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花園,一個魚塘,一棵梨樹,一個最愛的人

2023-10-28     白馬驚天劍

原標題:一座花園,一個魚塘,一棵梨樹,一個最愛的人

童年的時候,家鄉地肥土沃、山清水秀,是當之無愧的魚米之鄉。有時在田間割稻插秧,就會有魚兒在腳邊游來游去,逗你開心。往泥土裡一挖,一條條泥鰍就會素麵朝天。它們都是我童年餐桌上的一道精美菜肴。夏天,家鄉會刮幾場颱風,池塘小溪水漫金山,魚兒散兵游勇,有的甚至遊蕩到門前屋後的小水溝里,用簸箕隨便撮幾下水就能逮到幾條。我家距離小學大約要走十分鐘的路程,一路都是梯田水溝,魚兒妻妾成群,我經常因為眷戀它們而逃課。

每到周末,我就會和夥伴扛起自己製作的釣魚竿,挖一大桶蚯蚓,浩浩蕩蕩地向溪畔河邊進軍。天黑回去時,滿載的收穫。這時大人雖然也嗔怪我們不務正業,但還是由得我們。

養魚的池塘所在的院子被我美其名曰花果園,從我八歲上小學二年級就開始經營。花果園只有100平米左右,當然比魯迅的百草園小得多,但裡面的植物也已超過「百草」。花果園裡種植著150多種花卉、30多種草藥和近20種瓜果蔬菜,我在花果園外圍壘了石牆,在石牆裡面裝了機關,在機關裡面儲存了果實和種子;我在花果園裡邊挖了池塘,除了養魚,還能給植物澆水。

早上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花果園;放學回來,第一件事情也是去花果園。花兒開艷了,就紮成花結,帶在自己頭上;中藥長夠了,就挖了曬乾,給奶奶泡茶喝;苦瓜紅了,西紅柿熟了,向日葵乾了,就分給弟弟妹妹和小朋友們。那是一段多麼美好和快樂的時光啊。

我經營花果園前,牆角邊的那棵梨樹是唯一的果樹。從有記憶開始,梨樹總能在春天開出滿枝的白花,夏天掛滿累累的碩果。大人都捨不得吃梨,把梨子賣給水果販子,用錢給我添置新衣服。祖母疼我,總是偷偷給我留了一籃子,每天讓我吃上一兩個。這一兩個梨子,是我整個童年生活的一種驚喜和念想。

在我的心裡,那棵古老的唯一的梨樹,便是祖母的化身。有了它,我便有了快樂、愛和希望。儘管此後我親手種植過很多果樹,有的甚至還創造出了一些奇蹟,比如我種了一年就開花的桃樹,比如我插了半年就結果的葡萄,但我卻無法像愛梨樹一樣地去愛它們。

我常常夢見梨樹。梨樹葉茂枝盛,我就想著祖母一定好好的,便會在夢裡淺笑;梨樹葉落花敗,我就不由地想到祖母不可抗拒的老和死,於是黯然淚下。醒來後,急急地跑過去看梨樹,然後慶幸這只是一場夢。梨樹在,祖母就在;梨樹不死,祖母就不會死。我把心之一隅那最熱烈、最神聖的希冀和想望放在了花果園的牆角邊。我常為梨樹培土、施肥,為它捉蟲、打藥,為它鼓勁、祈禱,希望它能開出更美的花兒,結出更大的果實。

那年春天,梨樹沒有長出葉子,只開了一朵梨花。我心頭閃過一個不祥的預感,祖母要離我而去了,梨樹最後的一朵花,是奶奶用盡了身上所有的能量為我傳遞的餘溫和留存的希望。

果然,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祖母因為血壓驟升,永遠地閉上了眼睛。而我的床頭,一本厚厚的《浙南草藥大全》,已幾乎被我翻爛。床底下的金銀花、白馬蘭、龍膽草是我剛從花果園採挖過來的,它們都極具涼血降壓的功效,但卻沒能治好祖母的高血壓。這是我的童年無法治癒的傷疤。

無疑,我的童年是一段苦與樂同在、痛與愛並存的非常歲月,真可用「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來形容。初中畢業那年,我十五歲,第一次離開了故鄉,少年時代的快樂和憂愁也漸隱漸退,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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