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才女關露：背負漢奸之名43年，被摯愛拋棄，沉冤得雪後自盡

1928年，21歲的關露考上了南京中央大學，開始接觸詩歌等新式文學，並展現出了極高的天賦。在學習和寫作的過程中，關露在提高了自身創作水平的同時，也認識了不少進步人士。

1931年關露從南京中央大學畢業之後，在進步人士劉道衡的幫助下進入上海法學院讀書。在這期間受同住的妹妹胡繡楓和妹夫李劍華的影響下，秘密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成為了一名地下黨員。

與此同時，關露在事業上也屢創佳績，她的詩歌系《太平洋上的歌聲》一經出版，就受到了廣泛地好評，至今很多人都還很熟悉的高爾基的詩歌《海燕》，也是關露翻譯引進的。

1937年電影《十字街頭》的主題曲《春天裡》唱遍大街小巷的時，作詞上關露的名字也被大眾所熟知。

在關露成名的時候，正是日寇鐵蹄加緊侵略我國的時候。在那個生死存亡的關頭，關露展現出了極高的抗日熱情，慷慨激昂地寫下了「寧為祖國戰鬥死，不做民族未亡人！」的詩句，她也因此被人稱為「民族之妻」。

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這位大名鼎鼎的才女，在1939年左右突然銷聲匿跡了一陣子。當她再次出現在公眾面前的時候，卻已經成了汪偽政權臭名昭著的特務頭子李士群家的常客！

這是怎麼回事呢？

從不反駁的「漢奸」

關露的人生悲劇開始於1939年。

這一年11月，她的長篇小說《新舊時代》接近完成的時候，突然收到了組織上的一封密電，讓她立刻動身去香港找當時擔任八路軍駐港辦事處負責人廖承志。收到密電之後的關露沒有遲疑，立刻動身前往香港。

關露到達香港之後，廖承志帶著另一個人去拜訪了她。那個人跟關露握手做自我介紹時說：「我叫潘漢年……」

關露悲劇人生的齒輪，在這一刻開始轉動。那一天潘漢年跟關露具體說了些什麼，現在已經無法考證。但是潘漢年到香港見關露的目的，卻非常明確——命令關露回到上海，策反臭名昭著的汪偽特工頭子李士群。

在當時，李士群手下雖然沒有軍隊，卻因為用恐嚇與暗殺等手段對付無法籠絡的抗日人士，成為了當時上海令人聞之色變的「魔王」。

潘漢年之所以找柔弱的才女關露去策反李士群這個「魔王」，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原來李士群這個人的經歷十分複雜。

他不但接受過高等教育，還曾經去蘇聯留過學。

他和妻子葉吉卿都曾加入過共產黨，而且李士群還曾經在我黨的地下武裝隊伍「打狗隊」工作過。

1933年李士群因失手被反動派逮捕，在被關押的兩年多時間裡，軍統對李士群百般折磨凌辱。雖然最後他們成功讓李士群變節投降，但同時也讓李士群對軍統充滿了怨恨。

1937年日本人控制上海之後，李士群幾乎立刻就拋棄了軍統，投奔了日本人。

1938年汪精衛投日之後，李士群很快就成為了汪偽政權特務組織「76號」的頭子，對軍統大開殺戒。僅在1939年這一年，李士群就殺死了40多名軍統人員，這讓他凶名大盛的同時，也讓他跟軍統仇恨對立更加嚴重。

當時延安的情報部門在對上海的情況進行分析之後，認為李士群雖然雙手沾滿了愛國人士的鮮血，但卻還是可以試著爭取一下的。

1933年李士群被捕的時候，他的妻子葉吉卿曾經受過關露的妹妹胡繡楓很多照顧，兩人有著很不錯的交情。

所以延安方面本來打算讓胡繡楓去執行策反李士群的任務。可同一時期的胡繡楓人在重慶，負責的任務也非常重要，根本無法脫身。於是她就推薦了自己姐姐關露，替自己去執行策反李士群的任務。

潘漢年是怎麼說服關露，去執行策反李士群這個可怕而危險的任務的？這個我們已經無從得知。

不過根據一些材料的記載，當時潘漢年曾經這麼告訴關露：「這個任務對你來說確實太過危險了一些。而且一旦你接受了這個任務，不但要冒生命的危險，還要拋棄所有的個人聲譽！所以你要拒絕的話，我們也可以理解。」

、沒有任何特工經驗的關露，卻還是毅然決然的接受了這個任務。

在和關露分別之前，潘漢年出於關心特意叮囑關露：「今後有人說你是漢奸的時候，你可不能辯護，要辯護，可就糟了。」

關露淡然回答說：「我不辯護。」

幾天後關露離開香港前往上海，並且很快就和李士群的妻子葉吉卿搭上了關係。葉吉卿對關露非常照顧，經常帶著她出入各種公共場合。關露當了「漢奸」的消息，很快就在上海傳開了。

由於大家都不知道關露身負的秘密任務，所以對她的態度也立刻發生了改變。不但她曾經的同事和朋友們疏遠她，甚至還有人在她背後吐口水，左聯也很快把她排除出了隊伍。即使是在這樣被孤立誤解的情況下，關露也始終記得潘漢年的話，從來沒有為自己辯解過。

關露的委屈和辛酸也沒有白費，在成功接近李士群之後，她發現如延安情報部門所分析的那樣，這個大漢奸其實對他的前途也時常感到不安。當時李士群雖然在汪偽政權內部看起來威風八面，但對於日本人能不能打贏戰爭，他和汪偽政權里的很多人一樣心裡沒有底。

而李士群在汪偽政權里最大的對頭周佛海，通過種種手段聯繫上軍統之後，他更是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惴惴不安。而關露見時機成熟之後，立刻以妹妹有朋友要跟李士群「做生意」為由，對李士群進行試探。

李士群是入過黨的人，他很清楚關露的妹妹胡繡楓是什麼人，關露說她妹妹的朋友找自己「做生意」，李士群幾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在關露的安排下，潘漢年和李士群秘密地進行了會面。

李士群一見到潘漢年，就辯稱自己之所以投靠日本人，是因為他想「聯汪反蔣」，如果組織上願意給他機會，當時的他更願意「聯共抗日」。

潘漢年起初並沒有輕信李士群，對他還有一定的戒心。但李士群在向潘漢年表白之後，確實向新四軍提供了不少日軍的作戰計劃，也算是表露了一些誠意。

潘漢年因此對李士群的戒備有所降低，1943年被他脅迫著，在未曾向上級報備的情況下見了一次汪精衛。這一次的會面不僅讓潘漢年本人在幾十年後被整，連同關露在內的許多秘密情報人員也被牽連，蒙冤入獄許多年。

沉冤難雪的特工

1943年夏天，李士群在汪偽政權的內訌中失勢，被日本人下手毒死。而關露卻並沒有撤離上海，而是繼續潛伏在上海從事秘密情報工作。

一直到1945年8月日本投降之後，我黨從一份秘密情報中得知，關露被國名黨列為「鋤奸隊」的必殺名單時，才緊急安排她去了蘇北的解放區。

這個時候的關露，已經在敵占區生活了五年多的時間。她天真的以為回到解放區之後，自己的名譽就會恢復，她的生活也能夠回到從前。可現實給她帶來的，卻是一重又一重的打擊！

首先是她發現自己所有署名「關露」的作品，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發表。這就意味著她的名譽並沒有恢復。

當時有人勸關露換一個筆名，可關露卻認為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換了筆名反而顯得心虛，就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不久後解放區開展整風運動，關露因為在上海的經歷，幾乎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重點審查的對象。在敵占區關露忍受別人的誤解那麼多年，盼的就是抗戰勝利的這一天，可是抗戰勝利之後她卻還要被誤解，這對於關露來說精神打擊有多重可想而知。

正是這個時候，與關露相戀多年的戀人，也因為她在上海的經歷，給她送來了「絕交信」。接二連三的沉重打擊，讓關露精神出現了崩潰的跡象，一度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雖然潘漢年等人送來了材料，為關露證明了身份，消除了一部分誤會，但關露的戀人還是沒有回頭，只給關露留下了一句：「忘了我吧！」

這還只是關露悲劇命運的開始。

1955年潘漢年被錯誤地逮捕入獄，曾經與他相關的秘密情報人員，很多都受到了牽連，關露也因此被判入獄兩年。

運動開始之後，61歲的關露再次被提起審判，這一次更加嚴重——她被判入獄8年。服完8年的有期徒刑之後，關露雖然被釋放了出來，名譽卻依舊沒有被恢復，她還是被人唾棄的「漢奸」。她的生活環境也十分悽慘；深居簡出的住在一間十幾平米的房子裡，年輕時整潔乾淨的她，此時的屋子裡卻雜亂不堪，甚至還有很大的異味。

1980年5月，73歲的關露突然倒地不起，被送往醫院之後檢查出來患上了腦血栓，雖然被搶救回了生命，卻落下了雙手無法提筆寫字的後遺症。

在這樣的情況下，關露又苦苦熬了兩年。一直到1982年3月，中央組織部作出了《關於關露同志的平反決定》，她的名譽得到了恢復，多年的冤屈終於得以洗雪。

9個月後，關露在親人的幫助下寫完了自己回憶錄，然後選擇服下安眠藥，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後記

人們在收拾關露的遺物時，在她的身邊發現了她曾經那位愛人的照片，照片的背面是關露自己寫的兩句詩：「一場幽夢同誰近，千古情人我獨痴。」

在與曾經的那位愛人分別後，關露一生未婚。陪伴她度過人生最後時間的，是逼仄昏暗的陋室中的一個塑料娃娃。

據說在關露的骨灰被安放進八寶山那天，她曾經的那位愛人也參加了儀式。不知道當時的他，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