她的話來說,誰不喜歡自己的小孩白白胖胖的?」

但是身為模特,為了在台上呈現最完美的一刻,對自己身體的管理和克制,每天都是一場鬥爭。「要花很多時間來經營自己,不能暴飲暴食,要健身塑形。有的模特為了顯得更瘦一些,臉型更上鏡,天天只能吃水果、喝開水。長期下來,胃病是見慣不怪的,是模特的職業病。」但曾玲玲自嘲自己是個吃貨,嘴上管不住,就只能對自己狠一些,每天幾乎都要在健身房揮灑上兩個小時的汗水。



「模特的腳是最丑的」

台下的觀眾,看台上的模特幾乎都是一瞬的,燈光從上住下一掃,注意力就會被她們身上各式各樣的衣服奪去。「說白了我們就是個衣架子。」曾玲玲總結。

可是這個看似工作性質單一的「衣架子」,在舞台上的耀眼一刻背後,都要付出一籮筐的辛酸。演出前,首先要有整整一天的時間試裝和試妝——設計師根據長相、身材、氣質,往模特身上套衣服,在臉上塗徐畫畫,一直到全方位合適為止。「現在被大家熟知了還好,對我的各方面都清楚。剛開始的時候比現在胖,基本上每套衣服都得試一遍,心很累。」

敲定服飾和妝容後,就開始更艱辛的彩排。女模特基本都蹬著一雙至少10公分的高跟鞋,隊形沒走好,重來;整體感覺不對,重來;有人出錯了,再重來,一直到秀場導演喊收工為止。曾玲玲說模特的腳是最丑的,「穿高跟鞋太痛苦了,我們的腳基本上都廢了。腳趾頭、腳後跟都磨破成繭,時間越久,就越丑越難看。肯定沒法恢復了,也只能平時多敷一些腳膜。」遇上大的時裝周,再專業的模特也會面臨走不動的崩潰邊緣,有時候一天高達三四場秀,在趕場換衣服的路上就想哭。高跟鞋穿多了,加上在展台上長時候站著,重心皆放在一隻腳上,保持同一動作不到5分鐘,腳腕就會累得生疼。起水泡還是輕的,大部分模特的腳踝都有慣性扭傷的舊患,都有過腫著個「大蘿蔔」硬撐走完的時刻。

除了身體這些硬性要求,要走好一場秀,還得在一些「軟文化」上下功夫。「首先對品牌的風格必須得了解,然後要掌握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開衩還是大裙擺?是高雅還是小清新?你不能辜負它,然後才知道怎麼在台上表達它。」曾玲玲說模特在走秀時的肢體語言不多,所以更要走得準確。「每個專業的模特都不可能只用一種走法,去駕馭所有衣服。比如簡約風就要走得帥氣瀟洒,中國風要走得優雅端莊。而眼神和表情最能體現你的氣場,是要霸氣壓台、溫柔如水,還是要空洞無神,都要跟品格風格相融合。」


曾玲玲 T台破繭記


雖說模特在中國可能就是一碗青春飯,但曾玲玲還是希望自己像國外的很多模特一樣,憑自己的鮮明個性,做到很老也風韻猶存。「有人說模特圈是一個大染缸,但我覺得只要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不論在哪一行業,都是一本社會學,主要是自己要不忘初心。如果我還有精力,我肯定還會去走秀,我會珍惜在這個舞台上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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