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4日，國務院扶貧辦社會扶貧司、中央網信辦信息化發展局、民政部社會組織管理局等機構指導舉辦2019年扶貧日系列論壇，友成企業家扶貧基金會（下稱「友成基金會」）與中國網絡社會組織聯合會共同主辦了社會組織扶貧論壇，主題為「凝聚社會力量 助力脫貧攻堅」。論壇期間，善達網採訪了國務院參事、友成基金會副理事長湯敏先生。

國務院參事、友成基金會副理事長湯敏

1 現代社會問題的解決需要多方資源參與

善達網：您在發言中提到「新木桶理論」，呼籲社會組織應該聯合起來才能幹成大事。

湯敏：我們都知道傳統的木桶理論，管理學上又被稱為「短板效應」，核心含義是一個木桶能裝多少水取決於最短的一塊板，通常用於提醒個人或組織要彌補自身的短處，才能在職場或市場中生存和發展。

我國的社會組織普遍存在資源不足、能力弱的問題，再加之都在單打獨鬥，形不成合力，根本解決不了多大的問題。但同時也要看到，每個社會組織也有自己獨特的資源和最擅長的能力，如果每個社會組織把自己最長的這塊木板拿出來，有機地拼裝組合起來，就有可能成為一隻新木桶，就能解決更大的社會問題。這個公益「新木桶理論」的意義就是說，社會組織應該聯合起來才能幹大事。

善達網：但問題是，這些社會組織應該怎樣聯合，誰來聯合？

湯敏：自古至今，全世界的社會組織都是在小打小鬧，處於社會與市場發展的邊緣。即使是比爾·蓋茨做慈善也是在單打獨鬥，不過是錢多一點，影響大一點而已。而現代的社會問題的解決，卻往往要動員各種力量，各種資源參與，要讓參與的每一個機構，每一個人發揮自己的長板作用。

社會組織怎樣聯合，誰來聯合，一是要有國家政策的推動，政府要鼓勵，要把一些大的項目交給社會組織去做；二是要有聯合的意願，需要有一個或數個協調機構或個人；三是摸著石頭過河，大家聯合起來各自發揮自己的優勢去探索。

善達網：聯合起來形成的「新木桶」，怎樣才能發揮它的作用呢？

湯敏：一是所開展的項目一定要有頂層設計，要有包容性，能夠把各參與方的長處充分地發揮出來；二是要有一個評估指標能夠評估「新木桶」的實踐效果。

2 「青椒計劃」的示範效應

善達網：如您在會上所提的那樣，友成基金會的「青椒計劃」就是這樣一個理論的實踐，而且產生了很好的效果。具體的流程是怎樣的？

湯敏：「青椒計劃」是友成基金會對於「新木桶理論」的一個實驗，全稱是「鄉村青年教師社會支持公益計劃」。「青椒」是「青教」的諧音。

首先說，為什麼要發起這樣一個項目？教育扶貧是精準扶貧最重要的內容之一，但現在很多項目大都把資源與精力放在了硬體上，包括給貧困孩子的助學補助。這些做法雖然也很必要，但並未觸及教育扶貧的根本，即貧困鄉村學校的教育質量如何提高，而教育質量提高的核心在於老師能力的提升。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阻斷貧困代際傳遞。

另外，全國共有近百萬名35 歲以下的青年教師紮根在包括鄉村教學點和村小等在內的鄉村教學第一線，他們是鄉村教育的新興力量，在薪酬福利、身體與心理健康、職業發展等方面都需要得到政府及社會的關注。而且，其中的青年教師，特別是新教師，非常需要進行培訓。雖然各地也在加大師資培訓力度，但大多存在著針對性不強、內容泛化、方式單一等問題。

基於這兩個方面存在的問題，友成基金會就考慮如何發揮我們的優勢，與更多的社會力量合作來賦能鄉村教師。

善達網：具體抓手是什麼？「新木桶理論」體現在哪裡？

湯敏：這個抓手就是網際網路，我們通過網際網路把由北師大組織的最優秀教育專家提供的專業課程給到鄉村青年教師。每周三晚與周六晚兩次課，在手機或電腦上參加「青椒」培訓。

截止到現在，共有6萬多名鄉村一線教師接受了「青椒計劃」的培訓，涵蓋全國8000多個學校。

「新木桶理論」體現在哪裡呢？就是友成基金會、北京師範大學、滬江互加計劃核心三方聯合了企業、學術機構、公益機構以及政府等各方面的資源，包括洋蔥數學、愛學堂、三三得玖、凱迪拉克公司、百度、阿里以及騰訊教育部門的一批企業；華東師範大學、北京大學教育學院、21世紀教育研究院等一批學術機構；還有中國慈善聯合會、中國教師基金會、西部陽光基金會、湖南弘慧基金會等一共30多個機構，真的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有智出智，開創了鄉村教師大規模社群化學習的先河。

馬廣志：如果教師培訓可以這樣做，其他的很多問題都可以因此而得到解決。

湯敏：友成基金會正在設計村醫的培訓項目，也是要採取這樣的模式，建立一個村醫培訓的「新木桶」。這樣的「新木桶」多了，公益人就可以逐漸的走出碎片化的運作模式，成為主流社會的一部分，可以成為一些重大社會問題解決的參與者，而不僅僅處於「邊緣」。

3 社會組織不能「小富即安」

馬廣志：對於「新木桶理論」，政府可能考慮的是社會組織的承接能力有問題。

湯敏：中國40年改革開放之所以能取得成功，重要的一點是敢於摸著石頭過河。公益「新木桶理論」也是如此，一是要實驗，二是要在干中學，是要有一個培養的過程的。中國社會組織發展畢竟只有十餘年時間，這跟中國民營企業的成長是一樣的，做好做大是要有一個過程的。

馬廣志：您也提到，在這個過程中，社會組織的創新是非常重要的。

湯敏：是的。社會組織的強項是創新，是實驗。我們做的「常青義教」項目，就是組織退休的教師去農村支教，效果非常好，後來政府參考之後也開始做了，叫「銀齡講學計劃」。

所以，創新是社會組織的生命力，規劃和設計項目時一定要以創新打頭，小打小鬧的事情是做不完的。

馬廣志：其實，這個創新是建立在對中國社會問題深刻認識的基礎上的，很多社會組織可能缺乏這方面的功力。

湯敏：中國社會發展存在很多 「不充分、不均衡」的問題，很多都是真問題，也是大問題，確實需要去沉下去發現、去調查。

值得注意的，很多社會組織都存在「小富即安」的心態，為經過自己的努力而在周邊產生的一些小改變而高興，缺乏大格局，缺乏影響力，就不能解決更多或更大範圍內的社會問題。

近些年，中國公益事業雖然有了長足的發展，但公益機構普遍處於資源不足、能力不足和影響力不足的困境中。這三個不足互為因果，但影響力不足是最致命的，公益行動沒有規模，沒有影響力，就起不了很大的作用。這恐怕是我們不願看到的。怎麼辦？公益「新木桶」理論就指引了一條很好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