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4月,一部叫《小捨得》的劇,扎了不少80、90後父母的心。
劇中「可怕的育兒KPI」不僅逼「瘋」了田雨嵐、顏子悠娘倆兒,也差點令觀眾「致郁」。
後來,網友把這部劇的主題立了個「概念」,叫「打雞血式育兒」,簡稱「雞娃」。
因為養「雞娃」比996更可怕,很多觀眾看到半路棄劇:
「《小捨得》看得挺扎心的……累!」
事隔一年,比「雞娃劇」更扎心的「生娃劇」來了——《親愛的孩子》。
《親愛的孩子》不僅令人焦慮,其「紀錄片」似的鏡頭和情節設計,還令人「恐婚」「恐生」。
「這種劇看多了,結婚都難了,還談啥一胎二胎三胎?」
「這個劇是恐怖片吧,好害怕、好恐怖。」
無獨有偶,剛剛上映完的《心居》中,有關階層分化的劇情,也令人「細思極恐」。
網友調侃:這劇直接改名叫「門第」算了![捂臉]
實話實說,《小捨得》《親愛的小孩》《心居》製作都算精良,但都因價值觀跑偏而被觀眾棄劇,造成了「收視率可觀、口碑不樂觀、評分很悲觀」的怪現象。
不久前,人民網更犀利點評:除了賣慘、賺眼淚,這些劇是否有更深層次的作用?
同是現實題材劇,為何《人世間》就大受好評,令觀眾感到溫暖,而《親愛的孩子》《心居》就令人焦慮、細思極恐?
回顧《心居》,有五個劇情設定令人「細思極恐」:
第一,外鄉來上海打工的馮曉琴,雖嫁入顧家當兒媳,眾人卻默認她是保姆。如果不出來創業這輩子都難翻身。
第二,劇中每一對婚姻(馮曉琴和顧磊、葛玥和顧昕、顧清俞和施源每一對),人設都強調了「階級差」:曉琴是外地人、顧磊是本地人;葛玥是「官二代」,顧昕是普通家庭;清俞是城市精英,施源是「落魄貴族」……關鍵是,每一對都未能白頭偕老。
第三,顧昕說「換啥都不能換父母」,這種對名利無休止地嚮往、攀比,比「躺平」更可怕。
第四,劇中所有「外鄉人」:賴房租的郭強夫婦、當小三的馮曉琴妹妹、甚至「白月光」展翔,都是靠「不正當手段」留在上海的。
第五,能拿得起700萬的顧昕家卻要在葛玥家面前低三下四,「民不如富,富不如官」,這個邏輯有點紅樓夢「護官符」的意思……
這大概就是人民網說「在藝術創作中殺雞取卵」——
關於「在大城市安居」,可講的故事太多了;為支持大城市發展做出巨大貢獻的外鄉人也不乏先例;上海人的性格特徵,也絕不只有「精明、勢利、算計」……
可是編劇「殺雞取卵」,只把目光聚焦在外地人的「自卑、無底線、追名逐利不講原則」上,本地人的「毫無感恩和敬畏之心」上……
有觀眾評價說,這部劇簡直「全員惡人」,展現了食利階級醜惡面孔眾生相。
不知道這麼說是否太犀利,但說真的……《心居》是不是格局小了?
《親愛的孩子》則不用「細思」就很「恐」。
劇一開頭,就是主婦方一諾真實到恐怖的肚皮,鏡子面前,她看著變形而「醜陋」的身材目露絕望。
這個微妙的「質感」算是給全劇定了調,接著,感到絕望的就是觀眾了:
1、妻子經歷地獄般的疼痛時,丈夫回家看球;
2、妻子出手術室還沒找到病房,丈夫給婆婆送去胎盤煮;
3、妻子排惡露,丈夫處理後擦了五分鐘護手霜;
4、婆婆把兒媳婦生孩子比作「老母豬」,覬覦兒子給月嫂的錢……
5、連妊娠紋、剪臍帶、產婦漏尿都拍得真實無比……
網友連呼「恐怖」——人家想看個婚姻劇,不是要看生孩兒紀錄片啊!
觀眾的棄劇理由都不用找的:
「如果說有八成貼近生活,剩餘兩成無限放大也是夠噁心了。」
這就像繪畫藝術一樣,畫的藝術價值,是畫家對景像的創意和構思。如果完全復刻,追求一比一真實度,那麼看照片就好了,何必繪畫?
任素汐、秦昊的演技是一流的,但把「產婦用紙尿褲、拉褲兜、吃胎盤」都搬上螢屏,是不是就離藝術遠了?
女性生育痛苦是真實的、生孩子時丈夫的百無聊賴也許存在,但用「紀錄片」的鏡頭復刻這些,難道不會讓女性生產尊嚴盡失?不會讓未婚未育的女性,對婚姻產生忌憚?不會激化已婚女性對另一半的不滿?
如果說「剩餘的兩成強行放大」能產生什麼作用,那也就是人民網說的了:
極端問題堆砌式疊加呈現……可能會產生極大社會焦慮感,甚至造成年輕人的恐婚、恐育、加劇家庭矛盾的激化。
藝術到底是什麼、藝術家究竟在做什麼,是關乎藝術的本質問題。
影視劇也是一種藝術,但不同的作家、編劇對藝術的理解不一樣,選材的角度也就不一樣。
《親愛的孩子》把目光聚集在了女性的生娃焦慮、丈夫在妻子產前產後的不靠譜上。
《人世間》卻致力於挖掘人性的溫暖——人如何在處於孤苦無助時,還能自立自強,並向別人伸出幫助的雙手,成為希望之光。
若以《親愛的孩子》之視角看周秉昆的人生,也許很尷尬:
照顧著腦血栓後遺症的媽,帶著姐姐的閨女,養著別人的兒子;媳婦一邊給孩子做飯,一邊要給媽端屎端尿……凹糟的生活細節「一挖一籮筐」。
換作《心居》的視角,那就更心寒了:
周秉昆奮鬥一輩子,也趕不上哥姐的階層;鄭娟在周家比馮曉琴還慘,更像保姆!
可是你看《人世間》,絕不會焦慮、恐懼。因為作者、編劇、導演的著眼點,是給觀眾治癒、能量、陽光和感悟。
論「苦難」,《心居》《親愛的小孩》比不上《人世間》。
兩邊的主角,一邊是經歷「下鄉、下崗、動遷」的社會變遷、「吃不飽飯、愛子夭折、失業、入獄」的人生重擊,一邊只是「生子、買房、就業」的吃喝拉撒。
但主角對待苦難的態度卻反過來了:
周秉昆、鄭娟一直努力抓住微不可見的人生機遇、珍惜命運饋贈,默默堅強、善良、助人(觀眾也能在他們身上看到「人真正的高貴」,而非淺薄的「名利之思」)。
而方一諾和肖路,一直陷在「緊張、委屈、抱怨、焦慮、自私自利」之中。
如果把苦難比作音符,作品比作樂章。《人世間》雖然用了苦難的音符,但樂章是積極向上的。《親愛的小孩》《心居》《小捨得》卻是苦難音符的拼湊,把苦難變成了恐慌。
不怪網友說:
「人世間這種劇就比較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難,但是親情愛情友情會讓你更勇敢更堅定,而不是一味販賣焦慮,覺得人生不值得。」
人生值得或不值得,本來就是一個選擇題,看你如何去看待、去作為。
而作家、編導,如何處理「人生的值得與不值得」 ,則出於他們的境界、社會責任感有別。
現實題材劇一味「賣慘」,和前幾年的「爽劇」毫無二致,都是「流量密碼」。在這點上,網友依舊一針見血……
《心居》雖然拍得現實,但價值觀嚴重跑偏——
底層意識層面,默認了「階級」不同的人在一起註定不會幸福:馮曉琴和顧磊、葛玥和顧昕、顧清俞和施源,三對夫妻三個「階級」,而且編劇以各種形式的人性扭曲來將他們拆散,這……符合社會平等價值觀嗎?
《親愛的孩子》似乎也熱衷於「揚惡」——
高解析度記錄了生孩的慘痛、產後夫妻關係扎心,而對愛情、生育的神聖、婚姻的包容隻字不提。
如此這般的劇作,怎麼可能不令年輕人焦慮?
緊跟熱點、抓分歧「賣慘」並不難,難的是讓價值觀不偏不倚、健康向上。
這讓我想到一部專講「惡」的豆瓣高分劇——《我們與惡的距離》。
這是一個矛盾更突出的現實題材劇,一場無差別殺人事件導致若干家庭被逼仄:受害者家庭:孩子罹難,瀕臨破碎;加害者家庭:兒子殺人,全家逃離都市;律師家庭:因幫死刑犯,被網暴……
即使情節圍繞於「惡」,主角卻都很善良,劇情也未曾煽動不同人群的偏見,而是剖開不同個體,讓觀眾接納人的複雜性,看到勇氣和恐懼可以並存,明白陰暗永遠不會阻止美好。
這劇的主題緊抓熱點又不失健康:不要因為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就自認有權「殺人」。
《人世間》也一樣,它的主題和劇名一樣宏大、溫暖、充滿哲思。
它詮釋了幸福的內涵,塑造了一個又一個能吃苦、肯擔腳踏實地的愛家愛國之人(家人、國人的幸福是劇中主角一生的責任和使命)。
甚至通過角色,你能感受到一個民族的美德:篤實寬厚、誠信勇毅、仁愛慎獨。
這樣的劇,你放到國外做文化交流都放心,放在幾十年後給子孫看,也安心!這就叫編導的境界和責任感。
所以,劇方不要再把觀眾當傻子了[捂臉]:別再用「賣慘」博流量;別再用浮躁的價值觀給觀眾洗腦;別再用「形而上的真實」「煽情的扎心」作懶於深度思考、逃避社會責任感藉口!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方一諾的自艾自憐、怨天怨地、「人生不值得」,並非我輩之生活常態。周秉昆和鄭娟的歲月靜好、溫潤強大、「人生值得」,才是我們愛的「悲喜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