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菱記憶

文/曹芸

十一回寶應，在路邊攤上見到了家鄉的紅菱。剛剛出水的紅菱水潤潤鮮靈靈的，淺淺的玫紅色包裹著潔白的身軀，靜靜地躺在老婆婆的竹籃里，等待著喜愛她的人，來領她回家。

看著這麼鮮嫩可人的紅菱，行人不禁駐足細望，詢問價錢，覺得不錯，立即選購。我也情不自禁地稱了一斤嫩嫩的紅菱回家。

洗凈的紅菱，更加嬌嫩。輕輕脫去她玫紅色外衣，玉體潔白光滑，輕咬一口水潤爽滑清香頓時溢滿口腔，滿滿的家鄉味道，滿滿的媽媽味道。

說起紅菱，我家就長過。兒時老家屋子西邊有一個水塘，先前池塘里是一些野生的水草，野菱角，雞頭(芡實)，蒲草等。不知道什麼時候媽媽將池塘清理乾淨，並且種下了紅菱。

紅菱生長很快，到了夏天，整個池塘被紅菱占滿了，墨綠的葉子暗紅的經脈潔白的小花，池塘立刻生動起來。我們也蠢蠢欲動，池塘邊的紅菱葉被我們翻來翻去，就是不見菱角的身影。

「媽媽，什麼時候才能有菱角吃啊？」我們天天在追問。

「不著急，小饞鬼，到了八月半就可以吃到啦！」媽媽總是這樣回答。

在我們每天的注視期盼中，紅菱葉像個少婦似的愈發的豐滿，葉肥莖粗，油潤水靈。紅菱寶寶應該長大了吧。

終於要到八月半了，媽媽提前一天摘菱角了。媽媽借來一隻大洗澡盆當作摘菱角的工具，媽媽小心翼翼地蹲在澡盆里，用手划水前行。只見她輕輕拎起菱角葉盤再輕輕地翻過來，哇，葉盤下綴著大大小小的紅菱。媽媽摘下大些的，小的就留在葉盤上，再把葉盤輕輕放在水面上。我問為什麼，媽媽說，等它們長大些了再摘。奧，原來菱角不是一次收完的，它是可以分好多次採摘。(資料上說，一般五六天可以第二次採摘。)

那次，媽媽摘了滿滿兩大籃子的紅菱。摘了這麼多，我以為媽媽要把紅菱賣掉，可媽媽說不賣。洗凈紅菱後，媽媽就吩咐我們給各個鄰居家都送去一碗，一大籃子很快送完了，第二籃子又要見底了。我趴在籃子上，不讓媽媽再送了。媽媽說:「寧丟一莊，不丟一家。還有兩三家一定要送的。捨得捨得啊！」媽媽不顧我的哭鬧，堅持把幾家都送到了。為了安慰我，媽媽又到池塘摘了一些，可後摘的紅菱明顯沒有先前的大了。

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陸續有鄰居送東西到我家。李大嬸送來渾身是刺的雞頭，盧奶奶送來了毛茸茸的芋頭，大舅媽送來粗大的連枝藕，還有的送野生菱角的，紅紅的賴葡萄，圓溜溜的番瓜，那個八月半我家供桌上供品空前豐盛，一張長條桌擺得滿滿當當挨挨擠擠。隨著裊裊青煙上升，我仿佛看到了嫦娥開心地笑了。我似乎有點明白媽媽說的捨得的意思了。

此後多年，媽媽總是這樣做，一碗紅菱，一碗情誼。媽媽用一碗紅菱拉近了鄰里關係，也教會了我與人相處要捨得。

如今，那個摘紅菱送紅菱的人已經不在人世，天堂里的媽媽今年你有沒有吃到紅菱呢？我手捧紅菱，焚香禱告，媽媽女兒今天請你吃紅菱了。

作者簡介

曹芸，退休女教師，閒暇時間喜歡讀書旅遊，用樸實的文字敘述過往，暢想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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