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志國：影涯短憶

到1995年時,趙寶剛執導的電視劇《一場風花雪月的事》向我發出了邀請,那年我四十一歲,毅然踏上了北漂的路程。

小時的我很淘氣,不是盞省油的燈,無論在家裡還是在學校,都沒少惹麻煩。所以十四歲那年,當我有幸被縣文工團看中招去學習戲曲時,對表演一無所知的父母竟長長地嘆了口氣,倒不是他們認為我有可以發掘的表演天賦,而是欣慰終於有個地方可以替他們好好的管管我這個淘氣的娃兒了。

在縣文工團學習生活了兩年後,部隊去我們那裡招兵,我又入伍來到了解放軍天津警備區文工團,那年我剛滿16歲(圖一)。去文工團報道時,我們隊長上下瞄了我一眼後就問:「你以前是不是學過舞蹈?」說實話,那時我身材瘦溜,比例非常勻稱,不過我確實沒有學習過舞蹈。我說:「沒學過。」隊長說:「那你就學舞蹈吧。」我疑惑的問他:「讓我跳舞?」「學跳芭蕾舞」隊長補充說。「芭蕾?」那時我哪懂什麼是芭蕾,根本一無所知。後來看了部隊里放的電影——革命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後,我才有了點感性上的認識,哦,原來「芭蕾舞」就是那種踮起腳尖跳的舞。其他同志告訴我說跳芭蕾還要穿專門的舞鞋,這種鞋的鞋尖上有塊木頭,腳尖就踮在上面。我一聽,頭都大了,趕緊去找隊長說:我跳不了,因為我腳太大,那種有木頭的鞋我穿不進去,讓我學別的吧。可沒想到兩天後隊長居然給我拎來一雙大號芭蕾舞鞋,穿上還正好。

我沒辦法了,先跟著練吧。隊長還跟我強調:你這麼好的條件,必須要好好學舞蹈!可我壓根就不想學,認為這不是自己的方向。練過幾次後,實在不想繼續了,於是想轍。先是隔三差五說肚子疼,最初幾次隊長聽說後,跑到宿舍問我:「怎麼回事啊?要緊麼?上醫院看看吧。」我說不用,許是晚上著涼,休息會兒就好了。從此,別人早上開始練功的時候,我就在宿舍睡覺,等他們練得差不多時,我再起來。人們問我:好些麼?我說:喝點熱水後好多了!可老用這招也不行呀,再往後我又換了個疼法兒——頭疼,找的都是那種不容易查出病因的病,要不頭疼,要不肚子疼……,反正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跳芭蕾。後來隊長也瞧明白了,把我找去說:算了吧,強迫的事是不行的,你去學打擊樂吧。說實在的,那時我也挺矛盾,既想讓隊長識破我的心思,可又覺得挺不好意思,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學習打擊樂器我很認真,但總覺得缺少那種發自內心的激情,其實,這還是人生方向的迷茫所致,直到有一次去天津人藝觀摩話劇表演後,我才有了種被霍然激發的感覺。於是,我主動要求學習話劇並得到了支持。真的很感謝團里,往後的六年,我通過各種途徑認真的學習、實踐話劇表演藝術。而且復員後乾的也是本行——去了邢台市話劇團(圖二)。1983年,在我將近三十歲時,我出演了人生的第一部短劇——《少奇故鄉行》。

有了這第一次,往後開始了在很多電視劇中客串角色的階段。到1995年時,趙寶剛執導的電視劇《一場風花雪月的事》向我發出了邀請,那年我四十一歲,毅然踏上了北漂的路程。《風》劇拍完之後我留在了北京,因為,戲漸漸的多了,經常是接二連三的連軸轉。直到在海拉爾拍《北方故事》至後半部時,《雍正王朝》劇組的副導演給我打來了電話:你就是杜志國? 我說:是。他說:有部清朝戲,想請你出演。我問:演什麼?這個副導演挺橫,說:你先不用管演什麼。哈哈,那意思應該是說我能演上就不錯了吧,還問演什麼。我又問:那導演是誰啊?他說:導演你也不用管,跟你沒關係。緊接著他又問我:你現在的這個戲什麼時候能結束?我說:好像還有十天半個月吧。「那好!」啪,對方就把電話掛了,乾脆利落!

拍完了《北方故事》,我回到北京,焦渴的我進屋後先沏了杯茶,剛坐下要喝呢,電話響了,我拿起電話:喂?電話那頭說:你回來了?我一聽就是那個副導演。我說:回來了。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啊?他說:你的行蹤我們全知道。我當時的感覺就是——牛啊你!他說:你能不能馬上跟我們去趟大興,導演、投資人都在等你。

於是我找到他會合後直奔大興攝製組所在地。到地方後,一進門,當時有胡玫、池小寧……還有投資人羅浩、劉文武等。胡導開門見山:這樣吧,我們現在有個什麼、什麼戲,你先看看劇本。我說:好。因為當時我是想趕回北京去,看完了再把劇本拿回來,反正離得也不遠。於是我把劇本拿過來,我說:那我先回去了啊。不承想,胡玫導演叫住我說:哎哎,你不能走啊,這個本子你必須在劇組招待所把它看完。

晚上,在招待所宿舍里,我翻閱了這部十九集的劇本。因為實在是太累了,在接與不接的猶豫中沉沉的睡著了。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晨了,導演組過來人喊我過去。還是那撥人,問:怎麼樣啊?我還是猶豫不決。看我這個樣子,在一邊一直聽歌的羅浩摘下耳麥說:杜志國啊,我告訴你,這個角色如果你不演的話,日後你是要後悔的。我跟你講,杜志國,這部戲如果日後火不了,你可以每年年三十晚上打電話罵我。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很有分量,我很感動。我說:好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演!

《雍正王朝》播出時真的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