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鑄劍為犁
圖:來自網絡
在我的記憶里,母親總是那樣的樸實,潔凈,勤勞和匆忙,雖然她離開我們多年,但我卻無時不沉浸在對母親深深的緬懷中。
每次回老家,我在母親常住的床頭佇立時,仿佛母親就在床上一樣,尤其難忘那依戀的眼神。忙碌時無從記起,一旦閒下來,尤其在難眠的深夜,那種刻骨的痛撕心裂肺。
雖然我已是不惑之年,但更深的體驗孩子失去母親的劇痛,去日愈久,緬懷愈深,連平時的笑聲都好像是一種罪過。此時才知道當一個人失意時、痛苦時、得意時能對母親傾訴是多麼的可貴和幸福呀!
母親養育我們七個兄姊,一個從小就夭折了,父親在鄉里供銷社工作,常年在外,一家人的生活重擔就落在母親身上。三個兄長年齡相差很小,在那個缺衣少食的年代,只靠父親幾十元的工資,養活一家人困難可想而知。因此,為了補貼家用,母親總是傾己之力,無怨無悔的付出。
那時候三個長兄很頑皮,經常到附近的一個池塘洗澡,母親在無數個中午頂著烈日,背著一個,領著一個去找洗澡的哥哥們,恐怕有閃失。
母親21歲的時候,在生產隊一次鍘草時,將腳鍘去半截,母親就這樣拖著殘疾的腳,將我們兄妹六個養大成人,期間所受的艱難是不言而喻的。母親深知自己之所以被遺棄,就是因為沒有文化。所以,再苦,她都要供我們讀書。
需要花錢了,母親就把家裡的糧食和平時積攢的雞蛋拿到集鎮上去賣。另外,就是拚命掙工分。每天上下午參加生產隊的集體勞動,一早一晚,還得去地里或山坡上割草,交到生產隊的飼養室折算工分。每次割的青草都裝得滿滿一草箕,沉沉的,起身時都要別人幫助托起草箕才能上肩,走起路都直不起腰來。
如果是熱天,每次下湖割草回來都是汗流浹背的,渴了,就用水瓢舀起缸里的井水咕嘟咕嘟地喝起來。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就又趕緊去燒火做飯,打發我們去學校上學。
每到晚上忙好一切,母親就在如豆的油燈下,給全家人納鞋底,不時用針在頭髮上擦一下,那份專注和辛勞在幼小的心靈中烙下了很深的印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母親都是這樣地忙碌著。
繁重的生活,沒有影響母親寬以待人的個性和諄諄教育子女之情,因為父親工作原因,我們先後搬了幾次家。每到一個地方都給左鄰右舍留下很深的印象,直到現在很多年以前的鄰居還在走動。這源於母親的寬容和大氣,無論自己多麼艱難,看到別人有困難都會拿出僅有的東西周濟他人,她經常教育我們自食其力,誠實做人,寬容大度,不取無義之財,言傳身教為我們上了一堂終身享用的課。
在母親58歲時,父親去世了,母親忍受著巨大的悲痛,把全部心思用到了我們的下一代身上,帶大了一個又一個,我的小兒子一直在母親身邊生活著。姥爺原來是私塾先生,母親也認識一些字,對孩子教育,母親是慈愛加嚴厲,孩子們非常尊重母親。每到過春節我們都給母親磕頭,看到跪倒地上一群子孫,母親的笑很開心。
在年輕時母親得過甲亢,在那個醫學不發達的年代,母親差一點離開我們,後來一位老大夫用自己研究的方法為母親治好了病,多年以來母親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到母親去世的頭一年,母親病倒了,先是腦血栓,本來治癒的差不多了,又不幸患上了心肌梗,這是兩種相剋的毛病,一個需要活動,一個需要靜養。就這樣母親一直癱瘓在床上,也不能說話了,對母親這樣剛強一輩子的人來說,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每次我們伺候大小便時都顯得很難為情,一輩子母親凈照顧我們了,輪到我們照顧母親時,竟然覺得對自己是一種煎熬,每次母親看我們的眼神都很悽慘,我知道是母親堅強的性格,加速了她的去世進程。
我們終究沒能挽留住母親。臨去世前,母親一次次欲言又止,可直到臨終時也沒能說出一句話。
母親留給我們的痛很深刻,作為生養六個孩子的母親,一生的付出是多麼巨大呀!
我們的人生,其實是一場漫長的告別,孤單地來,又孤單地走。在這個過程中,除了身體的不斷成長和衰老,就是思念的累積和離別的憂傷。當我們千辛萬苦地越過人生的一個個溝坎,卻發現母親再也無法感受我們的成功和悲傷。
沒有母親的日子,這孤單的身影該在何處停留,這破碎的心靈又該在何處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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