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獲獎電影真是驚到我了,一個藏污納垢的教會有多難搞?

2019-08-15     天涯小鳥movie

今年柏林國際電影節上,法國導演弗朗索瓦·歐容的新片,《感謝上帝》,拿下了銀熊獎。

香港譯為《以恩寵之名》。

《感謝上帝》

講的是前兩年震驚法國的神父性侵案——天主教神父普雷納特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陸陸續續總共性侵了70名童子軍男孩。

此事在2015年首次被人曝光,此後,越來越多的受害者站了出來,紅衣主教巴爾巴蘭和其他教會高層,被指控包庇神父普雷納特的性侵罪行。

神父普雷納特

電影基於這一真實事件,隱去了受害者的真實姓名,但保留了兩名罪犯,神父普雷納特和紅衣主教巴爾巴蘭的名字。

片名《感謝上帝》也頗為諷刺,那四個字,正是取自片中,紅衣主教巴爾巴蘭接受記者採訪時說的那句話:

感謝上帝,陳年舊案已過追溯期。」

「感謝上帝,陳年舊案已過追溯期」

他甚至手舞足蹈,毫不掩飾內心的欣喜。

一名記者站起來質問:「你知道你說的話有多過分嗎?」

「抱歉,你知道你說的話有多過分嗎?」

巴爾巴蘭便解釋是「用詞有誤」。

到底是用詞有誤,還是內心投射?

而神父普雷納特則一味強調自己「有病」「很痛苦」。

「這是一種病,我已多次尋求治療」

把仗著權勢放縱慾望,侵犯孩童,說成是一種令自己痛苦的病,把責任完全推卸到疾病這個第三者上,既狡猾又可恥

他答應與受害者見面,可從不直面自己的罪惡,更別說悔過之心。

電影中有兩場神父普雷納特和受害者的見面,都刻畫得細緻入微

神父那種蒼老虛弱的姿態很容易讓人心軟。

但當他提及曾經遭受來自童子軍男孩父母的攻擊時,突然目露精光:

「暴力就是不對!」

「暴力就是不對!」

這一下,他之前可憐巴巴的樣子便徹底破碎——

一個大施暴者,對自己的暴行無知無覺,卻揪住別人的一個拳頭不放。

這個皺著眉,眼神無奈,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老人,真是無比可恨啊~

「對方是一群暴力、歇斯底里的家長」

也對,真正的惡人,根本不會把「惡」寫在臉上,越是泯然眾人矣,越是「善良」,越是罪惡滔天。

就像神父,他從不否認自己的錯誤,但從未停止暴行。

他甚至都不怕和長大後的受害者見面。

囂張地握住他們的手,就像當年強迫他們一樣。

反倒是受害者,無法承受地偏過頭,輕輕啜泣起來,天知道再一次和這個大魔頭接觸有多麼恐怖!

當年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讓他們幾乎下一秒就要崩潰倒下......

」這個王八蛋!「

而我們的神父,居然還回眸一笑。

如此輕慢的態度,讓我想起了《殺人回憶》里,逍遙在外的兇手時隔多年回案發現場故地重遊。

《殺人回憶》里,無法接受兇手如此囂張的朴探員

罪犯之所以有恃無恐,是因為他們從未遭受過懲罰

教會長期以來受到民眾的尊崇和信任,其絕對權威神聖而不可侵犯

這甚至讓人產生錯覺,覺得被神父侵犯是獲得神父的青睞。

受害者亞歷山大:「小時候被侵犯有股詭異的自豪,覺得獲得他的青睞。」

香港譯的片名《以恩寵之名》,正是這個意思。

瞅准了大眾不敢違抗,神父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施暴。

當年選擇站在教會一邊的父母,若干年後依然勸孩子放棄掙扎:

「已經時過境遷了,為何要拿往事煩他(神父)?」

「已經過了30年了,亞歷山大」

真的時過境遷了嗎?

當然沒有。

受害者沒有,神父更沒有。

那些長大了的受害者,他們有些花了30年走出來,終於事業有成,家庭美滿。

有些則吸毒、販毒,與家人斷絕來往,成為了城市的邊緣人。

受害者迪迪耶:「我沒有未來。」

有的已經自盡了......

迪迪耶的哥哥很可能因為遭多次強暴而自盡

無論長成什麼樣,當他們想起往事時,通通都是一個反應——

發抖、哭泣、逃避

即便是花了30年重獲人生的亞歷山大,在措不及防看到神父的瞬間,也落荒而逃。

討不討伐對不對抗,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選擇。

更不是一個口頭上的詞彙。

這背後,有錯綜複雜的人情

多少人選擇沉默,是因為家醜不可外揚?礙於情面?承受不了他人的目光?

片中,受害者亞歷山大(梅爾維爾·珀波 飾)的妻子,曾被鄰居侵犯。

為了不引爆家庭紛爭,她選擇了忍氣吞聲。

「當時如果我告發他,就會引爆家庭紛爭」

另一名受害者弗朗索瓦,因為站出來討伐教會,而不得不承受哥哥的指責:「你一直拿神父的事來煩我們!」

「你一直拿神父的事來煩我們!」

很多未過追溯期的受害者選擇沉默,是因為害怕被打上「戀童癖受害者」的標籤。

與此同時,神父普雷納特依然在與孩子接觸。

紅衣主教巴爾巴蘭宣稱:「戀童代表愛孩子。」

「戀童代表愛孩子」

現實中的結局,也不過是巴爾巴蘭被判刑六個月,且緩刑執行。

神父普雷納特的量刑還未定。

看這部《感謝上帝》,我有種看紀錄片的感覺。

弗朗索瓦·歐容一貫的冷靜自持,在這部電影中發揮到最大。

最情緒化的一幕,是亞歷山大拍桌而起。

其他的情緒處理,都非常隱忍

無論是哭泣,還是恐懼,都是無聲的,也很少配樂。

偶有家庭成員之間的矛盾,突然爆發,嗓門提高,但仍很克制。

整部電影雖然是受害者視角,但給我的感覺更像是旁觀

導演避免引導觀眾的情緒,他只是用近景一一展現每一個細節

像是無數場對話中,雙方細微的神情變化,由此流露出來的內心幽微之處。

神父認錯時的逃避、無奈和輕描淡寫

受害人弗朗索瓦的哥哥不耐煩

這種近乎冷漠的客觀,是歐容的一貫風格,也是他電影的迷人之處。

早在《登堂入室》《花容月貌》便是如此。

2012年《登堂入室》

《登堂入室》,觀眾和老師吉爾曼一起,通過學生克勞德的視角去偷窺。

然令吉爾曼沒想到的是,最後他的生活成為了被偷窺的世界......

《登堂入室》劇照

《感謝上帝》,也有一個略出人意料的結局。

四個聯合對抗教會的受害者,在初嘗成功後,很快分道揚鑣了。

有人想退出,不想站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

「已完成任務,打算退出。」

有人想叛教,也有人反對叛教。

「你怎麼能這麼說?」

席間的氣氛,略有劍拔弩張之勢。

只能說,各人有各人的需求,即便曾經高度共鳴,也架不住人心複雜,世事無常。

這也是歐容電影的一個特點了,臨了,再給你冷靜一把。

反套路,製造意外,又合情合理。

(作者:天涯小鳥)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tw/4nl-rGwBvvf6VcSZ78Bp.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