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獸研所布病疫情事件：有外售小動物，感染風險待查

南方周末記者致電蘭州獸研所多位負責人，均回復稱，不了解情況，一切信息以官方網站為準。另一個未知的問題是，目前該所亦在對外供應各類試驗小動物，其流向和動物感染情況均未有明確通報。

劉華蕾與同學們認為，蘭州獸研所發現第一例陽性，是在他們做病理生理學實驗接觸豚鼠之前，如果蘭州獸研所能及時上報，並停止對其它機構、高校出售動物的話，他們班就不會有感染風險。

國家和地方相關部門正在積極排查感染風險。圖片與本文無關。 （視覺中國/圖）

12月6日，中國農業科學院蘭州獸醫研究所（以下簡稱蘭州獸研所）發布信息，11月28—29日，該所口蹄疫防控技術團隊先後報告，有4名學生呈布魯氏菌病血清學陽性。

布魯氏桿菌病（以下簡稱「布病」）是一種人畜共患傳染病。中國疾控中心官網信息稱，布病的臨床表現多種多樣，男性病例可伴有睪丸炎，女性病例可見卵巢炎。

關於疫情傳播的討論在網際網路上形成熱點。據央視報道，截至12月7日中午，已經對蘭州獸研所317名師生進行布魯氏菌檢測，其中96人呈血清學陽性，目前均為隱性感染，個別人員自感身體不適，其餘人員未出現明顯臨床症狀。

南方周末記者致電蘭州獸研所多位負責人，均回復稱，不了解情況，一切信息以官方網站為準。蘭州獸研所官網消息透露，12月7日晚，農業農村部黨組成員、中國農業科學院院長唐華俊，到蘭州獸研所研究生宿舍看望在讀研究生。

另一個未知的問題是，目前該所亦在對外供應各類試驗小動物，其流向和動物感染情況均未有明確通報。

問題不僅在蘭州獸研所

蘭州大學醫學院臨床醫學專業大三學生劉華蕾（化名），因為使用過疑似感染的豚鼠做實驗，到現在都驚魂未定。

大三上學期，臨床醫學專業每周一開設病理生理學課程。11月25日的課程安排，是用豚鼠做實驗。整個班級有24名同學，共用6隻豚鼠，他們需要製備高鉀血症模型、檢測心電圖，以及用手術器械，開胸觀察心臟。當天，劉華蕾去捉豚鼠的時候留意到，豚鼠與其它實驗用的兔子，關在一個房間內。

做實驗的過程中，劉華蕾和她的同組同學清晰觀察到，豚鼠一隻眼睛有炎症，出現紅腫跡象，「看起來很可怕」。她對南方周末記者說，當時沒有太在意，也沒有往豚鼠很可能感染病菌的方面去多想，繼續做實驗。

蘭州大學醫學院的這批豚鼠即是購自蘭州獸研所。蘭州獸研所官網介紹，該所下設5個研究部門，分別為口蹄疫病研究室、家畜寄生蟲病研究室、家畜傳染病研究室、人獸共患病研究室和禽病研究室。每年生產供應SPE級BALB/c小鼠、KM小鼠，普通級豚鼠、實驗兔及以上各種動物飼料。每年生產各類小鼠60000隻，豚鼠2000隻，實驗兔1000隻。

此次最先發現布魯氏菌血清學陽性的人員，來自蘭州獸研所口蹄疫防控技術團隊。據中國之聲報道，剛開始覺察到苗頭，是研究人員發現兩隻老鼠不孕不育，進行相關檢測後，發現了老鼠布病抗體陽性。事情傳開後，研究所不少人員主動到醫院檢查。

12月2日，蘭大一院西站院區上報4例疑似布魯氏菌病病例，均為蘭州獸研所人員。接到報告後，蘭州獸研所成立調查小組，關閉實驗室，並進行篩查工作。

截至12月7日中午，已經對蘭州獸研所317名師生進行布魯氏菌檢測，其中96人呈血清學陽性。

消息傳來，蘭州大學醫學院也開始對接觸過蘭州獸研所動物的同學進行篩查。劉華蕾說，12月6日晚，學院輔導員統計大家的動物接觸史和發熱情況，第二天，蘭大一院和二院開闢免費窗口，給同學們驗血。

最開始只檢查了與獸研所動物接觸的學生，因為豚鼠曾經和兔子近距離接觸過，也有感染的風險，隨即擴大了檢測範圍，「後來凡是醫學院這幾周做實驗的同學都查」。目前，蘭州大學暫無發現陽性病例。

「沒想到我們竟然也成了例子」

劉華蕾與同學們認為，蘭州獸研所發現第一例陽性，是在他們做病理生理學實驗接觸豚鼠之前，如果蘭州獸研所能及時上報，並停止對其它機構、高校出售動物的話，他們班就不會接觸到問題動物，也就完全沒有感染風險。

「從衛生學角度講，發現感染要在兩小時之內上報、存檔。」劉華蕾說。

國家衛健委官網信息顯示，布病在中國是傳染病防治法規定的乙類傳染病，由布魯氏菌感染引起的一種人畜共患疾病。患病的羊、牛等疫畜是布病的主要傳染源，布魯氏菌可以通過破損的皮膚黏膜、消化道和呼吸道等途徑傳播。

急性期病例以發熱、乏力、多汗、肌肉疼痛、關節疼痛和肝、脾、淋巴結腫大為主要表現。慢性期病例多表現為關節損害等。

甘肅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布病防治科科長王鼎盛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實驗室里的小白鼠也是敏感傳染源之一。

從事防疫工作的一位科研人員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布魯氏菌病血清學陽性」與「感染」，屬於兩個概念。如若確認感染了這種病菌，對個人的健康影響非常大，嚴重的話有可能造成不孕不育。也可以被治癒，但是百分百根除很難。不過，暫時還未發現人與人之間傳染的案例。

根據中國動物衛生與流行病學中心公布的《實驗動物管理條例》的規定，實驗動物工作單位對直接接觸實驗動物的工作人員，必須定期組織體格檢查。對患有傳染性疾病，不宜承擔所做工作的人員，應當及時調換工作。

早在2011年，東北農業大學也發生過一起類似的布魯氏菌感染事件，27名學生及1名教師相繼確診感染。在當時引起了廣泛關注。

大二上微生物學的時候，講到「布魯氏桿菌」一節，劉華蕾的老師就向同學們舉了東北農業大學解剖羊被感染的例子。「當時印象深刻，把動物解剖開，甚至可以通過空氣傳播，太可怕了。」她說，當時聽課時，覺得被感染的那些人很可憐，沒想到，現在自己竟然也成了今後別人借鑑的教訓。

南方周末記者 李在磊 南方周末實習生 閆力元 戴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