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脫口秀大會》都到第五季了,過去幾年裡這個節目聊過各行各業的刻板印象,調侃過李誕的「爛身體」和婚姻狀況,還給選手們拉過CP讓觀眾一路從「雪國列車」磕到了「勉笠」。
#脫口秀演員們調侃老闆的big膽,今年已經進化到說「李誕是去頭可食的'蝦系男友',可他的精華全在頭裡」,這種精彩程度了#
雖然有觀眾覺得新鮮感逐漸流失,但這絲毫不影響脫口秀演員們以自己的風格在台上輸出著一輪又一輪內容。
有一說一,觀眾需要這些脫口秀演員們以調侃的方式批判生活,也需要時不時地發出爆笑。其中,阿槓最喜歡的就是一些脫口秀女演員們的切入角度。
原來以「犀利人妻」人設走江湖的思文,貢獻過「睡在我上鋪的兄弟」這種吐槽夫妻的爆梗,今年離婚「殺」回來後,大方談及離婚後的生活變化。她說自己生活中的所有細節都會被看客套上離婚濾鏡。
「思文離婚後,眼裡沒光了。」
「思文離婚後明顯老了兩歲,廢話!我兩年前離的婚!」
「我聽周杰倫的歌都會有人說,別聽周杰倫啦,像你們這種離婚女人,應該聽二手玫瑰。」
她吐槽自己離婚後,素顏出門會被說眼裡沒光,精心打扮又會被說強顏歡笑,好像在他們眼中,女人只有兩種——好女人和離婚的女人。
講真,這段對離婚困境的描述,又幽默又心酸,把社會對女性離婚後的有色眼鏡和枷鎖一層層地推了出來。離婚對於女性來說,絕對算是及時止損,可一放在社會層,就會被高度貶值。
數次「殺瘋」全場的顏怡顏悅,擅長對真實生活中的小細節加以調侃,這一季她們挖到了「為什麼女裝不能有口袋」的切實問題,用刺探性的幽默反映現實社會裡男女著裝的隱藏差異。
第一層先拋出問題,說女生的夏裝基本上沒有口袋,好像女性就不能靠近口袋、會「玷污」口袋一樣,可口袋又不是祖墳。
第二層開始以口袋為延申,因為口袋會破壞女生的曲線和吸引力,所以它不能存在。於是穿著符合男性審美的衣服出門總會吸引到一些髒東西,比如煙味、灰塵以及男人的手。
第三層就開始直罵猥瑣男,diss他們的手「控制不了的東西還留著幹啥,直接咔嚓了呀!」
嘖嘖嘖,顏怡顏悅屬於「每次都能切到特別角度,繞彎子罵你」的脫口秀風格,挨罵的人腦子還沒反應呢,已經被罵了。
這一季除了她倆,還有打破大眾對「大媽」印象的黃大媽
以自身學歷和山東家族背景為底色,側面調侃男尊女卑思想的女碩士唐香玉。
她一邊吐槽「女性不可以給祖宗上香,女性去世後不可以葬進祖墳,女性遲早是要嫁出去的,不配在族譜上留下姓名」這樣的糟粕文化,一邊鼓勵女性獨立自我,打破偏見,說「一個普通的,中規中矩的女孩,她的人生邊界到底在哪,能不能試著打破一下」。
還有借著自己轟炸廚房的糟糕廚藝,大膽反擊「女孩子要會做飯」「女孩子要賢惠」這樣刻板印象的鳥鳥。
她還說從來就不會做飯,話少又懶的自己,玩過家家一直扮演的都是爸爸。這段文本,真的又諷刺又現實。
這些摻雜在職場、愛情、家庭中對女性的固有刻板印象,是女性創作者才有的女性視角。
阿槓並不是說脫口秀男演員們不好哈,也無意挑起兩性對立,只是在這些議題里,身為親身經歷者的她們不僅貢獻了笑點與觀點,還大膽表達了置身於複雜社會關係中的真實感受。
她們本可以選擇更為穩妥更為安全的議題,創作出更為平和的文本,可這些在舞台上發聲的脫口秀女演員們最終還是選擇迎難而上。
要知道,戳破這層既有的「社會保護膜」不單單需要勇氣,還必須要為結果買單,她們每一個,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楊笠」。
在調侃部分男性「為什麼明明看起來那麼普通,但卻可以那麼自信」之前,楊笠的網際網路生存空間很大,可在經過一系列調侃後,她的生活在一年內經歷了大起大落的一夜爆紅和持續不斷的網絡暴力。
之前我們也寫到過,她這種「樹敵式」脫口秀,最集中爆發的一次是在奔馳活動里,指路:你為什麼不買奔馳,是因為不喜歡楊笠嗎?。
帶大家簡單回顧一下,作為當天嘉賓的楊笠和其他藝人一樣,配合品牌方拍攝了一條18s的小短片,結果讓部分男性覺得「奔馳一旦和楊笠扯上關係,就立刻變得low了」。
從活動當天的物料來看,楊笠並不是唯一一個拍攝奔馳視頻的人,論名氣數咖位也遠遠比不上其他藝人,可正常活動辦下來,被狙的只有她一個。
在奔馳事情之前,楊笠還遭遇過代言英特爾被男性網友集體抵制、寶潔品牌請她去直播帶貨跟男性沒有半毛錢關係的衛生巾,結果被部分男性衝進直播間刷屏抵制而取消代言……
時至今日,部分男性仍然還將楊笠視為三觀扭曲的眼中釘以及挑起性別對立的精神領袖。
有這樣經歷的楊笠在前,其他脫口秀女演員不是不明白會遭遇什麼,可她們依舊要表達自己的觀點,越來越多的脫口秀女演員敢於為女性發聲。
但對於這種發聲,也有部分觀眾認為,脫口秀女演員的集體爆發是找到了走紅密碼,認為她們是在複製楊笠的黑紅路線,賺流量快錢。我們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從阿槓的個人感覺來說,當其他脫口秀女演員作為一個專業人士拿起話筒的時候,她們估計想的只有真正想表達的內容,想說一些女性視角下的世界。
就算有相互的交流,也絕不是雌競。
觀眾常說脫口秀不能沒有女演員,就是因為在以男性為主要群體的脫口秀領域,女性本身就是少數。
最初,大家想當然的認為,她們會扯頭花,會暗地裡撕逼。確實,雌競並不是完全沒有,但卻是被迫的。因為市場在某個時間段,只能允許有一兩位脫口秀女演員。所以女性想要在「幽默」這個領域裡大展拳腳,基本上很難。
在脫口秀這個行業,女演員受到的侵害也不比其他人少。在2021年FX電視台出品的女性脫口秀演員群像紀錄片《Hysterical》里,很多脫口秀女演員都坦言經歷過與工作相關的性騷擾、性侵犯。
1999年入行的蕾切爾·范斯坦就說,有時候搞不清主辦方邀請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因為這個人尊重我的表演,還是因為他想趁著周末,滿足他奇怪、噁心和變態的淫慾」。
社會問題,行業現狀,性別劣勢……面對這些,我們為什麼不能講女性話題?就是要講,還要大聲講。短短几分鐘脫口秀的冒犯怎麼比得上女性受到的長年累月的大環境禁錮和男性凝視呢?
我們就是要敏感,就是要說出來,說身邊事,說女孩子真正會經歷的事。如果有人覺得被冒犯到了,那這樣就對了。
我們要說容貌焦慮,說人們把乾屍命名為「一個是樓蘭美女,一個是乾屍二號」,說大眾對女屍的形容是「皮膚鮮活、晶瑩透亮,仿佛剛剛下葬」,可對男屍就沒有這樣的形容。
說身材羞辱,說男性看不得女性有腋毛,覺得「髒兮兮」。說女明星「被小三」和「知三當三」的情感新聞常上熱搜,而普通人的生活中,更有不少女孩遭遇過情感騙局。
說宮斗是因為女性別無選擇,如果給她們打拚事業的機會,沒人會選擇困在一畝三分地里浪費時間。
在性別議題流量化和敏感化的當下,女性脫口秀演員鞭辟入裡的諷刺和調侃越來越受到觀眾歡迎,她們通過脫口秀「冒犯的藝術」,站在女性的角度進行諷刺、誇張和表達。
雖然有些時候話題會不由自主的圍繞男女、性別、婚姻、愛情之類的主題打轉。而這些在部分男性看來是「她一直在講談戀愛,我真是服了」,部分女性群體也不認可她們的輸出,覺得她們的內容過於「女性」,總是用性別做話題,是不是就是為了討好女性觀眾?
可脫口秀女演員之所以能脫穎而出,就是因為她們勇敢挑戰權威。
和其他行業一樣,現在能被觀眾看到的,諸如李雪琴、楊笠、思文這樣的脫口秀女演員都是有高光段子在身上的,可這個行業里的大部分脫口秀女演員,一直都沒有等到自己的高光時刻。
誰也不知道她們的未來有哪些「可行」道路,再往前怎麼走,大家都得摸索。市場裡擁有姓名的和背地裡默默無名的,都在嘗試著前進。
在脫口秀這樣一個「百無禁忌」的開放舞台上,我們需要更多女性的聲音,聊自己的日常、情感、經歷、感悟等等,本質上就是在撕開生活的真實口子。
脫口秀需要女演員,脫口秀需要女性,話筒需要由更多女性握起,這才是不容忽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