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在這樣一個時代做父親有多難?

2020-06-21   北青藝評

原標題:在現在這樣一個時代做父親有多難?

14歲的兒子獨自駕駛著飛行器,帶著一群大雁消失在地平線時,老父親的心也懸在了空中,滿是擔憂的同時,也有一份自豪——孩子終於長大了,「翅膀」硬了,體會到了作為一位「鳥爸爸」的責任與使命。

飛翔的男孩,壯美的景致,《給我翅膀》是一個現代版的《尼爾斯騎鵝旅行記》,承載的是化不開的「父子情」,又在兩代人哺育、保護和訓練瀕危鳥類的過程中,升華為法國人引以為傲的「博愛」。

和大多數同齡人一樣,托馬斯原本只知道宅在家裡打遊戲,幸虧他有一位投身自然科學事業的父親,引導兒子走上了拯救動物的偉大之旅。這其實也是在重歸《尼爾斯騎鵝旅行記》的作者、瑞典女作家塞爾瑪·拉格洛夫筆下的主題,賦予新一代尼爾斯自然主義的言傳身教。

在影片的前半段里,擅長喜劇的讓-保羅·魯弗演出了父親克里斯蒂安的那份可親可敬,雖然不修邊幅,在外人看來也「沒啥出息」,卻有著一顆對待生命的赤誠之心。獨自一人在沼澤地工作的他,不僅是在研究生物繁衍的可能性,同時也把對家庭和子女的情感轉移到了這些小小的生命上。

兒子托馬斯來度假,正好讓這兩種身份相互重合。看著恆溫箱裡的鳥蛋破殼,「恭喜你成為了鳥爸爸」,如此來培養兒子對於動物和大自然的感悟,了解白額雁、白頰灰雁的差異,明白引擎聲和植入晶片在鳥類遷徙研究中的功用……影片中的這些科技細節,可比對著課本死記硬背和看《國家地理頻道》的電視節目要生動、有趣多了。

排成V字型的大雁就在身邊飛翔,生命的壯美觸手可及,這份親切又豪邁的感覺,讓人不禁想起了雅克·貝漢的紀錄片《鳥的遷徙》。事實上,啟發導演尼古拉·瓦尼埃拍攝這部影片的兩個靈感之一就是《鳥的遷徙》。也可以說,這部影片就是《鳥的遷徙》的劇情版,從幕後英雄的角度,告訴人們,鳥類學家日常是如何工作的。他們不僅要拯救瀕危候鳥,還要和各級官僚鬥智斗勇,《給我翅膀》算是道出了背後的艱辛和理想主義,而那份捨生忘死的激情,也終於讓下一代承襲下來了。

當然,影片拍攝的技術層面也比二十年前進步了很多,現在帶GPS定位的飛行器能保證高空攝影的穩定性,憑藉運動分析模擬來削弱圖像的顫動,給觀眾呈現最流暢的飛行畫面,完美堪比CG,但多來自於技術團隊的實拍,譬如那個最「神奇」的飛行中觸摸大雁,以至把它抱入懷中的鏡頭,就如童話般令人嚮往。

除了心曠神怡的航拍畫面,《給我翅膀》在配樂上也很像《鳥的遷徙》,優美的弦樂、聖潔的女聲吟唱,都要歸功於作曲家阿曼德·阿瑪爾。這位法國配樂界的大師,2009年憑藉《音樂會》拿下法國愷撒獎最佳配樂時,同步完成的另一個作品,正是雅克·貝漢的《海洋》,難怪在「氣息」上會如此相近。

而《給我翅膀》在情節和人物塑造上的另一個靈感來源,是被譽為「ULM(動力輕型滑翔機)伴飛第一人」的法國氣象學家克里斯蒂安·穆雷克。從人名不難猜出,導演正是以穆雷克為原型來塑造父親這一角色的。已年過60歲的穆雷克,如今依然在藍天中駕駛著飛行器和熱氣球,保護和訓練著那些候鳥。他早年在做野外調研時發現,很多鳥類因為飛機、直升機等人類飛行器的大規模使用,生活領地受到影響,常常被撞傷,危及生命。於是,從1995年開始駕駛輕型飛行器,沿途保護這些「找不著北」的鳥兒,遠離人類生活區,重新規劃遷徙路線。

正如影片中提及的,過去30年內,歐洲有三分之一的野生鳥類消失了,他們因為人類的活動喪失了棲息領地,食物減少、光污染、機場禁區及不受控制的狩獵……總之,無法延續祖祖輩輩留下的遷徙路線,也就難以自然繁衍。通過這些年「與鳥同行」活動的成功運作,穆雷克吸引了媒體和民眾的關注,為白額雁等瀕危鳥類保護募集了資金,爭取到了政策,正如片中各國民眾自發地幫助托馬斯,為他和鳥兒的安全抵達而歡呼,「為鳥請命」的孤膽英雄,如今有了接班人。

雅克·貝漢的紀錄片之所以感人,是他在其中融入了擬人的情感,而《給我翅膀》則乾脆直接增添了人物故事線,無論是兒子還是爸爸、媽媽,都因懸念和反轉而擁有了鮮明的性格,這也讓影片具有了足夠的戲劇性和通俗性。與同樣擅長動物題材的法國名導讓-雅克·阿諾相比,尼古拉·瓦尼埃在人物動機和情感的渲染上更為浪漫。

導演對小演員的調教也頗有一手,不管男孩女孩,年紀大小,在他的作品裡都靈氣十足,《給我翅膀》里飾演托馬斯的路易斯·瓦茲蓋是從幾百名男孩中選出來的,同讓-保羅·魯弗這樣五十幾歲的老戲骨演演對手戲也毫不怯場。更難得的是,儘管動力飛行器駕控複雜,才十幾歲的路易斯仍學得有模有樣,片中很多鏡頭都是親自上陣,戲裡戲外都體現了「成長」。

如果說父親是兒子的引路人,那後者親手撫養、長大的小灰雁「阿卡」,可算是托馬斯的「下一代」了。他的動機很單純,沒有艱深的生物學理論,也無需拔高到人文主義關懷,僅僅是把小灰雁視為一手養大的「孩子」,才會在關鍵時刻騰空而起,來一場超越自己年齡的冒險之旅,這不也是「父愛」的體現嘛?

為了增加戲劇性,導演把挪威的警察、巴黎的博物館長都設計成了「反派」,在他們的阻擾與刁難下,更顯出克里斯蒂安的堅持,托馬斯的可貴。父子二人一路從地中海開車到北極圈,再從北極圈飛回南方濕地,一個翱翔在燦爛天際的「現代尼爾斯」,飛躍高山、跨過北海、穿出雲層……夕陽下,兒子在風雨中守護著小雁,父親則一路在地面上守望兒子,這才是打通物種多樣性的「父子情」。

文 | 董銘 編輯 | 陳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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