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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我和我的祖國》這部電影里有這樣一個情節:
在開國大典的前夜,為了修復意外損毀的阻斷器,大典籌備處的專家們向街坊鄰居們尋求幫助,希望從收音機、電子管中提取到需要的稀有金屬。一位清華大學的老教授拿來了實驗室僅存的一塊鉻。
電影中拿到鉻的專家向老教授深深鞠了一躬,不僅是感謝老教授,還因為他知道這份鉻對於實驗室來說非常珍貴,老教授能拿出來是做了巨大的犧牲。
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與西方國家完成工業革命後科技無限進步不同,我國的科技水平落後了世界一大截,尤其是稀有金屬這樣的研究樣本,科研人員即使「坐擁」整片中華大地,對地下深埋的稀有金屬卻是無計可施。
當時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國外購買,價格非常的高,所以每一份稀有金屬都很珍貴。
在當時,科研人員有一個不成文的信念:稀有金屬比命還珍貴。
1937年,長沙清華校區的校長梅貽琦在門口被一個乞丐攔住了。
蓬頭垢面的乞丐手裡抱著一個「酸菜罈子」,他熱淚盈眶地喊梅貽琦:「梅校長」。
梅貽琦仔細觀察了許久才認出這個人竟是自己的好友趙忠堯!
見到好友梅貽琦固然很開心,但他又很疑惑,趙忠堯之前一直在北平的清華大學任教,怎麼會以乞丐的模樣出現在長沙?
他緊緊握住好友的手,連聲詢問好友怎麼會變成這樣。
趙忠堯將臉上的淚擦乾淨,將手中的「酸菜罈子」遞給梅貽琦,說了一個故事。
2
1937年7月7日,七七事變爆發,北平淪陷。
當時趙忠堯正在參加實驗室同事的婚禮,突然衝進來的軍隊讓婚禮現場變得一團亂,他的耳邊充斥著各種尖叫。在慌亂之中,他想起了一件事:
由於人都在婚禮現場,實驗室此時並沒有人,而在實驗室里,有一份「鎮室至寶」——50毫克鐳。
這50毫克鐳是趙忠堯在劍橋大學深造完回國時,他的老師著名物理學家盧瑟福送給他的離別禮。
回國後,趙忠堯就把這50毫克鐳捐贈給了清華大學實驗室。
鐳是原子彈的材料之一,對於當時的中國來說彌足珍貴,決不能落入日軍手中。
趙忠堯和同事梁思成冒著生命危險一路狂奔回清華,梁思成是去搶救那些珍貴的古建築資料,趙忠堯則是將那50毫克鐳小心存放在鉛筒中,將它藏在衣服裡帶了出來。
北平已經不安全,鐳的存放也馬虎不得,趙忠堯想起了遠在長沙的好友梅貽琦,他決定把鐳託付給自己的好友。
為了防止被日軍發現,趙忠堯不敢坐火車,只能步行。他把自己打扮成乞丐的樣子,找了一個酸菜罈子將鉛筒放了進去,上面鋪上厚厚的酸菜,抱著罈子融入了難民大軍中。
趙忠堯和難民一樣吃著饅頭野菜,隨便找一塊空地就能睡下,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走到長沙。
終於走到長沙清華校區門口的趙忠堯非常激動,但他因為幾個月的磨難,灰頭土臉的他被保安攔了下來,不讓他進入校園。
趙忠堯的心頭仿佛被潑了一盆涼水,正當他不知所措時,梅貽琦正好走了出來。
梅貽琦越聽心中越覺得難受,他想拉著趙忠堯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鐳屬於放射物,哪怕做了鉛筒的防護,幾個月過去,防護肯定有所減弱,這麼長時間的輻射下對趙忠堯的身體肯定有所損傷。
趙忠堯卻不願意去,鄭重地將酸菜罈子放在梅貽琦的手上,叮囑他一定要保存好它,至於自己的身體檢查,等他確認鐳沒有事情之後再說。
所幸的是,後來經過檢查,趙忠堯的身體沒有被放射性物質影響,他重新投入到了自己的物理學事業中去。
抗日戰爭結束後,趙忠堯獲得了一次機會——前往美國比基尼島觀看美國原子彈實驗。
3
當巨大的蘑菇雲爆炸在自己眼前,與趙忠堯一起的其他國家代表紛紛讚嘆美國科學技術的先進,趙忠堯自己卻有了一個念頭:
他想在中國的土地上也冉冉升起一朵蘑菇雲。
這在當時的中國簡直是天方夜譚,剛剛經歷過戰爭洗禮的中國又陷入了黨派的鬥爭,千瘡百孔的中國如何能擁有原子彈技術?
國內無法提供如此先進的技術,趙忠堯把目標瞄準了自己留學過的母校加州理工大學,他想借用大學的實驗室研究原子彈技術。
趙忠堯在美留學時,就是物理界的名人,不少學者都非常尊敬他,他是第一個發現反物質的人,也與諾貝爾物理學獎曾經擦肩而過。
所以當趙忠堯提出想在加州理工大學幫忙研究原子彈時,加州理工大學欣然同意。
在實驗室中,趙忠堯將用於原子彈的粒子加速器完全拆解,表面上是幫助美國完善粒子加速器的工作原理,實際上他將參數偷偷記在腦中,一些加速器零件也被他收集起來,準備找個時機送回國。
從1946年到1949年,3年的時間裡,趙忠堯攻克了粒子加速器的所有難關,私下也收集了不少粒子加速器的零件。
新中國成立後,他立刻找關係將零件送回國內。1950年,他與錢學森等科學家準備乘船返回中國。
然而在美國人眼裡錢學森一個人頂5個師,趙忠堯在物理界的分量也舉足輕重,這樣的人怎麼能放回中國呢?
和錢學森一樣,趙忠堯也被美國扣了下來。
4
美國和日本的「糖衣炮彈」永遠折辱不了一個愛國的中國人。
趙忠堯的心牽掛著祖國,4年前看到蘑菇雲的那種心情他如今都記得,這不是多好的條件能讓他動搖的。
談判一次次的失敗,美國的底線也一讓再讓,表示趙忠堯如果真的要回國,只能去台灣。
但趙忠堯仍舊不同意,他堅定地說:
「我只想回大陸。」
最終迫於國際各方面的壓力,還有中國代表方的不斷交涉,趙忠堯、錢學森這一批科學家還是回到了中國。
回國後的趙忠堯只做了兩件事:
一是將自己在美國學到的原子彈技術統統用到我國原子彈事業上;
二是教育更多的學生,為中國的物理事業培養更多的新鮮血液。
趙忠堯從美國帶回來的理論大大促進了中國粒子加速器的研究進程,原子彈得以在幾年後成功爆炸,趙忠堯功不可沒。
此外,他在教育事業上也是桃李滿天下,不少頂級的物理學家都受到過他的諄諄教誨,楊振寧和李政道更是跟著他學習了很久。
然而,趙忠堯卻無緣親眼見到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的時候。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50年代末期趙忠堯離開了物理研究的一線。
十幾年的時間裡,趙忠堯仍舊保持對物理的高度熱愛,直到1973年,已經71歲的他又回到了物理研究上。
當時中國成立了高能物理研究所,目的是為中國物理界輸送更多的人才,趙忠堯擔任了研究所的副所長。
培養人才這樣的事並不能給趙忠堯帶來很大的名氣,相比之前那個享譽全球的中國科學家身份,無疑是會有巨大的落差。
但趙忠堯自己並不介意:
「我只要在為祖國做事就很滿足了,其他人怎麼看待我管不著。」
在之後的20多年教育事業中,趙忠堯認真仔細,從他的實驗室走出的學生也在各個領域大放異彩。
1998年5月38日,96歲的趙忠堯院士因為疾病與世長絕,中國物理界有一顆明亮的星星失去了光芒。
這樣頂級的學者,本來應該在學術界大放異彩,但趙忠堯選擇回歸平淡,用自己的畢生所學來為更多迷茫的年輕人指明方向。
5
「我的老師本來應該是第一個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的中國人,只是因為各種原因讓老師失去了他應得的光榮。」
趙忠堯的學生李政道曾經對老師的經歷感到非常惋惜。
無獨有偶,1976年,在諾貝爾物理學獎的頒獎儀式上,獲獎的丁肇中在發表自己的獲獎感言時,著重提到了趙忠堯,對趙忠堯做出的貢獻做出來極大的肯定:
「沒有趙忠堯就沒有今天的物理學研究。」
趙忠堯院士可以不在意自身的榮耀,但我們卻不能忘記他這個先驅者與奠基人。
今年是趙忠堯誕辰120周年,我國的物理研究如今已經是飛速發展,甚至走在了世界前列。
這是老一輩科學家們所希望看到的。
曾經的中國在國際上受盡委屈,直到我們有了兩彈一星。兩彈一星的背後是無數科學家的捨身忘我,奮不顧身。
《我和我的祖國》里還有那麼一段:
由於原子彈研發工作的保密度極高,有一位在一線的工作人員三年沒有與戀人聯繫。三年後兩人在公交車上再次碰面時,早已物是人非。在國家大愛面前,人生只有相遇,沒有相聚。
因為這些人的默默奉獻,才有了如今的中國。
中國所做的每一件轟動世界的大事裡,都是數以萬計的「螺絲釘」在發光發熱。
他們的故事應該被記錄下來,值得被傳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