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塔里木河的洪流,見一匹脫韁的野馬再次奔騰,是件快意的事。許多時候靜立在閘口的欄杆前,來往忙碌的防洪人員讓人敬佩,四周漫灘的洪水又讓人糾結,似乎浸泡在灘泥里的植被,腳下渠道中急驟的遠赴跋涉,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使命方向?
塔里木河
思緒流轉,那執意的、波折的、綿延的,一如我們的生命一樣波瀾的流水,如此讓人沉醉!
的確,我眼中的流水無外兩種:一種行在眼前,一種走向彼岸。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可以說,流水那種方向性與迷亂性,選擇性和順應性的矛盾,在坎坷不平的路途中表現得淋漓盡致。
洪水剛來,浪潮便一疊一疊的湧上河道,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倒性侵入,且迅速瀰漫。所以我們驚訝地看到,水位一公分一公分上漲,漸漸淹沒標尺。接踵而至的一波又一波超過渠道自身的負荷,有的越岸而往,有的破洞而出,開始一段曲折的向下軌跡。穿過叢林,橫跨荒地,進而無邊際的隨處放逐,成為到不了彼岸的損耗,這便是行在眼前。
那些緊隨第一集團的流水,是否也因疲憊而心生倦怠,精神萎靡?我無從知曉。只是它們總緊緊貼在一起,相互扶攜,以驚人的毅力不斷地淬鍊自己,用一種對遠方的期許和堅持,在混亂無序的暗流潮湧中時刻清醒,寧靜淡定,接著朝著選擇的一處方位,迅速前行,縱然千溝萬壑、泥沙俱下,此為走向彼岸。
或者終點的現實意義被懷疑,也可以取消。價值不等於結果完美值得尊崇,但放棄的心理終不可取。假如無法量化的成功道路一如既往擁擠,又不見終南捷徑,棲身當下是為明智?高山仰止,亦是一種召喚,我可以爬不到山頂,但我要去攀登過才能確定為什麼我只能站在山腳下。不用費力、不用辛苦,這樣的水滴匆匆結束了一段生命,靜躺在隔壁乾溝的塵囂中,安逸地等待消失總抵得上旅程的不辭勞累。
於是這眼前寬闊的水面越行越窄,一如人生的起跑線上群情激昂、摩拳擦掌,終點掌聲永不是誰都可以聆聽,想來多數與這損耗的流水一樣,躺在放棄的乾溝里了。
宋代詩人楊萬里有云:「萬山不許一溪奔,攔得溪聲日夜喧。到得前頭山腳盡,堂堂溪水出前村。」這時流水的精神,也是人的精神。縱然困難重重,縱然溝壑密布,縱然風險壓頂,也是終得匯入遠方的大海!
是以,人生之如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