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電影運動其實本質就是在搞文藝復興。
類似於特朗普說:讓美國再次偉大!這些藝術家們說:讓電影變得高貴!高貴個錘子,你這就是在開倒車。
因為啥呢?
因為科技發達了,因為電影變長了,因為有故事情節了,因為電影院興起了,因為那個時候看電影的人,從平民變成上流人士了。那種在酒吧看盧米埃爾小電影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那個時候有一個叫「藝術電影」的公司,懷著一顆憂國憂民的心,立志要把藝術性融入電影。
什麼《火車進站》,有意思嗎?
什麼《月球旅行記》,有文學價值嗎?
什麼《水澆園丁》,就是低俗喜劇嘛!
我們要拍攝一些符合於形勢變化的電影,要把偉大的文學家,音樂家和戲劇藝術家介紹給觀眾!
其實要我說你們丫就是多管閒事,我要看戲我不會去戲院啊?
當然,人家真的還拍出來了:《吉斯公爵的被刺》。
被刺的可不只是這什麼公爵,還有剛剛被布賴頓學派發展起來的電影美學。那傢伙,鮮血直流,慘不忍睹。
其實單說這部電影,是很棒的。它使用了專業的戲劇演員,專業的戲劇導演,著名的文學家撰寫劇本。電影一上映,在業界普遍享有盛名。
但是很糟糕的是,這種拍攝電影的模式,被義大利,美國等國家模仿,終於也就形成了藝術電影運動。
藝術電影運動其實就是把喬治·梅里愛的銀幕電影重新包裝了一下,換湯不換藥,是傳統戲劇觀念在電影中通過紀錄的手段得到的更進一步的延伸,這對於電影自身的敘事結構和電影語言的發展,是有害的。
所以學界一直否認藝術電影是對電影美學的探索,而是說它沉醉於傳統美學,是對於電影作為一門獨立的藝術形式,在美學觀念上所做出的根本否定。值得反思的是,這種觀念至今還沒有得到徹底解決。
北京電影學院的教材上甚至是這麼寫的:電影藝術這雙巨人的鞋子,卻伸進去了一雙侏儒的腳。
而在藝術電影運動與有聲電影之間的這段時間裡,有很多電影探索都是把電影往戲劇的方向拉,但我們挑重點的聊。
你說這有聲電影是件好事啊,電影有聲音,不就更完整了嗎?我們現在看的電影,不都是有聲音的嘛。
這是現在,其實在有聲電影剛剛誕生的時候,人們還不大能接受這種新鮮事物。當時的觀點分這幾種:
堅決反對。這種人認為電影是純視覺藝術,聲音反而破壞了完整性;
以視覺為主,聲音為輔;
反對對白。敲黑板,這是重點;
聲音沒有形象,這是巴拉茲的觀點;
聲音不能重複畫面;
歡迎聲音。
我們主要看反對「對白」的這些人。這些人是被搞怕了,他們擔心一旦對白加入電影,會把電影變得像戲劇一樣,會把可見的動作視為癱瘓。這樣的擔心不無道理,我們接下來就要談談有聲電影是怎樣使電影美學倒退的。
嚴格來說《爵士歌王》並不能被稱為一部有聲電影,因為它只有幾段對白和配樂有聲。但這種電影在當時,幾乎場場爆滿,製片公司發現有錢賺,那還不趨之若鶩?
大家紛紛投入資金,開始拍攝有聲電影。但問題在於,有聲電影的拍攝需要收音,而攝影機會發出很大的聲音。看過諾蘭的電影的人都知道,諾蘭一直用膠片機拍攝,聲音都很大,更何況是那個時候的好萊塢。
那怎麼辦呢?人們發明了一個隔音的玻璃屋,但問題在於,玻璃屋不能隨時移動啊,它限制了電影機的運動。無聲電影藝術家們做出的貢獻,在這時被丟到一邊,人們的關注點,全都放在了有聲這兩個字上了。
攝影師很煩,演員也煩啊,現在要收音,要錄對白,有些發聲有障礙的演員就不得不離開好萊塢,也是這時,百老匯的歌舞劇演員順勢進入了好萊塢,大量的戲劇作家也一股腦湧入電影行業,他們一起努力,將電影又拉回了紀錄戲劇的道路。
製片公司呢?只要有錢賺,管你什麼電影美學,都是扯淡。電影對他們來說,就是工業化的娛樂商品。
勞遜在《電影的創作過程》中說:「電影院成了某種冒牌的戲院」。
這就是為什麼很多人反對聲音加入電影。
有趣的是,卓別林也是一個反對聲音加入電影的人,但他有時候也不惜代價加入台詞。
在拍攝《大獨裁者》時,為了最後一段鼓舞人心的獨白,卓別林不得不破例讓夏爾洛說話了。
有電影合作夥伴告訴他:這段演講會讓你損失一百萬。卓別林答:就算損失五百萬,又怎麼樣呢?
當然,聲音加入電影肯定是利大於弊,我可以回頭再寫一篇文章分析分析,但是今天我們討論的是電影與戲劇的關係。
其實這個關係很複雜,也很微妙,一篇文章根本不夠解釋。譚霈生先生研究了一輩子,周傳基先生也研究了一輩子。我希望我們的青年,也能夠繼承他們的衣缽,為了中國電影事業,奮鬥一輩子。
最後,分享一段來自雨果《克倫威爾〈序言〉》中的文字:集中起來,凝聚起來,把微光化為光明,把光明化為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