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英直接下場，中東戰火蔓延？
當地時間1月12日，美國官員稱，在美英對胡塞武裝近30個地點發動空襲一天後，美國對葉門的胡塞武裝目標進行了進一步打擊。但相較於一天前的襲擊，12日晚進行的額外打擊範圍要小得多，主要打擊目標是胡塞武裝使用的雷達設施。
美國東部時間1月11日，美國和英國聯手空襲了葉門境內胡塞武裝的十多個目標，包括訓練場、機場、無人機存放地、雷達裝置和防空系統。
美國總統拜登發表聲明說：「美國軍隊與英國一起，在澳大利亞、巴林、加拿大和荷蘭的支持下，成功地對葉門的一些目標進行了打擊，這些目標被胡塞叛亂分子用來威脅世界上最重要的水道之一的航行自由。」
《紐約時報》認為，這次打擊標誌著中東戰火出現了蔓延，儘管拜登政府在過去三個月里一直試圖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
1月12日，葉門薩那，美國和英國軍隊發動襲擊後，示威者點燃了以色列、美國國旗。圖/視覺中國
中東安全局勢遭遇嚴峻挑戰
自10月7日新一輪巴以衝突爆發後，為了抗議以色列對巴勒斯坦人的軍事行動，葉門胡塞武裝對紅海水域與以色列有關的船隻發起了襲擊。儘管胡塞武裝說只襲擊與以色列有關聯的船隻，但是與以色列沒有關係的船隻也一再被其干擾。胡塞武裝對紅海航行船隻的襲擊對國際貿易產生負面影響，迫使國際航運或者停運，或者繞道遠行使得交付成本增加，引發人們擔憂這可能會導致新一輪的全球通脹。
2023年12月，美國發起了由40多個國家參加的「繁榮衛士行動」，以保衛國際航運和阻止胡塞武裝在紅海的襲擊。2024年1月3日，美國、英國、澳大利亞、巴林、加拿大、德國、義大利、日本、韓國等十幾個國家發表類似最後通牒般的聯合聲明，警告胡塞武裝如果繼續襲擊紅海航運，將面臨嚴重後果。美英此次對胡塞武裝發動空襲之前，多名美國官員已經警告胡塞武裝和伊朗不要採取「魯莽」和「非法」行為。
但是胡塞武裝並沒有把美國等國家採取的上述一系列舉措放在眼裡。1月10日，聯合國安理會通過決議，最強烈地譴責胡塞武裝襲擊商船和貨船的事件，要求胡塞武裝立即停止所有此類襲擊，鼓勵會員國繼續建設和加強自身能力以加強海上安保。但胡塞武裝並沒有收手。而有了聯合國安理會決議作支撐後，美英毫不猶豫，對葉門境內胡塞武裝的目標進行了軍事打擊。
美英對胡塞武裝的軍事打擊，引發世界油價和航運股的即時大漲，這對世界經濟的恢復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由於新冠肺炎疫情和複雜國際關係等因素的影響，很多國家本就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物價上漲現象。胡塞武裝在紅海發起的襲擊船隻行動和美英等國的軍事回應，進一步加劇了紅海水域本就不太平的航運狀況，非常不利於世界經濟的恢復和發展。
雖然對胡塞武裝破壞紅海航運的行為進行打擊存在必要性，但是一些美國官員也擔心，對胡塞武裝的直接軍事打擊有可能會對2022年4月1日胡塞武裝和沙烏地阿拉伯達成的休戰協議造成負面影響。美國媒體報道稱，該休戰協議是在美國和聯合國的斡旋下達成的，拜登政府認為這是其最重要的外交成就之一。早在2021年2月5日，拜登就已經宣布，撤銷將葉門胡塞武裝指定為恐怖組織。在這樣的情況下，美國對胡塞武裝實施軍事打擊，更容易招致後者作出不利於拜登政府的回應。更何況，沙特意欲和以色列實現關係正常化，本就讓包括胡塞武裝在內的一些勢力很不滿意。
對目前正深處敏感時刻的加沙戰事而言，美英軍事打擊葉門境內的胡塞武裝目標更不是一個好消息，存在推動中東緊張局勢升級的可能。這也是當下國際社會最為擔心的。
隨著以色列對加沙的持續用兵和打擊，中東安全局勢已經遭遇非常嚴峻的挑戰。事實上，黎巴嫩真主黨和胡塞武裝早就捲入與以色列的戰爭，美國在中東的目標以及伊朗的一些海外目標也遭到打擊。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 1月11日報道說，自 10 月 17 日以來，在伊拉克和敘利亞的美國及其聯軍遭遇到至少 131 次襲擊，這也導致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及其代理人遭到一些襲擊。
在這種情況下，儘管正在中東進行穿梭訪問的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認為加沙戰事目前並沒有升級為地區之戰，但是至少從短期來看，美英軍事力量的介入更加不利於中東局勢的發展。布林肯目前正在中東國家做的工作之一，就是讓當地國家相信美國對胡塞武裝採取軍事行動是防禦性的，而不是加沙戰爭的升級。
如何應對紅海危局？
值得注意的是，美英這次聯合打擊也是在伊朗軍隊當天清晨在阿曼灣扣押一艘油輪之後發生的。西方媒體在報道英美這次軍事行動時，都強調了伊朗是胡塞武裝的支持者。美國指責伊朗捲入了胡塞武裝在紅海的襲擊，為胡塞武裝的行動提供了軍事能力和情報支持。就在美英對胡塞武裝的本次軍事打擊發生前幾個小時，美國國防部發言人帕特·萊德少將還表示，伊朗在讓胡塞武裝停止其「魯莽、危險和非法活動」方面「可以發揮作用」。 帕特·萊德還威脅說，如果他們不這樣做就要承擔後果。但是，美國認為胡塞武裝及其支持者伊朗並沒有這樣做。
美國一些官員認為，美國對葉門胡塞武裝的直接軍事襲擊可能正是伊朗支持的該組織所渴望的，因為這樣可以吸引美國將其部隊投入到更持久的衝突中，他們認為這也是伊朗所渴望的。假如中東局勢真的往這個方向發展，這既不利於美國自身利益也不利於美國盟友以色列利益，當然這也不利於中東和世界的和平。
當美國等西方國家論及胡塞武裝時，伊朗是一個繞不過去的話題。顯而易見，考慮到伊朗對這次加沙戰爭的立場以及對「猶太復國主義政權」和美國的態度，美英對胡塞武裝的軍事打擊有可能會刺激伊朗及其支持者做出進一步的回應。胡塞武裝軍事發言人葉海亞稱，美英此次空襲造成5人死亡，6人受傷，這次空襲不會阻止胡塞武裝對紅海航運的進一步襲擊。接下來胡塞武裝會做出如何反應，如果反應強烈又會帶來怎樣的後果，還有待觀察。
從美國角度來看，自從10月7日新一輪巴以衝突爆發後，美國一直盡力避免該戰爭升級為地區之戰。因此，如果胡塞武裝不再對航行於紅海的船隻造成重大安全威脅，或者採取其他激進行為，美國基本不會主動對其繼續軍事打擊。
雖然紅海航運安全問題早就存在，但是毋庸置疑，新一輪巴以衝突發生以來，胡塞武裝在該水域的襲擊船隻行為的確嚴重惡化了那裡的航運安全，美英的軍事回應則使得局勢有進一步升級的危險。中國海關總署新聞發言人12日公開表示，紅海水域是重要的國際貨運航道，水域的安全和穩定對全球貨物貿易和供應鏈都具有重要意義，也攸關全世界眾多企業的利益。國際各方需要共同努力，以維護紅海水域的航運安全。
那麼，究竟要如何應對當前的紅海危局呢？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張軍1月10日在安理會就「要求胡塞武裝停止對商船的襲擊」決議通過後的解釋性發言中說，胡塞武裝需要根據安理會決議要求立即停止襲擾民用船隻的行為，尊重各國在紅海水域的航行自由，同時有關各方要嚴格遵守《聯合國憲章》和國際法，為緩和紅海緊張局勢發揮建設性、負責任作用。任何國家都不得曲解和濫用這項決議有關條款，在紅海水域製造新的緊張局勢。中國的如此主張，是解決目前紅海危局的有益之道。
（作者系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教授）
作者：范鴻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