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方懂《霸王別姬》:所有遺憾,都是為了讓你遇見自己

2023-11-03     十點讀書

原標題:人到中年方懂《霸王別姬》:所有遺憾,都是為了讓你遇見自己

1991年,香港文華酒店咖啡館。

來往的人群絡繹不絕,坐在窗邊的兩個男人,卻格外引人注目。

一個神采飛揚,激動地比比劃劃,說到興頭上還放聲大笑;

一個溫潤沉靜,指尖夾著煙,正側耳聆聽對方講解的故事。

但仔細看,會發現他夾著煙的手在微微顫抖。而隨著故事情節的不斷推進,他夾著煙的手也抖得越來越厲害。

一曲畢,心事了。

夾著煙的男人站起來,摁滅煙頭,朝對方伸出手:「謝謝你,程蝶衣就是我。」

若干年後,誰也沒想到,一次倉促的會面,卻成就銀幕上不朽的經典:

《霸王別姬》。

那一年,原著作者李碧華找到陳凱歌,希望由張國榮來出演「程蝶衣」一角。

於是,便有了這幕傳奇的會見:

陳凱歌說戲,張國榮聽戲,爾後一拍即合。

1993年,一部《霸王別姬》,橫空出世,驚艷世界。

它不僅在法國坎城影展摘下了金棕櫚獎,而且獲得了金球獎的最佳外語片大獎,並被評為中國最偉大的電影之一,開創了華語電影的巔峰。

在戲中,程蝶衣矢志不渝,至死方休,穿越亂世依然初心不改;

在戲外,張國榮以夢為馬,熱烈純粹,成為億萬影迷心中風華絕代的傳奇。

這場遇見里的每個人,都曾在巨大的遺憾漩渦中沉浮、掙扎,甚至求救、毀滅。最後,駛過生命這條奔騰不息的湍流,得以見天地眾生。

常言道:「所有遺憾,皆是修行。」

人到中年,遍歷無常,更懂了遺憾的個中真味。

透過《霸王別姬》里光影的交匯,人性的博弈,我們發現:

這世上所有遺憾,其實是為了讓你遇見自己。

1937年,時局動盪,但人們對京戲的熱愛並未減退。

因一曲《霸王別姬》,程蝶衣和段小樓一舉成名,名冠京華。

他們每次演出,座無虛席不說,戲票更是一票難求。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看得見的,是人前風光無限;看不見的,是人後遍嘗辛酸。

程蝶衣的童年,便是他一生缺憾的起點。

他的母親艷紅,是一名青樓女子。

戰火紛飛的年代,為了給兒子「小豆子」謀出路,艷紅把他送進了戲班子。

關師傅看孩子眉清目秀,甚是歡喜。可一看他的手長了六根手指,便說這孩子沒有吃這碗飯的命。

為了讓關師傅收下小豆子,艷紅不惜將孩子的臉蒙住,生生將第六根手指剁掉。

這一下,多長出來的手指沒了,母子間脆弱的親情維繫也徹底碎裂。

進入戲班後,小豆子因為出身問題,在戲班的日子並不好過。不是被師兄們嘲笑譏諷,就是在練功時被蓄意使壞。

只有師哥,待他不薄。

在其它人嘲笑他出身卑賤的時候,師哥會扔給他一床被子;在他練基本功疼得直哭的時候,師哥會在練高抬腿時故意踢走一塊磚頭……

患難與共,小豆子也把師哥當成了唯一的依靠,直到後來二人以藝名「程蝶衣」和「段小樓」名揚天下。

程蝶衣以為,他和段小樓的合作會一直持續,天長地久,但感情的小船說翻就翻。

這天,痴迷京戲的袁四爺邀請二人去府上小聚。程蝶衣欣然應允,可段小樓卻不買帳。

她要去花滿樓找姑娘喝花酒。

恰在此時,花滿樓的頭牌菊仙遇到了麻煩。聞訊而來的段小樓,為了給菊仙化解危機,當眾與她喝了定親酒。

隔天,程蝶衣知道段小樓喝定親酒的事,他不能接受,便去找段小樓理論。

但,段小樓覺得,唱戲只是一種職業,最終還是要回歸生活本身。

自此,在分道揚鑣的路上,二人越走越遠。

再回不去從前形影不離、親如手足的時光。

《次第花開》中說:「從出生到終老,我們的一生就是一個不斷失去和分離的過程。」

遺憾,是生活的必修課。

曾與你共飲歡笑的伴侶,可能因命運的流轉一笑而過;那些信誓旦旦永遠與你並肩的友人,也有轉身離開的剎那……

不過,好的壞的,都是人生旅途上難忘的經歷和記憶。

不必深陷,亦無需糾纏。

把它們當成寶貴的經歷,收進時間的錦囊。

等到未來某天再回首,能牽動你的嘴角微微揚起,讓你感念那段歲月帶來的成長,便不虛此行。

菊仙是個苦命的女人。

雖然心高氣傲,但是出身卑微,棲居青樓,而被世人所不齒。

段小樓出現後,菊仙對日子有了新盼頭:離開花滿樓,開始新生活。

於是,她拿出所有家當,包括首飾和耳環,甚至還脫下鞋子,來為自己贖身。

奈何她和段小樓的好日子還未定下,段小樓就因為頂撞日本人被抓了起來。

段小樓出事後,菊仙上門去找程蝶衣求救。

奈何,程蝶衣本就視她為「眼中釘」,又聽到她「命令」自己去救段小樓,故意刁難。

菊仙知道程蝶衣對段小樓的感情,見招拆招:「如果你救回他,我會回我的花滿樓。」

結果,段小樓被放出來後,菊仙不僅沒有回花滿樓,反而風風光光嫁進了段家。

程蝶衣和段小樓分道揚鑣後,被關師傅叫回戲班一頓痛打。

菊仙看不了段小樓挨打,就說出了程蝶衣抽大煙的事兒,故意把火引到程蝶衣身上。

然而,話一出口,她就被段小樓甩了一個耳光。

菊仙本意是保護心上人,但她卻高估了自己在段小樓心中的位置。段小樓對程蝶衣的感情,非一朝一夕,而是肌肉記憶。

1945年,日本投降,程蝶衣在台上給國民軍唱戲被「騷擾」。段小樓上前解圍,結果話沒說幾句,就和國民軍打了起來。

激烈衝突中,菊仙果斷衝進人群,想要保護段小樓,結果卻被打到肚子,導致流產。

後來,菊仙看到段小樓幫程蝶衣戒煙,十分辛苦。於心不忍,在段小樓出去後,她會進屋把程蝶衣抱在懷裡。

……

像這樣的事,還有很多。

不管段小樓待菊仙如何,菊仙永遠站在段小樓身後。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

然而,當文革時有人問段小樓有沒有愛過菊仙時,段小樓為了自保,聲稱從來沒愛過菊仙。

菊仙心如死灰。

當晚,她穿著火紅嫁衣懸樑自盡,將最後的體面留給自己。

終其一生,菊仙因遺憾重生,也因遺憾毀滅。

她明知前途慢慢亦艱辛,依然選擇飛蛾撲火,在紅塵里摸爬滾打後,選擇接受事與願違。

羅翔曾說:「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然後接受它的事與願違。」

人生短,遺憾長。

世上並沒有一勞永逸的選項,只有不斷和解的取捨。

與其與遺憾錙銖必較,念念不忘,不如坦然接受,自洽和解。

程蝶衣,大概是很多人的意難平。

少時,程蝶衣被選中唱青衣。奈何,他一開口,卻總是:「我本是男兒郎,你本是女嬌娥……」

在偷偷看了《霸王別姬》的演出後,程蝶衣對「虞姬」有了新的認識,卻依然唱錯。

直到張公公派人到戲園來挑選年輕的演員,師哥為了讓小豆子唱出正確的詞兒,不惜用滾燙的煙嘴燒傷小豆子的嘴巴,小豆子才終於唱出那句影響一生的:

「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順利登台,第一次唱了一出《霸王別姬》。

從此以後,那個叫「小豆子」的程蝶衣被封印,只留下「虞姬」。

京城最有權勢的戲迷袁四爺,對《霸王別姬》研究頗深。但在看到台上的虞姬時,驚為天人,連連感慨:「程蝶衣,就是虞姬轉世。」

他不僅送了程蝶衣一套鳳冠,還送來條幅:

風華絕代。

所以,在程蝶衣的認知里,擇一事,忠一生。

於是,在被段小樓「背叛」後,程蝶衣十分痛苦,卻無處傾訴。

也是從那時起,他和袁四爺一起唱《霸王別姬》,一起畫霸王的臉譜。程蝶衣把袁四爺當成了「知己」。

1966年,段小樓被收養的棄嬰小四陷害,並牽連到程蝶衣。

小四夥同眾人,把程蝶衣和段小樓拉出去遊街,讓他們互相揭發對方罪行。

被嚇傻的段小樓當眾「揭發」程蝶衣的「罪行」,並極盡誣陷編造之能事。

程蝶衣當場爆發,他正面回擊:「連楚霸王都跪下來求饒了,京戲能不亡嗎?」

身處低谷,程蝶衣想的依然還是京劇,還是「虞姬」。

多年後,兄弟二人再次同台,他們又唱起了程蝶衣剛入行時記不住橋段。

只是這時,程蝶衣選擇做一回真虞姬。

唱完那句「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程蝶衣選擇自刎於摯愛的舞台之上。

走過半生,遍歷浮沉,程蝶衣用生命詮釋著「虞姬」。

為她生,為她死。

說了是一輩子忠貞,就當真是一生來踐諾。

而在生命最終,被迫成為虞姬的程蝶衣,選擇回歸自己,成為自己。

恰如作家伍綺詩在《無聲告白》說到:

「我們終此一生,就是要擺脫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與遺憾和解,接納一切,人才能重新審視自己,看清方向,從而做出優化和調整,不再背負沉重的枷鎖。

人生的遺憾,換一種角度看,其實是一種成全。

回首整部電影,我們感嘆菊仙的勇毅,段小樓的世故,最終臣服於程蝶衣的化繭成蝶。

在他短暫卻絢爛的一生里,始終在不停成為「自己」。

而程蝶衣的旅程,又何嘗不是我們每個人的必經之路。

人這一輩子,從來都是悲喜交加,得失共存。

這些錯綜複雜的事物交織在一起,才構成了我們獨一無二的人生。

所以,不要去抱怨生命里的苦難,也不要去埋怨生命里的缺憾。

當你走過痛苦和失去,擦肩遺憾和錯過,便能脫胎換骨,蛻變成一個更優秀的自己。

就像李碧華在《霸王別姬》里寫的那樣:

「人,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

共勉。

作者 | 今夕何夕,但遇良人,山水一程,個人公號《今夕書館》。

主播 | 韓丹,原廣播節目主持人,視頻號:韓丹下午茶。

圖片 | 視覺中國,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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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sg/effbf754c607891b7419c47e31e6cba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