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巴赫比亨德爾更接近上帝。不僅是因為作品,更是因為人生。
巴赫一生貧窮寂寞。作為樂師,出身微賤,還有十多個孩子的生活負擔,使得生存也頗成問題。巴赫生前默默無名,死後百餘年才由孟德爾頌發現。
而亨德爾的富有,讓他的足跡踏遍了歐洲。受寵的榮耀,也透過他的作品撲面傳來。據說寫《彌賽亞》時,因為偏癱而難以為繼,但泡了個溫泉浴,於是痊癒了。其幸運如此。
不過,雖然他們都為上帝的傳聲筒,但上帝似乎更願意偏向巴赫,而不是亨德爾。
音樂不會說謊。我們從亨德爾中,聽到煙火的轟鳴,宴遊的鋪張,示巴女王的大駕光臨和普世歡騰,聽到喧騰、歡鬧、浮華和高傲,這些都是地上王國的聲音。
而我們從巴赫那裡,聽到的是耶穌受難,羊群吃草,是一個人獨自面對上帝時的呼告與仰望。我們甚至可以說,那些非宗教主題的作品,講的仍然是宗教的情感。我一直以為無伴奏大提琴,是天生的宗教音樂——孤獨、而且沉鬱。
亨德爾有這樣那樣的幸運,讓他體驗上帝的榮耀,卻沒有這樣那樣的不幸,讓他真正地貼近上帝。宗教之於亨德爾,也許僅僅是一種儀式,在這裡,世人盡情地狂歡。
而巴赫的宗教則沒有排場,沒有觀眾,永遠屬於他一個人。巴赫沒有這樣的幸運,忝列於歡騰或者受歡騰之列,只是在幽冥之中與上帝對話,並且以此世的苦難,兌換一張天國的入場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