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服了龔琳娜

2023-05-23     淘漉音樂

原標題:真服了龔琳娜

很多人第一次認識龔琳娜,是因為那首《忐忑》。

2010年,這首歌以勢不可擋的速度躥紅於網絡,被賦予「神曲」之名。

那時,龔琳娜畫著火紅的嘴唇,眼角陰影斜到髮絲,瘋癲、詭奇、震撼人心。

2023年,出現在《乘風2023》舞台上的龔琳娜一襲粉裙,裝扮風格迥異,聲音依舊驚艷。

龔琳娜與美依禮芽合作的《花海》,被很多人認為是第一次公演中最動人的合作。雀躍且堅定的「小美」,溫柔也熱烈的「老龔」,甫一開口,就直擊人心。

與歌聲同樣感人至深的,還有龔琳娜在表演前的一番獨白。

面對遠道而來的日本藝人,龔琳娜鼓勵美依禮芽勇敢展示自己,她告訴對方,其實自己在很長時間裡都不敢穿粉色,因為那不是她的顏色。

她從自卑、苦澀中走出來,行走在爭議與溢美的兩端,迷茫過,也堅持著。

現在,她選擇拔自己心底的刺,為隊友造一副戰甲。

8歲的龔琳娜站在房間的鏡子前唱歌,旁邊的母親拉著手風琴為她伴奏。

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小襖。

這是她為數不多穿著粉色衣服的時侯,更多的日子裡,她穿的是紅色——舞台上紅色的演出服,熱烈、鮮亮、奪人眼球,也模糊了面容。

那時她就知道,自己與美麗無關。

兒時龔琳娜與母親

龔琳娜從3歲開始學唱歌,在人生的很長一段敘事中,她始終在尋找認同。

1975年,她出生在貴州貴陽,母親是襯衫廠的職員,父親是醫生。父母被耽擱的理想,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

龔琳娜如此形容自己的母親:「媽媽就是我唯一信賴和依靠的人。我在乎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評價。」

5歲,龔琳娜應電視台邀請登台演唱。7歲,她考進少年宮。8歲,龔琳娜參加中國上海民族杯小歌手邀請賽,獲得了一等獎。

龔琳娜滿足了母親需要的成就感,她成為了貴陽市的小童星,與此同時,那些被刻意隱藏的陰暗,也在漸漸堆積。

兒時龔琳娜在唱歌

1983年,8歲的龔琳娜去上海演出,場館裡塞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小孩。

當得知龔琳娜來自貴州後,有小孩子的聲音隱約從人群里透出來:「貴州來的,(她)吃死老鼠肉。」

那時,她在貴陽苗苗藝術團表演,團里領唱的人通常需要一副美麗的形象,長得漂亮的女孩會得到更多機會。龔琳娜經常是被挑剩下的那一個。

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在告訴她:她不漂亮。她必須用努力來填補缺憾。

家裡人甚至會說:「你要是和弟弟的樣子換一下就好了。」——因為弟弟容貌英俊,更符合主流審美。

8歲的龔琳娜在比賽現場

龔琳娜的童年就生活在這樣的語境中,被誇獎、表彰,寄予厚望,同樣也充斥著審視、批判以及刻板印象。

14歲時,她在電視上聽到了中國香港歌手呂方的《每段路》,歌詞里唱著「天有幾高,奮起雙手可攀到」。

一個聲音在龔琳娜腦海里叫喊:離開貴陽。

她回憶起來:「貴陽太小了,我不滿足,我想看見新的東西。」

出走的念頭很快觸壁。

彼時,龔琳娜只是一位初中生,想離開貴陽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高考;二是輟學出去打工。

她不可能接受第二種選擇,「出走計劃」半路夭折,似乎只剩下漫長的等待。

1992年,17歲的龔琳娜在電視上看到一位同齡女孩在唱歌,字幕上寫著:吳碧霞,來自中國音樂學院附中(以下簡稱附中)。

就像是一根電流穿過大腦,龔琳娜迫不及待地寫了封信,寄給這個陌生的女孩。在信里,她小心翼翼地問:怎麼才能考進附中呢?

一個多月後,她收到了這封來自北京的信件,吳碧霞在信里詳細地介紹了自己考取附中的經歷。這份意料之外的善意,讓龔琳娜如獲至寶。

吳碧霞、老師鄒文琴與龔琳娜

6月份,苗苗藝術團要到法國演出,途徑北京,在這裡暫停兩天。在老師的推薦下,龔琳娜獲得了面試的機會。

8月份,她得到了錄取結果。但由於她面試時間太晚,那年的公費指標已經用完,龔琳娜只能自費上學,一年學費2500元。

龔琳娜和母親說,自己想去北京念書,母親強烈反對。在母親看來,女兒在貴陽已經足夠優秀,何必跑到北京,況且家裡也拿不出這麼多錢。

龔琳娜只好乞求母親:「我一定會拿到免費的資格。」

9月份,母親陪著她來到北京上學。第二年,龔琳娜就憑藉優秀的專業成績獲得了公費資格。

龔琳娜(最下面白衣服)在附中上學時

在光鮮亮麗的北京城,沾著山野氣息的龔琳娜總有些格格不入。

彼時附中的指導老師回憶龔琳娜,是一個身材矮小、有些羞怯的女孩。她天賦很平常,普通話也不好,每次一開口都會引發陣陣笑聲。

同樣也沒有人去深究,被這些笑聲包圍的龔琳娜,體會到的是善意還是難堪。

龔琳娜成名之後,再回顧這段求學的歷程,有兩個信息被老師確認:龔琳娜是少數天不亮就要起床的學生之一。以及,以第一名的成績升入中國音樂學院。

夢想似乎落地生根,新的迷茫也隨之而來。

龔琳娜(左一)在附中上學時

在附中上學時,龔琳娜的聲樂老師是鄒文琴。

鄒文琴桃李滿天下,吳碧霞、雷佳、韓紅等人都是她的學生。

龔琳娜將這位老師視作「母親一般的存在」,她也始終記得鄒文琴告訴她的一句話:「一個人沒有氣,就死了。唱歌的根本是用氣,做人也要有骨氣。」

她把這句話當作座右銘,可現實卻屢屢與這句話產生衝突。

鄒文琴在指導龔琳娜唱歌

2000年,25歲的龔琳娜參加了青歌賽。

彼時青歌賽被譽為中國歌唱家的搖籃,是一個音樂屆的魔盒。往前看,魔盒裡開出了關牧村、閻維文、毛阿敏等歌壇前輩,再近點說,就在龔琳娜參加比賽的那一年,選手中還有譚晶與薩頂頂。

在當時,這是一條墨守成規的道路:比賽、拿獎、進劇團、評級,功成身退。

龔琳娜盛裝出席,像每一個觀眾印象中的晚會歌手那般,穿著禮服、畫著濃妝、踩著高跟,拿回了專業組民族唱法銀獎。

榮譽加身之後,龔琳娜才意識到,一切與預想的並不一樣。

龔琳娜(前排左二)昔日舊照

畢業之後,龔琳娜就職於中央民族樂團,因青歌賽成名後,晚會邀約紛至沓來。

某次,她參加一台春節晚會,提前去錄製雪村寫的一首歌。她很認真地準備,請教錄音師關於歌曲的細節,錄音師卻很不耐煩:「反正都是裝在筐里的,認真箇啥?」

龔琳娜難以接受這樣的說辭,拒絕了這場演出。

但等到正式播出的時侯,龔琳娜卻發現,台上的女歌手聲情並茂,傳出來的卻是自己的聲音。

一切都是假的。

早期晚會現場的龔琳娜

這樣的故事重複了無數遍。許多次,她站在舞台上麻木地對著口型,舞台下每一位觀眾的眼神都像是一把利器,「像萬箭穿心。」她這樣形容。

幾乎所有的女歌手都裝在款式相同的套子裡,唱著千篇一律的歌曲,用著相似的發聲方法,她越來越迷茫,也越來越自卑。

「我不想跟別人一樣,又不知道怎樣才能不一樣。服飾、音色、表情,大家都是那樣,也幾乎都認為那樣才是對的、美的。我一沒背景二沒靠山,技巧和長相也不比誰強,只是大筐里眾多歌手中的一個罷了。」

好比她之前喜歡李谷一,覺得其嗓音優美繾綣,於是立志成為「李谷二」。

2001年,龔琳娜在演出中演唱《鄉戀》,在後台遇到李谷一時,她有些赧然地道歉:「李老師,不好意思,我唱《鄉戀》沒照你的唱法來,我做了改編,不知道你是否能認可。」

李谷一卻告訴她:如果你做了「李谷二」,誰來當龔琳娜呢?

早期龔琳娜與母親合影

龔琳娜是誰,她想,或許得問問貴州的深山。

2002年,27歲的龔琳娜一個人背著包,去了黔東南一個叫反排村的苗寨村落。

村裡只有十幾戶人家,沒有賓館,她就住在當地農戶家裡,每天給10塊錢住宿費。

那段日子過得緩慢。白天,她跟著當地的苗族老人在山上學唱飛歌,聽聲音從身體中升起,飛到另一個山頭。晚上,老人都睡著了,龔琳娜忽然聽見窗外傳出撩人的音調,她循著音符找過去,聽見聲音繞著山在轉,看到了少男少女在私下約會。

其時明月在天,清風吹葉,龔琳娜突然感到了音樂本身的意義:「唱歌不是一個表演,它是一種生命力的展現。」

龔琳娜(最後排)與苗寨孩子合影

她在這裡住了13天。興致來了,她就教小孩子們唱歌,教他們認五線譜,交換孩子們的歌聲。這些孩子圍住她,對著她這個唯一的觀眾盡情地唱。她學會了一首屬於孩子的歌。

「要把歌背後的生活、生命、靈魂唱出來,這是我要做的事情。」

龔琳娜(後排黑衣服)在苗寨與村民告別

事實上,在龔琳娜做出那個去往貴陽的決定之前,有一個推了她一把的人,他是老鑼。

老鑼來自德國。上世紀九十年代,西方市場出現了許多文化合作歌曲,非洲、南美、印度的歌曲摻著西方的腔調一路高歌猛進。

但老鑼記得,很少有人與中國音樂人一起合作。

他有些困惑,明明中國也有古老的樂曲傳唱,陽春白雪曲高和寡,下里巴人也別有韻味,不可能找不到合作方向。

帶著這些問號,1993年,老鑼來到了中國,在上海音樂學院學習古琴。

龔琳娜和老鑼

龔琳娜第一次見到老鑼,是在2002年。

那時,老鑼帶著他的樂隊來北京的一個小劇場演出,老鑼在其中彈奏巴伐利亞箏——一種來自德國的民族樂器,龔琳娜與朋友是台下的觀眾。

朋友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的巴伐利亞箏,龔琳娜則盯著彈奏的那個人。

演出結束後,她們找到後台,朋友是學古箏的,想去看看那把相似的箏,龔琳娜鬼使神差地應和了她。

「我是唱歌的。」這是她對老鑼說的第一句話。

他們互相留了聯繫方式,相約以後進行音樂合作。5月的一天,龔琳娜接到了老鑼的邀約,請她去一家音樂吧聚會。

當天,整個場所里只有她們兩個人,老鑼為她彈琴,龔琳娜自由自在地唱,唱出了許多種聲音,從柔美的到鏗鏘的,甚至沙啞的。

老鑼問她:「這些聲音都來自於哪裡?」

龔琳娜說:「都來自中國的傳統發聲方法。」

後來,兩個人開始聊天,龔琳娜和他講自己的苦悶與迷惘,老鑼不說話,靜悄悄地聽著。

老鑼指導龔琳娜唱歌

沒過多久,老鑼邀請龔琳娜去德國參加音樂節,龔琳娜欣然答應。

在德國,她住在老鑼家裡,位於森林邊上,住的是木屋,還需要自己燒柴。

她去參加音樂節,台上的樂手與歌者全都素麵朝天,恨不得穿個T恤就上台,音樂本身才是重點,與自己截然相反。

老鑼對龔琳娜說:「你唱那些千人一面的頌歌,不快樂,你要做的是聽自己內心,而不是聽別人的話。」

從德國回來後,龔琳娜就去了反排村。

龔琳娜(中間黑衣服)在國外演出時

2004年,龔琳娜與老鑼結了婚,那一年,龔琳娜29歲,老鑼38歲。

婚禮選在貴州的山谷中,是一片半開發的野地,有山有水有森林。

龔琳娜沒有穿婚紗,也沒有化妝,全身上下最隆重的裝飾是婆婆給自己編的花環。

老鑼與龔琳娜的婚禮現場

婚後不久,她隨老鑼到德國生活。

生活上,她們是伴侶,是親密無間的愛人。工作中,老鑼是大腦,掌控全局,龔琳娜是完美的聲音容器,可以滿足老鑼在音樂上的任何奇思妙想。

龔琳娜無數次形容老鑼是自己的「導師」,她完全聽從老鑼的指揮。

那是一段與國內完全相反的生活。

2005年,生完孩子兩個月後,龔琳娜與老鑼搬出父母的家,在郊區租了房子。房子離巴伐利亞森林不遠,離雪山也近。

老鑼在家裡照看孩子,龔琳娜就光著腳跑到濕漉漉的山坡上唱歌。

他們還有一個樂隊,以中國文化命名為「五行」。五行樂隊在德國有小規模的演出,觀眾不多,多的時候一百來個人,少的時侯人數是個位數,收入也勉強維持日常生活。

因為沒人照看孩子,龔琳娜就抱著孩子站上舞台,新奇但自由。

龔琳娜抱著孩子演出

一天,老鑼出門辦事,龔琳娜抱著孩子坐在山坡上等丈夫回家。

她唱起雲南民歌《小河淌水》,空靈的哼鳴繞著山坡盤旋,久久不散。

「一陣清風吹上坡,吹上坡,哥啊,哥啊,哥啊,你可聽見阿妹叫阿哥……」

2006年,老鑼突然對龔琳娜說:「我想寫首歌,挑戰你的聲音。」

起先,這是一場自娛自樂的小型實驗。

花旦、老生、黑頭……多種戲曲唱腔雜糅,以笙、笛、提琴、揚琴等樂器伴奏,再覆蓋上無意義的歌詞。

排練時龔琳娜一唱,感覺難度太大,音調上下跳躍,唱得心裡七上八下,就給這首歌起名《忐忑》。

誰也沒有想到,《忐忑》會變成一次對傳統嚴肅音樂的猛烈衝擊。

當前瀏覽器不支持播放音樂或語音,請在微信或其他瀏覽器中播放 忐忑 音樂: 龔琳娜 - 德國音樂會

2009年,鄒文琴舉辦從教五十年專場音樂會,龔琳娜收到邀請,從德國趕回來,在現場唱了這首《忐忑》。

台下有位記者被驚艷到,將龔琳娜推薦給了導演劉國超,劉國超於是邀請龔琳娜來參加2010年新春音樂會。

《忐忑》的人民大會堂唱響,再之後,這首歌以勢不可擋的速度躥紅於網絡,被賦予「神曲」之稱。

但在當時,這並不是一個褒義詞。

隨後,龔琳娜與老鑼又發布了《法海你不懂愛》、《金箍棒》等歌曲,歌詞單調重複,舞台表現如出一轍的瘋癲。

那時,大眾一致的評論是:龔琳娜在惡搞的路上越走越遠。「今淪為俗不可耐的笑柄,究竟是觀眾的悲哀,還是歌者自身的悲哀?」有媒體這樣評價道。

從上到下依次為:《忐忑》、《金箍棒》、《法海你不懂愛》演出現場

至俗還是至雅,這是纏在龔琳娜身上解不開的結。

就在《忐忑》爆火的2010年,龔琳娜連發了《弦歌清韻》和《夜雪》兩張專輯,她唱改編的古詩詞,唱李白、李清照,白居易,所知者甚少。市場選擇了《忐忑》。

此外,她還將《楚辭》搬上舞台,唱到《河伯》那首時,她仿佛與屈原擁抱了同一條河:「我能明白屈原死的那一刻和我的心情是一樣的,他的死不是因為無奈,也不是逃避。是為了新的開始。」

在舞台上落淚,於龔琳娜來說是常有的事情。

音樂與她而言不是謀生的手段,而是一種呼吸,是她原本生命的根脈,「我的根就在漢族,就在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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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第二個孩子時,她跑去陝北腹地,在炕頭上聽老鄉唱歌,去琢磨「真假聲轉換怎麼這麼明顯」。

後來,她唱了《走西口》,開口第一句「哥哥了你走西口」刺出,直擊人心。

當前瀏覽器不支持播放音樂或語音,請在微信或其他瀏覽器中播放 走西口 音樂: 龔琳娜 - 走西口

更知名的《小河淌水》原就是雲南民歌,歌詞里唱的是阿哥阿妹明晃晃的情意,直到進入高潮,龔琳娜的吟唱似天際而來,輕盈飄逸。一瞬間,所有人都有相同的感受:「真的好思念、好想念,快要想瘋了才那麼高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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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面對網友對她歌曲風格的抨擊時,龔琳娜總是說:「音樂是感受,沒必要真的去懂。」

至於《忐忑》是好是壞,是譁眾取寵還是標新立異,時間已經給出答案。

2017年,龔琳娜登上紐約林肯中心,受邀表演了以屈原《九歌》為主題的大型音樂作品《雲河山》。

林肯中心被譽為所有藝術家憧憬的舞台,在龔琳娜之前,登上這個舞台的中國人,只有梅蘭芳、鄧麗君與李健。

當前瀏覽器不支持播放音樂或語音,請在微信或其他瀏覽器中播放 陽關三疊 音樂: 龔琳娜 - 弦歌清韻

《紐約時報》曾用「非凡」一詞形容龔琳娜此前在紐約的演出:「她的歌聲將傳統與當代風格融合,扣人心魄,極富感染力。無論激昂的高音、低聲哀慟、迂迴婉轉還是表現少女情懷,她的演繹精彩絕倫。」

傳奇精怪與莊重神仙在龔琳娜的表演中一一浮現,但每每提到歌曲本身的韻味,龔琳娜依舊重複:「做音樂的事,不是我,是老鑼。」

好比老鑼給龔琳娜寫的唯一一首中文詩中寫的那樣:「你是我的旋律,我是你的和聲。」

他們互為彼此,形影不離。

老鑼給龔琳娜寫的詩

疫情,給了龔琳娜人生新的出口。

2020年,龔琳娜回國後,老鑼留在德國照顧兩個孩子,分居兩地。龔琳娜猝不及防,要獨自面對生活與事業。

剛結婚到德國時,因為德語水平不好,一次去拜訪音樂節總監時,龔琳娜想對女主人表達謝意,就拜託老鑼幫忙翻譯,老鑼卻對她說:「要說你自己說,我不給你當翻譯。我不是你爸爸。」

回家的路上,老鑼更是嚴肅地對她說:「你知道嘛,我今天特別討厭你,你就像一堆沒有骨頭的肉。你的自信心跑到哪裡去了,千萬不要把自信心交給別人。」

如今的故事似乎在印證這句話的影響。離開老鑼之後,很多事情在一點點改變。

老鑼與龔琳娜

2021年,龔琳娜參加了跨界節目,將傳統的民歌與新潮的rap結合,迸發出新的活力。

她還時不時翻唱一些「網紅歌曲」,在「口水歌」中加入民族色彩,她形容自己像個「憤青」,「找到機會就想發聲」——發出中國的聲音。

「我不是在復興中國文化,不需要復興,中國文化本來就在,我只是希望在一個當下都是西方流行音樂和西方文化占主流的裡面,我們應該要發出自己的聲音。」

而這些選擇的結果是:好評如潮。

當前瀏覽器不支持播放音樂或語音,請在微信或其他瀏覽器中播放 將進酒 音樂: 龔琳娜 - 靜夜思

那場跨界比賽,龔琳娜與早安的組合獲得了冠軍;而那些改編的歌曲,在某視頻平台上過百萬的播放量已經印證了它的受歡迎程度。

龔琳娜在一篇文章中寫:這三年,我終於不自卑了。

一方面,昔日自卑的那個「民樂人」開始昂首挺胸。時代的車輪碾過,嗩吶、二胡、古箏等民族樂器越來越受歡迎,再也不是西方樂器高人一等的年代。

民族樂曲煥發出新的生機,龔琳娜享受其中,快活地不得了。

另一方面,自卑的那個「龔琳娜」,也學會了與自己和解。

當前瀏覽器不支持播放音樂或語音,請在微信或其他瀏覽器中播放 一個人沒有同類 音樂: 龔琳娜 - 刺客聶隱娘 電影原聲帶

2023年,《乘風2023》邀請她前去參加節目,與其他「姐姐」一起同台競技,被觀眾選擇。

猶豫再三,她奔赴了這場美人如畫的盛宴。

美依禮芽在採訪中提到一個細節,她說龔琳娜每天早上都會給大家做水煮蛋,每個人分一個,偷偷給「小美」兩個。

她囑咐小美「多吃一點」,因為她遠道而來,「我希望她有機會被更多的中國觀眾看見。她特別有才華」。

在龔琳娜的社交平台中,也充滿了其他「姐姐」的痕跡:趙麗娜送給她一條項鍊,謝欣送她一套練功服,她都興沖沖地分享給網友;陳意涵為她倒立洗頭,她也立馬轉發說其是「最可愛的粉絲」。

龔琳娜與美依禮芽

她依舊清楚地知道,與其他「姐姐」相比,自己並不美麗,但她的熱情與親切消弭了陌生的隔閡,而她的專業技能,也使她在表演中毫不遜色。

她穿上粉紅色的裙子,與美依禮芽一起,給觀眾帶來了一場動人的演出。但她聲音里傳達出的卻是,美麗不僅僅是粉紅色,綻放的也不一定是嬌嫩的花朵。

她是不被定義的虹光,也是熱烈兇猛的火焰。

再回頭去看此前的人生,龔琳娜說:「安全感都在自己身上。」

活了48年的人間,唱了大大小小几百首歌曲,每次演唱對龔琳娜來說都像是一次角色演繹:唱《金箍棒》時,她是孫悟空;唱《山鬼》時,她是屈原。

只有一首歌,她是為自己而唱。那首歌叫《自由鳥》。

夢中的我變成了自由的鳥,聽風輕輕、輕輕、鬆鬆、鬆鬆地,搖著我的發梢,遠遠地飄……

我發現了我被困在籠子裡,只會哼哼、哼哼、唧唧、唧唧,無奈地抬頭望天傷心地哭泣,啊我不是那隻自由鳥。

這是老鑼為龔琳娜寫的第一首歌,發表這首歌時,她尚在迷惘中掙扎,找不到出路。

當前瀏覽器不支持播放音樂或語音,請在微信或其他瀏覽器中播放 自由鳥 音樂: 龔琳娜 - 恭王府靜夜思音樂會

2023年1月,龔琳娜受邀參加一檔晚會,她提前一個月開始準備,討論樂器,定下曲目,錄製小樣。

太陽升起,她就起床練歌。

她住在大理,出門是蒼茫的大山。她開嗓吶喊,山裡的鳥也跟著一起叫,她說,自己和鳥的作息是一樣的。

自由鳥飛出了籠子,山間百鳥相迎。

「紅日慢慢升,日子踏實過,我已經在唱歌,媽媽煮雞蛋幾個。」她在社交平台上寫。

部分參考資料:

1、羊城晚報|龔琳娜:就這樣遇見「忐忑」的老鑼

2、鳳凰網|龔琳娜:我不想再被控制

3、南方新聞周刊|龔琳娜 低空中的自由鳥

4、鳳凰網公益|龔琳娜:保持好奇 越變化越新鮮

5、鳳凰網文化|龔琳娜:某樣東西在一個時代有流量,一定有它的道理

6、紀錄片《歸去來兮——龔琳娜和老鑼的音樂世界》

7、《魯豫有約》|龔琳娜·老鑼專場

8、《金星秀》|龔琳娜·老鑼專場

9、《你好,大女生》|龔琳娜專場

10、南風窗|《花海》之前的龔琳娜,自卑得不敢穿粉色

11、龔琳娜微信公眾號、微博號、 bilibili帳號

圖片來源:龔琳娜微博、節目截圖、網絡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my/b5b8614cf2b80f8ff6da67d5b855858c.html