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非常難以破除的歷史偏見是,在古代,世界性的文明交流是不可能發生的,中國文明是不可能與西方文明進行交流的,原因是交通不發達。
事實上,無論是學理證據,還是考古證據,全球性的文明交流在整個人類歷史中一直存在。而且自5000年前以來,全球性的文明交流愈發頻繁,呈現出周期化特徵。
先舉幾個很硬的考古證據。
農業考古學證實,小米是起源於中國華北的。小麥則是起源於西亞的肥沃新月地帶。10000年前左右,小米和小麥在中國和西亞都被培育成農作物,農業開始出現。此前的好幾千年,人們則是採集野生的小米和小麥。
但是,7000多年前,本來當地並無野生小米的歐洲地區,卻突然出現了小米的遺存。這被認為是從中國傳播過去。4000多年前,中國則突然出現了小麥的遺存,這被認為是從西亞傳過去的。
小麥傳播路徑
彩陶是另一個證據。不僅在紋飾風格上,中國的所出土的幾千年前的彩陶與西亞同期的高度一致,而且,彩陶業整體的興衰曲線上,也高度一致,興起和衰落的歷史時期是同步的。可以確定,在彩陶時期,中國與西亞之前一定存在文明交流。而彩陶的興起是在8000年前左右。
而且在中國和西亞之間的中亞和東歐地區,也出土了大量的彩陶,風格也是高度一致,這被認為是中國和西亞文明交流的中介、中繼地區。也就說,中國和古兩河文明間的文明交流,並非直接的,而是通過中亞而漸次的,有學者甚至整理出了這條彩陶傳播路線,稱之為「彩陶之路」。
古代中西文明之間發生文明交流的證據,不僅表現在考古證據上,而且還表現在學理證據上。在中西文明的歷史上,都會周期性地同步出現思想的變革,違背當地固有傳統的新思想突然出現。通過學術學理研究,可以確定不同的思想流派的起源地,當它突然出現在一個擁有學理上與之相悖的文化背景的地區時,就可以確定,是從起源地傳播至此的。
通過這種學術研究,不僅可以春秋戰國時期,中西文化之間發生了大規模的文明交流,而且可以確定5000年前,中國和古兩河就已經發生了文明交流。
我本人最先就是學術學理的研究,而識別這些中西之前的文明交流的。後來才注意到考古證據。因此,我認為,在識別和確立遠古時期的文明交流時,應該讓考古資料與學理研究相結合。但是,現在的學術界卻重考古,而輕學理。
就中國歷史而言,將考古與傳統的文獻記載相結合,就可以確定,黃帝時期,是中國歷史的轉折點。
黃帝之前,中國歷史並未遭遇西方文明的衝擊,基本是獨立發展的,對應於傳統歷史觀中的「三皇」時期。通過考古資料和文字學資料,可以確定,三皇時期,中國是一個「結繩而治」的契約社會。當時並沒有政府,社會是靠結繩和書契這兩種原始形態的契約來治理的,因為,是存在良好秩序的。
從黃帝之後,中國開始進入五帝時期,這是中國歷史的大轉折,從此開始周期性地遭遇西方文明的衝擊,西方文明的要素開始進入中國,與中國文明發生衝突,並最終被吸收進來。
因此,黃帝之後,中國文明就不再是純粹了,而是被周期性混入西方文明要素。通過學理研究和考古研究,可以確定在每次西方文明的衝擊,以及哪些西方文明要素混入了中國文明之中。
值得指出和強調的是,在古代的中西文明交流中,文明影響是相互的,當西方文明要素傳入中國時,中國文明要素也傳入了西方。正是這種文明交流,導致中西歷史都發生了變革。但是,傳統觀點卻將這種歷史變革歸因於單個文明的內部進化。
更值得注意的是,儘管中西文明是相互影響的,但是無論是從中國歷史看,還是從整個人類歷史看,中西文明要素的相互影響並非是對稱的、對等的,而是以中國文明要素為主導的。
在西方社會,中國因素所帶來的衝擊更強烈。強烈到什麼程度,強烈到導致他們出現了文明的終端,一個個文明最終徹底消失,古兩河文明、古埃及文明、古希臘文明、古印度文明等一系列文明都最終消失了,而是被因受中國文明影響而產生新的文明形態所代替。
因此,我的一個基本結論是,在西方歷史中所屢次發生的文明中斷、文明消失,從根本上是受中國文明衝擊的結果。請各位對這個判斷不要太驚訝 。
在中國歷史中,儘管西方文明要素周期性的衝擊中國,也是使得中國出現思想的變化、制度的變化,但是,總體而言,依然是中國固有的文化占主體、主導地位。中國固有的文化與外來的西方文化間的關係是體用關係,是「中體西用」的。
在黃帝戰蚩尤中,傳統的觀點一直將黃帝和蚩尤看成中國內部的兩個不同的部落,而且考證說蚩尤部落起源於中國哪個哪個地區,其實這都是不正確的。
如果通透地研究整個人類文明史,不僅要進行考古研究,還要進行學理研究,就可以清晰識別,黃帝是代表中國文明中國文化的,而蚩尤則是代表外來的西方文化。黃帝蚩尤之戰,實際是中西文明文化的衝突。蚩尤是侵入中國的外來文明,黃帝則是帥眾對外來的侵略進行抵禦和抗擊。
而且還可以識別,蚩尤文化,是中亞遊牧文化和西亞多神教文化的符合體,既由遊牧文化的暴力特徵,又有多神教的祭祀特徵。
黃帝戰敗蚩尤僅僅是一種武力上勝利,其文化影響並未消除。真正消除由蚩尤文化所帶來的多神教文化對中國的影響,是在後來的顓頊時期,通過「絕地天通」而實現。「絕地天通」的實質是對多神教進行改革、改造,取消其神像、神廟,以及繁雜的祭祀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