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伊拉克投資政治風險淺析

2022-08-02     走出去情報

原標題:赴伊拉克投資政治風險淺析

2017年,伊拉克政府宣布打擊「伊斯蘭國」取得最終勝利,國內安全環境得到大幅改善,伊拉克隨之進入新一輪戰後重建期。一方面,2014年「伊斯蘭國」崛起前已達成的國際合作協議經過重新談判後開始執行。另一方面,伊拉克政府利用國際資金和石油財富,規劃新發展領域,構建新發展格局。

在此期間,新一輪戰後重建形成幾大鮮明特徵:政府主導基礎設施投資,優先發展油氣領域,大力推動國際合作,重建方式轉型升級。伊拉克的三大熱門工程承包和投資領域已經形成,分別是傳統能源、電力新能源和基礎設施建設*。

新冠疫情全球蔓延以來,伊拉克經濟經歷了由疫情打擊下的衰退到能源托舉下的恢復的過程。展望2022年及未來幾年伊拉克的經濟發展趨勢,不同的權威機構給出了類似的參考答案——在高度依賴能源的「地租型經濟」(Rentier Economy)模式下,伊拉克經濟將在2022年繼續大幅增長(10%),在未來幾年跟隨油價回落而發展趨緩(3-5%),而因為國際能源價格波動及黑天鵝事件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甚至有再度陷入衰退的危險。

鑒於中國與伊拉克的傳統友誼和密切的經貿合作關係,在雙方政府的鼓勵和推動下,中資企業參與伊拉克投資建設活動增多已成確定趨勢。

自2019年伊拉克大規模示威遊行導致政府更迭至今,伊拉克政權危機下的政治穩定問題日益突出,或成為未來影響海外投資的關鍵風險因素。本篇將重點就當前在伊投資面臨的政治風險因素做簡要分析。

2022年6月,伊拉克總理穆斯塔法·卡迪米出席中國電建伊拉克學校項目開工儀式

宗派政治矛盾持續,大選未定影響政局

2003年伊戰結束後,伊拉克建立起議會聯邦制政體。然而,其什葉派、遜尼派和庫爾德民族「三足鼎立」的政治歷史和現實,使伊拉克形成獨特的政治分權體制*,時至今日演變為複雜多變的宗派政治格局。宗派矛盾持續升級和碎片化發展,成為影響當前伊拉克政治穩定的第一大因素。

*按照伊拉克政治分權體制,選舉人數占據多數的的什葉派政黨往往為議會第一大黨,獲得推舉政府總理的權力;庫爾德人政黨和阿拉伯遜尼派政黨分別獲得推舉總統和議長的權力。

2021年10月,伊拉克舉行了最新一次國民議會選舉,由伊拉克什葉派宗教領袖薩德爾領導的「薩德爾運動」黨獲得73個席位(共329個議席),成為議會第一大黨。按照伊拉克選舉程序,國民議會應於2022年1月舉行首次會議,並在隨後30天內推選出新總統,此後由新總統指定議會最大黨團推出人選出任總理,最後由總理組閣。

然而,一是負責總統推選的庫爾德政黨——庫爾德愛國聯盟與庫爾德民主黨之間發生嚴重分歧,導致總統人選遲遲能確定,無法履行指定總理程序;二是什葉派政黨聯盟內部關於總理人選亦存在分歧,導致總理人選不能順利確定。政黨分歧擴大,對伊拉克形成穩定的政局造成阻礙。

截至2022年7月,伊拉克已近10個月處於「無政府」狀態,創下本國無(正式選舉的)國家元首和政府領導人持續時間最久紀錄。截至2022年7月,伊拉克政府2022年預算尚未獲得議會批准,亟待解決的基礎設施項目建設和經濟改革支出撥付受到影響。「政局癱瘓」將嚴重阻礙社會經濟的持續發展,而被外界所讚賞為改革派的卡迪米和薩利赫政府,隨時面臨下台可能,其改革政策的連續性也存在中斷的風險。

*當前穆斯塔法·卡迪米政府自2020年5月上台後為臨時政府,2021年10月伊拉克國民議會大選後轉為看守政府。

根據公開報道,近期北方工業、中國路橋等中企正在與伊拉克政府商談鐵路項目投資合作*

中央地方衝突問題,或致國內政局動盪

2003年後,伊拉克改為聯邦制共和國,2008年通過並於2013年修改的憲法,賦予各省更多的自主決策權。在宗派主義盛行下,伊拉克面臨中央集權與地方分權衝突的風險。

最為明顯的特例是庫爾德自治與獨立問題。庫爾德民族是中東地區人口僅次於阿拉伯人、土耳其人和波斯人的第四大民族,在鄂圖曼帝國崩潰後,其人口聚居區被人為分割至伊朗、伊拉克、敘利亞和土耳其等國,民族獨立意願強烈,其獨立運動自20世紀中期至今遭到上述各國政府鎮壓。

薩達姆當政時期,曾對伊拉克境內的庫爾德地區進行嚴厲鎮壓。在2003年伊拉克戰爭結束後,庫爾德地區在美國等支持下,成立自治區,實際處於半獨立狀態。

在參與伊拉克國家民主政治進程中,庫爾德人傾向於將本地區、本民族利益優先於國家利益考量,在打擊「伊斯蘭國」期間,庫爾德自治區趁機擴充自身控制地域範圍及油氣資源。庫爾德地區曾於2017年舉行獨立公投,為自身謀求更大的自主權力獲得更多政治籌碼。

除最突出的庫區問題外,安巴爾省、巴斯拉省、迪亞拉省、基爾庫克、尼尼微、薩拉丁等多省份政府,皆根據憲法賦予的權利不定時向伊拉克中央政府發起權力挑戰,要求獲得更多的自治權限。

伊拉克底格里斯河畔,有中國企業建設的華士德電廠和蘇維拉污水處理廠

政治抗議衝突不斷,影響政局穩定發展

在伊拉克,政治抗議不僅是社會表達對政策和政局不滿的手段,也是政黨之間奪取政治話語權的重要途徑。

2019年起,因為對國家政治腐敗、社會經濟發展等問題不滿,伊拉克民眾開始大規模抗議,最終導致伊拉克前總理阿迪爾·阿卜杜勒·馬赫迪下台。2022年以來,因對伊拉克政治及政黨紛爭的不滿,國民議會第一大黨薩德爾運動黨領袖目穆格塔達·薩德爾號召該黨議員集體辭職以示抗議,並號召其支持者進行示威遊行並衝擊議會,對伊拉克政治局勢變化正在產生重大影響,或導致議會重新選舉,以及政黨勢力變動。

未來,任何政黨紛爭、政府腐敗、社會經濟問題,在正常途徑無法解決的情形下,都可能通過大規模社會抗議尋求政權更迭進行解決,將對外資投資的穩定和安全造成不利影響。

國際關係環境惡化,影響國內發展安全

伊拉克正在面臨動盪的國際和周邊環境帶來的發展安全問題,給本國的商業環境改善帶來嚴重阻礙。首先是俄烏衝突,在給伊拉克帶來能源收入增加的同時,導致其國內糧食安全、通脹等問題加重,影響社會穩定。

其次,全球和地區大國突破伊拉克邊境進行軍事活動,對伊拉克境內的投資安全產生不利影響。2020年1月以來,圍繞美軍刺殺伊朗高級將領蘇萊曼尼事件,美軍和伊朗軍隊在伊拉克境內展開襲擊交鋒。2022年7月,土耳其政府跨境對伊拉克庫爾德自治區境內的庫爾德工人党進行打擊,並造成多名伊拉克平民死亡和受傷。類似的跨境軍事行動,無視伊拉克領土和主權安全,對在伊進行投資活動產生一定的安全威脅。

民間武裝力量壯大,威脅政治穩定統一

在打擊「伊斯蘭國」過程中,伊拉克政府曾允許各地方、部落、黨團組建武裝民兵組織,發放補貼,並要求其配合政府清剿「伊斯蘭國」武裝組織,發揮積極作用。

然而,這一使命完成後。由多利益團體控制的民兵組織既未就地解散,也未歸順政府,仍保持其獨立性和武裝組織特性,打破了政府合法壟斷暴力的地位。民兵組織領導團體逐步參與政黨政治,並通過其武裝活動對當前的政黨活動施加壓力,加劇了伊拉克政治局面的複雜性和不穩定性。未來,一旦武裝組織類政黨參政受阻,將對地方政治生態產生較大的不利影響。

近端時間以來,因伊拉克政治生態的系統性問題和大選未定所形成的混亂局面,以上政治風險因素特徵明顯,值得赴伊和在伊投資經營企業的高度警惕。

2022年7月30日,薩德爾運動黨支持者進入伊拉克議會大樓進行抗議活動

除此之外,伊拉克社會安全風險不容忽視,「伊斯蘭國」等恐怖組織勢力尚存,在敘伊、土伊邊境一帶活動;庫爾德自治區因長期容留被土耳其視為恐怖組織的庫爾德工人黨,其邊境近期遭到土耳其越境襲擊,已造成人員傷亡;巴格達、巴斯拉等大型城市,及其宗教混合居住地區,皆可能因衝突導致極端暴力事件發生……以上不同類別的安全事件發生,皆可能對企業人員安全產生威脅。

伊拉克疫情風險未消,亦對生產經營安全和效率產生影響。伊拉克疫苗接種率不足,新冠疫情仍在繼續。2022年7月初,伊拉克境內報告超過160例霍亂感染及2例死亡病例,在伊拉克衛生條件受限的情況下,其蔓延可能導致的危害不容忽視。

小 結

一切投資風險,最終造成的影響將反映到投資收益下降、投資安全受到威脅等結果上。

然而,風險與機遇並存。在多重投資風險存在的情況下,伊拉克仍然成為國際投資開發商密切關注和熱情參與的中東投資熱土。而如何規避風險,將成為投資成功與否的關鍵,值得每一家進入伊拉克市場的企業研究和探索。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sg/64e18c634d78ce48caee3317a3b19b4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