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國璋如何以一封「密電」氣暈正做皇帝夢的恩師袁世凱

2019-10-15     掌心春秋

客觀評價,當過民國代理大總統的馮國璋,其治國理政能力和駕馭亂局的本事很是一般。在民國政壇,恰如他的「代理」頭銜一樣,不過是曇花一現的匆匆過客。

但梳理馮國璋的軍政生涯,在他沒有登上北洋「首腦」寶座之前,於亂世風雲中也不乏「亮點」閃現。

特別是他在任職江蘇督軍、榮升北洋總參謀長要職時,毅然不顧私情,公開反對袁世凱復辟帝制,牽頭弄出了極有影響的「五將軍密電」之舉,並得到後世讚譽。

馮國璋出自破落大家庭,自幼胸懷志向而從軍。他憑好學和睿智,在早期軍旅中展示才幹,相繼得到淮軍直字營統領劉祺、天津武備學堂總辦蔭昌、外國教官和直隸提督兼武衛前軍總統聶士成的賞識和推薦。

由於考察學習得以精通新式兵法,教學方法新穎,馮國璋很快成為袁世凱小站練兵的學堂監督。後與王士珍、段祺瑞一道被德國駐膠州灣總督讚譽為「北洋三傑」。

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晚清朝廷擢升袁世凱為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馮國璋亦隨之赴任。有袁世凱的保舉和他自己的才幹,馮國璋升任朝廷練兵處軍學司正使、北洋速成武備學堂和將弁學堂督辦。

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馮國璋署理正黃旗蒙古副都統,兼任陸軍貴胄學堂總辦,進而贏得朝廷深度信任,升任陸軍部軍咨處正使、清西陵梁各莊值班大臣。

光緒帝、慈禧太后相繼死後,攝政王載灃輔佐幼子溥儀登極執政。載灃為了集中權力並替其兄光緒帝報仇,欲殺袁世凱不成而把其罷官回鄉。馮國璋怕受株連,也藉口家事請辭回籍,但未得到批准。清廷仍委派他負責辦理日常軍務。

馮國璋舊情難忘,對袁世凱感恩圖報。他與回鄉隱居的袁暗通音信,表示忠誠,並竭力為袁世凱東山再起創造條件。

武昌起義爆發,義軍迅即占領武漢三鎮。清朝廷急忙派陸軍大臣蔭昌率兩鎮北洋軍赴湖北鎮壓,同時又任命馮國璋為第二軍軍統,隨後增援南下。

馮國璋在率軍南下路上,唯老上司袁世凱的密令是聽,根本不理會蔭昌指揮。當率軍途經彰德時,他隻身去河南洹上村向袁世凱請示機宜,袁世凱授意馮「慢慢走,等等看」六字秘訣。

袁世凱重新出山得勢後,馬上奏請朝廷由馮國璋接替蔭昌第一軍軍統要職。馮國璋按袁世凱指令,率部積極攻打漢口和漢陽起義新軍,以軍功被清廷封為二等男爵。這年12月中旬,袁世凱命馮國璋離漢赴京,出任禁衛軍總統兼察哈爾都統。完全掌握了京畿防務大權。

隨後,袁世凱逼迫清帝退位,遭到禁衛軍官兵反對,以致議和條件遲遲不能發表。這時,馮國璋親赴禁衛軍營地平息風波,在關鍵時刻為袁世凱篡權立下大功。

袁世凱當上大總統,馮國璋被任命為直隸省都督兼民政長。此後,馮國璋因鎮壓討袁的「二次革命」有功,被授予一等文虎章,接任江蘇都督。

此時,他手握四個師重兵,據有富庶的江蘇省,成了國內各省軍閥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作為心腹,馮國璋難忘袁世凱的知遇之恩。他曾多次通電支持袁世凱解散國會,撕毀約法,反對內閣制,主張總統制,竭力呼籲中國「應於世界上總統之外,別創一格,總統有權則取美國,解散國會則取法國,使大總統以無限權能展其抱負」。表達自己對袁世凱的耿耿忠心。

袁世凱為了進一步籠絡馮國璋,又於民國三年(1914年)1月,將自己的家庭女教師周砥,介紹給喪偶的馮國璋為妻,還予以重金陪嫁,將婚禮辦得格外隆重,轟動大江南北。不久,馮國璋再被授以「宣武上將軍」勛號。

馮國璋練兵打仗是把好手,可政治思維並不靈通。他自己號稱是「北洋三傑」龍虎狗中的「狗」,絕對有忠犬護主的憨勁。

他積極為袁世凱效力,一心支持袁世凱維持「共和」,當好大總統,根本不知道袁世凱懷有稱帝復辟的野心。

儘管引為心腹,袁世凱也深知馮國璋在朝野的勢力和影響,唯恐他成為自己稱帝復辟的阻力和障礙,不僅沒把實情告訴他還多方對他防範戒備。

馮國璋聽聞袁世凱父子在京城策劃帝制的消息,十分驚訝。他馬上與周夫人商量,決定進京了解內幕,於是在1915年6月初親赴北京拜謁袁世凱。

見袁世凱之後,馮國璋小心詢問:「外聞有總統要改帝制的傳說,不知確否?」

袁世凱不露聲色回答說:「華甫,你我都是自家人,我的心事不妨向你說明,歷史上開創之主,年皆不過50,我已是將近60歲的人了,鬢髮盡白,精力也不如昔。大凡想做皇帝的人,必須有個好兒子,克繩基業。我長子克定腳有毛病,是個無用的跛子,次子克文只想做個名士,三四子都是紈絝,更沒出息。我如果做了皇帝,哪一個是我的繼承人呢?將來只能招禍,不會有好處的。」

見恩師袁世凱「指天誓日,力辯其無事」,馮國璋將信將疑,便不再好深問。

他回到南京後,北京「籌安會」即公開倡導恢復帝制,馮國璋不敢不信又不敢全信,只得去密電向反對帝制的總統府機要局局長張一磨詢問。

很快,馮國璋得到「事出有因···」的答覆。

這時的馮國璋大呼受騙,憤憤不平地發泄說:「他(袁世凱)哪把我當自己人呢?他的做功倒真不壞!」

從此,馮國璋與袁氏的親信關係產生裂痕。

事實上,袁世凱當了民國大總統,實際權力已經比擬於前清皇帝。但總統與皇帝的不同在於:總統是選舉的,權力不能搞世襲。

雖然大總統可以指定繼承人,但袁世凱有殘疾的長子袁克定能力不強、聲望不,很難成為讓國民信服的總統繼承人。

所以,只要國體繼續為共和制,袁克定休想染指最高權力。袁世凱的繼承人,只可能在他馮國璋或另一親信段祺瑞等人之中選出。

可見,馮國璋反對袁世凱稱帝復辟,雖然是順歷史潮流的正舉,也不是完全沒有自己染指總統寶座的「私心」

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凱接受皇帝之尊號,宣稱成立中華帝國,打算1916年為洪憲元年。12月18日,袁世凱任命馮國璋為參謀總長,急電催促他進京就職。馮國璋卻以生病予以推拖。

據說不久春節來臨時,段祺瑞曾攜手馮國璋照慣例去給袁世凱拜年,不但袁世凱欣然接受了已經廢棄的「跪拜」禮,甚至連他的兒子袁克定也以「太子」自居接受了段、馮二人的「跪拜」。

這致使已經「共和」一陣子的馮國璋與段祺瑞反感頓生,從心裡開始抵制倒退回「狗」奴才一樣的朝廷生活。馮國璋表示,「我們決不能再一輩子當狗了!」

12月25日,潛逃出京的蔡鍔將軍等宣告雲南獨立,組織護國軍討伐袁世凱。馮國璋鑒於全國討袁運動興起.也就不再託病了,決定公開表明反對袁世凱復辟稱帝。遂成為」北洋派中反對洪憲皇帝之第一中心人物「。

1916年3月中旬,馮國璋聯合江西將軍李純、山東將軍靳雲鵬、浙江將軍朱瑞、長江巡閱使張勳聯名密電袁世凱,堅決要求取消帝制。

這封密電的內容要求南方者:(一)取消獨立,(二)退出戰區,(三)保護戰地人民。要求北方者:(—)取消帝制,(二)懲辦帝制罪魁,(三)請元首自行辭職以覘全國人民之意思。

民國五年(1916年)3月19日,當直隸省巡按使朱家寶將「五將軍密電」呈送袁世凱過目時,袁世凱驚得目瞪口呆,幾乎暈倒。因為密電上的簽名者,幾乎都是他認定的的心腹愛將。

同時見到密電的帝制復辟派們,也個個瞠目無詞,足見這份「五將軍密電」對袁世凱的復辟倒退行動無異是致命一擊

(劇照)

據說,看到自己昔日重用提拔的心腹愛將如今反目,袁世凱當即老淚縱橫。他明星意識到,自己的稱帝行徑已經是天怒人怨,人神共憤,陷入了眾叛親離的絕境。

此間,馮國璋曾對人說:「我是他(指袁世凱)一手提拔起來而又比較親信的人,我的電報對他是個重大打擊。我們之間,不可諱言是有知遇之感的。論私交我應該擁護他的,論為國家打算,又萬不能這樣做,做了也未必對他有好處,一旦國人群起而攻之,受禍更烈。所以,我考慮的結果,決計發電勸袁退位。」

自從「五將軍密電」泄漏後,馮國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決定對袁世凱施加更大壓力,以迫其將最高權位讓給他來指掌。

為此,馮國璋於民國五年(1916年)4月1日和16日公開致電北京,逼勸袁世凱及早退位。各省軍閥見此,也紛紛效尤,先後通電「勸」袁世凱迅速退位。

無奈之下,袁世凱不得屈尊派親信阮忠樞到南京向馮國璋乞情。馮國璋在阮忠樞的請求下,答應聯絡各省,擔任調停。

這年5月18日,馮國璋邀集未獨立各省在南京召開代表會議。他意圖通過南京會議逼袁下台,由他取而代之。但由於軍閥倪嗣沖的破壞和各省區將軍代表謀略不一,遂使南京會議夭折。馮國璋弄巧成拙,被輿論斥責為:「與其名為解決袁氏地位之會議,毋寧名為解決自己地位之會議。」

袁世凱復辟帝制激起了全國人民的無比憤怒,導致護國戰爭爆發,北洋軍閥集團內部四分五裂,袁世凱在1916年3月22日宣布取消帝制後兩個多月。暴病而死。

歷史可鑑,在推翻袁世凱復辟帝制活動中,馮國璋的確是起了重要作用。

馮國璋一生,先讀文史再習軍事,逐漸成為軍政要人。無論他反對復辟帝制是否存有自己上位的私心,他的行動都是具有歷史進步意義的。

正如馮國璋自己所說:「國璋在前清時代,本非主張革命之人,國璋今日之不贊成復辟,亦猶前之不主張革命」···,「中國政體已走上了共和。不容許再有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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