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寶」是支付寶於2018年上線的一項大病互助共濟服務,當加入的成員遭遇重大疾病時(範圍是100種),可享有10~30萬元不等的保障金,費用由所有成員分攤。目前,中國已有超過1億人口加入「相互寶」。2019年,12486個家庭在「相互寶」中獲得支援。
1月2日,《紐約時報》報道了美國版的「相互寶」。但與中國的「相互寶」截然不同的是,美國的「相互寶」似乎正面臨著一場自上而下的監管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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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上帝吧」
8歲的布萊克·科利在游泳池裡頭疼欲裂,父母趕忙把他送去急診,結果,小科利得了腦動脈瘤,在醫院一住就是兩個月。
科利一家沒有購買傳統的醫療保險。父親馬克·科利只是一名自由攝影師,他們負擔不起高昂的保險費用。取而代之的是,他們加入了一個基督教的醫療共享組織,一家人每月僅需支付530美元,就能為自己和其他會員籌措醫療費用。組織最多能為每位會員支付25萬美元,但可以確定的是,這遠不及小科利的醫療費。
這家位於伊利諾州皮奧里亞市的非營利組織Samaritan Ministries在聲明中說:「相信上帝吧。」並告誡其成員:「我們沒有承保範圍,也不保證付款。」
因為無力支付日益上漲的醫保費用,超過100萬美國人選擇加入醫療共享組織。它們的收費比《平價醫療法案》規定的強制醫保便宜,因為它們不屬於保險的範疇。這些組織讓相同信仰的人平攤醫療費用,許多人通過宗教豁免規避強制醫保。這些組織通常拒絕為有先天性疾病的人報銷。他們會對支付金額設限,也可以合法地拒絕支付心理諮詢等專科治療的費用。
科利父子合影(圖片來源:NYTimes)
來自佛羅里達州傑克遜維爾的財務規劃師、醫生卡羅琳·麥克拉納漢(Carolyn McClanahan)說:「(加入這些組織)沒有什麼保障,你只能倚靠他們的慷慨仁慈。」
這些組織往往要求會員恪守基督徒的生活方式。一些另類的共享計劃也在蓬勃發展,尤其是最近特朗普政府放寬了政策,允許這些共享計劃作為強制醫保的替代品。
但新罕布夏州、科羅拉多州和德克薩斯州的監管機構開始產生質疑,因為這些醫療共享組織的電話營銷策略相當激進。監管部門表示,新加入的會員可能受到了誤導,並不清楚萬一自己和家人患上災難性疾病,這些組織能為他們支付多少醫藥費。
2019年12月30日,華盛頓州對Trinity Healthshare罰款15萬美元,禁止其向該州居民提供服務,因為它是一家未經授權的保險公司。同月,內華達州保險監管機構向消費者發出警示:「他們收費低廉,看起來很吸引人,也似乎符合《平價醫療法案》的規定,但事實上,他們推出的計劃都不屬於保險產品。」
無獨有偶,2019年夏天,德克薩斯州總檢察長對Trinity Healthshare的經銷商Aliera Healthcare提起訴訟,要求其停止向公眾提供「不受監管的保險產品」。Aliera Healthcare表示,已停止在德州提供服務,正在與監管機構合作,解決他們的擔憂,並將採取措施確保不給用戶帶來困惑。Aliera Healthcare還在一份聲明中說:「看到監管機構阻止居民獲得實惠的醫保替代方案,屬實令人失望。」Trinity Healthshare則在網站發聲明稱,它們不提供醫療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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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走在監管邊緣
從技術層面上講,這些醫療共享組織提供的各種共濟計劃不屬於保險,所以它們的運作不受政府監管。「監管機構並不想管理這些計劃。」凱蒂·基思(Katie Keith)說。她是全美保險專員協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Insurance Commissioners)的消費者代表,在喬治敦大學(Georgetown University)教授衛生法。「他們會覺得束手束腳。歸根結底,這些計劃不能算作保險。」
加入這些組織的家庭只能自行承擔計劃未承保的費用,因為他們沒有合適的法律途徑對這些組織提起上訴。一些組織還會要求會員敦促醫院和醫生註銷帳單。「這些計劃讓人誤以為自己有了保障。」在德克薩斯州北部達拉斯地區經營一家保險代理機構的詹妮·丘比·霍格(Jenny Chumbley Hogue)說。她拒絕給客戶推薦這些計劃。
但對於像科利一家這樣既沒有資格享受聯邦補貼、又負擔不起強制醫保費用的人來說,這些醫療共享組織還是很有吸引力。即便強制醫保的保費已趨於穩定,《平價醫療法案》的批評者們仍然堅持認為人們需要其他選擇。「這才是推動經濟增長的真正動力。」來自佛羅里達州的前共和黨國會議員戴夫·韋爾登(Dave Weldon)說,他現在是兩大醫療共享組織的聯盟主席。
當丹·普拉托(Dan Plato)辭去工作而開始為自己打工時,他發現按照2018年版《平價醫療法案》,一家人每月大概要交1300美元保費。他覺得這太貴了,隨後他加入了Liberty Healthshare,只花了不到原來一半的價格就享受了醫療保障。但一些會員說他們的醫療費用不在承保範圍內,普拉托的流感疫苗帳單也一直被拖欠著。這讓他不禁擔憂,如果出現危急情況,Liberty Healthshare是否值得信賴。於是,普拉托轉而選擇了聯合醫療(United Healthcare)提供的醫保計劃,該計劃豁免於2019年版的《平價醫療法案》之外。對此,Liberty Healthshare拒絕予以置評。
還有一些人抱怨這些組織對給付病種含糊不清。格雷格·斯尼德(Greg Snider)和妻子加入了由Christian Care Ministry提供的Medi-Share計劃,這項計劃在全美擁有超過40萬名會員。斯尼德說,他剛放棄傳統的醫療保險,妻子就被診斷出心臟病,但Medi-Share向他承諾會支付治療費用。2019年,他妻子接受了手術,光手術費就高達17.7萬美元。斯尼德說,在確定自己將欠下超過10萬美元後,Medi-Share就開始敦促他向醫院求情。斯尼德憤而在推特上表達了強烈的不滿。隨後,Medi-Share告訴他只欠1500美元手術費了,因為醫院放棄了其餘的費用。而斯尼德知道,如果Medi-Share執意不付款,他幾乎沒有追索權。所以他後來重新開始工作,努力償還債務,讓僱主替他交醫保。
Medi-Share表示,在2019年募集的7.74億美元中,有超過80%支付了會員的醫療費用。通過與醫生和醫院談判,僅2019年就為會員們節省了5億多美元的醫療開支。「我們確保讓會員們知曉,某些情況下是無法報銷的。」Medi-Share聲明中寫道:「這是我們為降低醫療成本所做出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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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占強制醫保份額?
Medi-Share說,自己擁有一個由70多萬家醫療服務提供者(provider)組成的龐大網絡。但是,即使會員去了旗下網點就醫,他們仍有可能不支付帳單。「我們發現,人們往往對承保範圍缺乏了解。」Multipan的高管布倫丹·米勒(Brendan Miller)說道。Multipan是為Medi-Share拓展線下網點的公司。這種不確定性導致一些醫院和醫生拒絕接治Medi-Share計劃的會員。
除了上述問題之外,監管機構還擔心,這些醫療共享組織會讓健康居民不再購買《平價醫療法案》強制醫保,從而導致歐巴馬醫改政策的溢價上升。
韋爾登說:「一直以來,我們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保險公司,我們在電話里都有告知這一點。」
有27.1萬人加入了Samaritan Ministries,他們提供的儲蓄共享計劃(Save-to-Share program)允許會員額外捐款,以支付更多的醫療帳單。由於布萊克的帳單可能遠超25萬上限,父親馬克創建了一個GoFundMe帳戶,以募集善款支付兒子的醫療費。在他看來,醫療共享組織算是一個可行的替代方案,因為在兒子住院之前,Samaritan Ministries為他們支付了許多費用。最近,他發現兒子有資格加入聯邦醫療保險計劃(Medicaid),這個計劃可以提供全面的醫療保障,這讓馬克鬆了一口氣。
小科利和媽媽的近照(圖片來源:NYTimes)
一些州的官員們開始考慮要求這些組織進行註冊,以便消費者獲取更多信息。前歐巴馬政府官員、現供職於加州《平價醫療法案》市場部的彼得·李(Peter V.Lee)表示,這些組織理應受到監管,包括披露所收集的資金和用於護理的金額。他說:「這類組織的透明性不應享有宗教豁免——錢都花在了哪裡?如果會員急需大量的錢挽救生命,他們能不能拿得出來?」
原文來源:NYTimes
原文標題:It Looks Like Health Insurance, but It’s Not. 『Just Trust God,』 Buyers Are Told.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sg/hm-vf28BMH2_cNUgqiL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