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醫生是科里的青年主力軍,有挑戰的活一般都會往前沖。結果,這天卻「衝過頭」了。
這天,骨科醫生告知:有一個80歲的老太太要做手術,讓麻醉科提前去看看。
這樣的通知,立刻讓麻醉科警覺起來。因為,按照正常情況,如果有患者需要安排手術,電腦里發通知即可。這樣提前、口頭通知,想必患者情況不一般。
帶著各種猜測,趙醫生勇敢地接過了這個活說道:我去看一看患者。
然而,等他看到患者之後,心裡涼了一大截。因為,這是一個常年臥床的半癱患者。
在前幾天的一次拿杯子過程中,不小心掉地下了。
別看只有不到一米的高度,但對於她這個常年臥床、骨質疏鬆、骨頭又沒有肌肉保護的人來說,實在太高了。
經過檢查:鎖骨骨折、股骨骨折,還有三根肋骨也骨折了。
可以說,如果不手術,這老太太的生命將立即進入倒計時。並且,這個倒計時很短,也許一個月,也許只有幾天。
骨科醫生,還是同樣的表情:我們能做,就看你們敢不敢麻醉了?
看到這副表情,趙醫生心裡真想噴他們幾句:我們有什麼不敢麻醉的?只要你們敢手術,我們就敢麻醉。
然而,他非常清楚的是,只要他敢這麼喊,人家骨科可不管那個,還真就敢做手術。
老年人的臟器是非常脆弱的。只要一臥床,就會一天不如一天。然而她,卻是一個一直臥床的患者。好在家人照顧得不錯,從身上沒有一塊褥瘡就能得知一二。
各項檢查的結果,也讓趙醫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肺下界比正常肺足足高了5厘米。並且,飽經滄桑的肺已經明顯有墜積性肺炎的表現。心臟有一定的缺血,但在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麻醉科面前,這都不算什麼事兒了。
還有一個比較令趙醫生擔心的是,這老太太以前有嚴重的高血壓。據說,腦梗後就正常了。
半信半疑的他親自給老太太測了一下血壓,果然不好。
細心的他發現,這個血壓有點不正常:80歲了,血壓怎麼也得偏高一點才算正常。然而老太太的血壓只有110多。並且,低壓只有50多。
這個信號告訴他:這個人很弱很弱!具體有多弱,他也不知道,只能在手術台上看。
由於多發骨折,再加上肋骨必須處理,麻醉方式只能是全麻為主。為了減少全麻可能的甦醒延遲或者循環抑制過強,趙醫生還精心準備了復合神經阻滯方案。
全麻藥推進去之後,趙醫生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血壓在短時間內就下滑到80。嚇得趙醫生趕緊把早已準備好的升壓藥推進去了。
所幸,趙醫生早已為患者扎了深靜脈穿刺置管。如果沒有這麼暢通的血管,真不好說啊。
雖然只是一次嚴重的血壓下降,但警覺的趙醫生卻已經判斷出這個老太太十分不耐藥了。之後,整個手術期間,一絲憂慮一直伴隨著趙醫生。
儘管幾乎突破理論上的極限減少用藥,但臨近手術結束的老太太似乎一點也沒有甦醒的跡象。
雖然最後的答案還未揭曉,但甦醒延遲幾乎不可避免。
此時,趙醫生迅速總結前前後後的所有要素:腦梗、高血壓、低血壓、臥床、肺……
他很快有了結論:術前低血壓是假象:一方面是灌注不足。這麼多發骨折,體液丟失是很大的。但是,骨科醫生擔心把患者肺子灌壞了,刻意減少了輸液。
另一方面,臥床太久了,她的血管機能、甚至心功能早已和正常人不一樣了。雖然她躺在床上還能正常活著,但她的器官功能是脆弱的,是經不起大風大浪的。
手裡拿著只推了「一點點」的各種麻藥,趙醫生內心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然而,患者還在手術台上,他需要振作。
儘管此時他餘光感受到骨科醫生似乎在問:怎麼還不醒?
但他告訴自己,此時一定要冷靜下來。這樣的患者,一定要在甦醒階段努力一把。一旦送到重症監護室,後續就不知道怎麼樣了?
有人說:重症監護室不好嗎?
好!對明確的重大疾病一定有好處,但對於如此複雜的,常規化的治療可能會錯過一些細節,一些決定成敗的細節。
看到患者的胳膊還是軟塌塌的,趙醫生一面給患者保溫、一面調節患者內環境的各項參數。
此時,最大的問題並不是患者能不能醒來的問題。全程掌控患者生命體徵,又沒有出現長時間的重大波動,只要大腦沒問題,趙醫生是十分有信心患者可以醒來的。
最大的問題是,骨科醫生、甚至護士不經意間的一個動作或者一句話都似乎在敲打趙醫生。這種敲打,可能是訊問,又或是質疑。
好在患者的生命體徵都在趙醫生的大腦中,他要儘量保持冷靜。此時,他必須不能亂。他一亂,老太太的結局可能大不同。
在尷尬的氛圍中,一個小時過去了。
突然,趙醫生髮現老太太的眼睫毛動了一下。這一動,堪比救活一個人的激動。此後,老太太的頭也慢慢能動了。
最後,隨著老太的不耐管,趙醫生拔出了氣管導管。
至此,耗費趙醫生幾乎全部體力精力的一台手術結束了。
儘管送患者出手術室的時候,家屬仍然滿臉質疑,但趙醫生內心坦坦蕩蕩,並且極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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