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泥塘畔的大花
泥塘里的小蝌蚪（ID：bf2mud）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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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上海小升初搖號報名的第二年。
講真，搖號這個從天而降的升學政策，對於渣娃普娃來說，絕對是憑空飛來的一隻皮夾子。
如果升學政策還像幾年前一樣，要通過參加奧數競賽，英語各種證書，甚至小五班來競爭上崗的話，那像我兒子這種level的小孩，肯定沒戲。
早在兒子一年級的時候，他就一直通過「上課老睡覺」這種行為藝術，向我展示了——他對奧數既沒有天賦，也沒有興趣。
三年級之後，他又常常捧回一些「須努力」的卷子，來不斷提醒我，校內全優這種白日夢，也不要再做了。
四年級的時候，我基本就已經放棄了讓他考民辦初中的想法。不是我不想，而是他的成績不允許我想。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與其成天琢磨不可完成的夢想，還不如早點洗腳洗屁股，晚上多睡一會兒覺，白天還能多搬幾塊磚。
沒想到啊沒想到，去年政策風雲突變，可望而不可及的民辦初中，居然統統搖號了。
雖然搖號也不是100%能中，但就算只有10%的希望，也總好過0%吧。
之前有很多朋友問我，會不會去參加搖號？開玩笑，對口的初中又不怎麼樣，搖號是必須的好伐！
搖不到沒損失，搖到就是賺到。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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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從幾個月前，就開始求神拜佛，祈禱菩薩顯靈，讓我兒子能搖中。而我則陷入了深深的苦惱。
因為我一直是個無神論者，平時香麼也不燒的，禮拜麼也不做的。無論在哪路神仙面前，都混不到一個臉熟。
但當前這個時期，我又太需要神靈的護佑。於是，求哪個佛？多求幾個行不行？用什麼方式求？幾乎成了我最近的重大課題。
我本來以為，兒子會像我一樣患得患失，像我一樣熱切地希望，幸運之神能眷顧到自己。
沒想到，前幾天他居然跟我說，他不要參加民辦初中的搖號，他不要讀民辦初中！納尼？？？
只剛度尼子腦子瓦特了是伐，白給的讀好學校的機會，都不想要？！
但你們懂得，新時代的慈祥老母，肯定不能這麼粗魯地跟孩子說話，於是我努力克制著自己，柔聲問：「民辦初中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你不喜歡？」
兒子連連擺手，滿臉嫌棄地說：「民辦初中壓力太大，我不想日子過得那麼辛苦。」
我不禁愕然——民辦初中日子不好過這事兒，到底是哪個混蛋告訴他的？我可是一點口風都沒露啊。
但後來我轉念一想，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小孩肯定也有自己的信息來源，他畢竟不是活在真空里的。
果然，兒子是從同學那裡得知——民辦初中的作業，會比公辦的要多很多。他不希望每天做作業到很晚，搞得自己很累。
他還從老師那裡得知——民辦初中有勸退的制度，萬一他成績不好，老是吊車尾，最後甚至被學校趕走，會把搞得自己很沒面子。
於是，他希望就讀一個普普通通的學校。每天輕輕鬆鬆地學習，在班裡成績不要太差，混個中游就行。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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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兒子的話，我心中真是五味雜陳，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一個年輕人，居然在鮮魚一樣的年紀，就主動選擇當一條鹹魚！
這到底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我冊那真的是要被他給氣死了！
他憑什麼不思進取？就憑他父母那點微薄的薪水？他以為自己是誰？混吃等死的中年人嗎？
假如我是過去那種傳統的家長，那我肯定要狠狠地罵他——有你這樣的嗎？！沒出息的貨！
你看看人家孩子。。。巴拉巴拉。。。你再看看你。。。。巴拉巴拉。。。
然後逼著他寫保證書，保證自己會做一個力爭上遊的孩子，為家裡爭光，為未來奮鬥。
以兒子柔弱可欺的性子，他八成會認栽。就算心裡不認，嘴上肯定也認了。
但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這種話我講不出口，這種事我也做不出來。同理心太強的人，手條子往往就辣不起來。
更何況，我試著換位思考一下，發現他這種不思進取的想法，居然也不是完全沒道理。
假如擺在中年人的面前有兩個offer，一個是錢少事少的「養老機構」，一個錢多事多的「福報企業」。
肯定有很多人，會選擇「養老機構」，錢少麼就少點，人生苦短，何必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呢。
舒適圈是很難獲得進步，但是真的舒服啊。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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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很不喜歡兒子的不求上進，但卻又忍不住有些佩服他。同樣是孩子，我當年怎麼就活得那麼擰巴呢？
我一直在努力學習，力爭上遊。考試成績不好，我比死了都難受。沒考上重點中學，我還哭了好幾天。
曾經我存在的意義，就要超越更多的對手，變得更強更好。佛系地學習，隨緣地生活？開什麼玩笑呢，不存在的。
我用了好久好久的時間，才接受自己的平凡，才允許自己的懶惰，才放過自己的糾結，但我的兒子，卻天生就擅長跟自己和解。
從心理健康的角度來看，這似乎沒什麼不好，但從個人成長的角度來看，也實在沒什麼好。
我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在養育他的時候，潛意識裡不斷地縱容他，才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還記得，我爸一直跟我說，你不好好讀書，將來找不到工作，你以後就要餓死，我媽一直跟我說，媽媽沒工作要靠你養老，你要好好讀書，否則媽媽以後就要餓死。
父輩們這些恐嚇的確蠻管用的，因為他們真的成了我童年的噩夢，並鞭策我不斷地前進。
我從來沒想把這一套用到兒子身上，但他老這樣得過且過，我真的很擔心他——和他的媽媽以後都要餓死。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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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一直主張要「因材施教」，子路莽撞，他就勸子路謹慎；冉有持重，他就鼓勵冉有果斷。
同理，自律的孩子，並不需要更多的恐嚇，但佛系的孩子，還是應該多拉扯他們一把。
於是，我做了一個違背小祖宗的決定，不管他老人家樂意不樂意，我就給他報名民辦初中的搖號了。
從治病救人的角度來，我覺得自己做得沒錯。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八九點鐘的太陽，老這麼就地躺倒，憑什麼？
從收益對沖的角度來看，這把操作也是極好的。假如沒搖中，小孩高興，假如搖中了，大人高興。
焦慮的重擔，不能總落在大人頭上。不然，也太便宜孩子了！
謀事在人，
成事在天。
得之我幸，
不得他命。
作者：泥塘畔的大花，「遠交近攻」新註解的原創者。
公眾號：泥塘里的小蝌蚪，也許不是個最正經的育兒號，一定是個超放鬆的育兒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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